你别逼我啊_199
  “我本来不想要他的钱,”杜暄带着几分怒火说,“但是……”
  “你不要才傻呢。”林廷安说,“你应该把他的钱都要过来,那些钱里肯定还有你妈妈的。”
  “我一想到我妈为了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和我的学费累得要死要活的,我就生气。”
  林廷安说:“你没有错,杜暄你没有错。”
  杜暄:“当初是我跟我妈说,宁可不要他一分钱,干干净净把婚离了。可现在……”
  林廷安:“这钱是给你的,不是给你妈妈的,他养活你是理所应当的。你一个高三生,每个月各种学费补习班要那么多钱,凭什么让周阿姨一个人出?他那点儿赡养费够干吗用的?你好歹还姓杜呢,你爸爸当然要负责任。”
  杜暄看着林廷安,半晌慢慢吐出一口气:“小安……你……”
  林廷安说:“你很少叫我小安的。”
  “不喜欢?”
  “喜欢。”林廷安说,“家里人都叫我‘小安’。”
  杜暄把人搂进怀里,脸埋进林廷安的颈窝,轻声说:“谢谢你,小安。”
  林廷安侧过头去吻了吻杜暄的头发,说:“别气了,我有礼物送你。”
  “还有礼物?”杜暄抬起头,抽抽鼻子说,“是什么?”
  林廷安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纸盒子:“我自己做的。”
  杜暄拆开包装盒,拿出来一架银色的飞机:“你做的?这么厉害?”
  林廷安得意地笑了:这是一架空客的模型,薄铝打成的机身,有着优雅的线条,纵展开来的机翼形成凌厉的角度,一整排透明塑料做成的舷窗后面隐约可以看到红色的座椅,机身上有“DH1129”的字样。这是一架仿真度极高的模型,全部用精细的电焊和胶粘完成,每一个焊接点都用细砂纸细致打磨过,全机身都闪着银色的光泽。
  “太漂亮了!”杜暄感叹道,“你用了多久做出来的?”
  “反正比那个蛋糕费工夫。”
  杜暄托着那架飞机,就着路灯光仔细地看了半晌,惊讶地说:“座椅上还有序号?”
  “你发现了?”林廷安笑着接过飞机,轻轻抠开机身底下的两个金属扣,整个机身的上半部分就被掀了起来,露出机舱里整整齐齐的两排座椅。
  杜暄看了看说:“你这个座位号怎么不按顺序来?你看,1、1、1、2、1、1,然后是5、7、12……然后又是3……这是什么?”
  林廷安抚过那一排用几层卡纸粘成的座椅,每一个座位的椅背上都写了一个数字,他说:“从后至前,从左至右,这些数字是你从初二到现在的历次大考的年级排名,包括模拟考和中考。”他轻轻揭开位于机头驾驶舱里的正副机长的座位上的小纸片,底下分别写着“北”“医”两个字。
  “杜暄,”林廷安郑重地说,“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最后还是送你一架飞机,希望你能飞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杜暄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看着林廷安,完全说不出话来。
  林廷安小心地把机身又扣回底座上,然后交到杜暄手里:“杜暄,我喜欢你,不管你飞到哪里,我都会跟着。”
  杜暄忽然就哭了,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林廷安看到第一颗泪珠滚下来时就慌了,在他的设想里,杜暄会很感动、很高兴,然后会抱着自己,会接吻,会说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会……
  但是,所有的这些设想里不包括杜暄会哭。
  林廷安手忙脚乱地去擦杜暄的脸,寒冬时节,杜暄的脸冰冷。林廷安心疼地往掌心里呵口气,搓搓手,然后贴住杜暄的脸:“哎,你别哭啊。虽然我知道你这是高兴的,但是,但是……别哭啊。”
  杜暄胡乱地挥开林廷安的手,把人裹进怀里抱住,然后去吻他,非常细致地吻他。光洁的额头,飞扬的眉,总是亮闪闪的眼睛,很直的鼻子,温暖的唇,线条优美的脖颈,敏感的耳垂,然后又回到他的唇。林廷安很怕冷,虽然在这个城市已经待了三年,但是他依然不能适应干燥寒冷的北方的冬天,他总是穿很厚的羽绒服,用围巾把自己裹得很严,他的手脚到了冬天会很凉,但是嘴唇却很热。没事儿的时候,杜暄最喜欢去吻林廷安的唇,不论是浅浅的摩挲还是激切的深吻,总能让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就像现在。
  杜暄用力把人按在自己身上,隔着厚厚羽绒服,在寒冬的小黑巷子里,即便是呼啸而过的北风也不能让他冷静下来。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自控能力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无暇去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无法思考要怎么做,只能凭借着本能去摸索。
  那架精巧的飞机放在书包里,就落在脚边。两个人的羽绒服拉链都被拉开,冰凉僵硬的手指在对方温热的肌肤上得到救赎,所有的理智都随着寒风飘飞无形。杜暄感觉到很冷,但是身体内部却有一把火烧起来,而林廷安在自己腰部用力揉搓的掌心让这把火烧得烈焰张天。他需要找个地方让自己凉下来,可林廷安温暖的肌肤却引诱着他冰凉的手指往衣襟深处钻。
  “小安……”杜暄微微离开林廷安的唇,几乎是用气声在说,“我,我……”他的额头顶着林廷安,用力闭一下眼,强迫自己蜷起手指握着拳头抵住林廷安的腰:“对不起。”
  林廷安急促地笑一下:“我……才要对不起。”
  杜暄猛喘一口气,拼命想忽略林廷安按在自己小腹部的手掌,他艰难地说:“晚了,该……回家了。”
  林廷安没说话,也没动;杜暄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黑暗中,杜暄看不清林廷安的脸,但是那双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林廷安闭了一下眼,又闭了一下眼,再张开时眼睛里烧着火:“我日啊,不管了!”林廷安低吼道,“杜暄,我他妈不管了。”然后,他的手滑了下去,握住了杜暄。
  杜暄清清楚楚地看到,一簇艳丽的烟火在黑暗中乍然绽放,他头晕目眩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现在,已经不冷了,或者说,身体里的火已经把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了。
  “杜暄……”林廷安的声音飘在某个未知的维度,杜暄用尽了全力才在一片耳鸣中抓住一点儿声音。林廷安焦躁不安,又可怜兮兮地央求,“杜暄,杜暄,杜暄……”
  杜暄用力堵住林廷安的嘴,手掌终于握住了某个炽热如火,滑腻勃动的东西。
  两个人贴得太紧,紧到寒风也无法钻进两人之间,敞开的羽绒服交叠在一起,轻柔地裹住两人。所有的气息都被拢在对方的唇齿间,所有的心跳都只能让对方听到,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只有对方的手指和唇舌是真实的。
  太快乐了,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地交托,用自己的整个心灵接纳一个人,自己在他的心里可以自由地飞,而他可以在自己的掌心安然度过一生。
  ……
  杜暄抱着林廷安,让寒风冷却两个人,然后忍不住笑。
  林廷安舒服地蹭一蹭:“笑什么?”
  “我觉得……咱俩都应该进派出所。”
  “哼,合法的,我都过十七了。”
  “不,我的意思是有伤风化。”
  “风化算个啥?活个百八十年,是个人都要风化。”
  杜暄听着林廷安胡搅蛮缠曲解“风化”,忍不住笑。
  林廷安叹口气:“杜暄,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