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在一起吧。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很美好,那就去试试。
  世界上西爱这样的人很少,她确实是像张建国说的那样,心里有问题,她没有同理心,她对人没同情心,她能做的只不过是为了要自己更好。
  她是有一大半的因子,在暗地里反社会的。
  另外一点点的好,全是因为家里人对她的爱,小时候给养的好,王红叶跟张平,更不用说张德顺跟宋慧萍的,人家给孩子养的特别的好,特别的精细。
  西爱小时候跟别人比起来,就像是在天堂,她不缺爱,所以她在感情这方面,有一点反差,根本不像是反社会人格,因为她感情特别的丰富充沛。
  她就想要舒服的爱情,现在要的是舒服,而不是各种不舒服。
  所以她敢大胆的尝试,当别人收到情书都会脸红的时候,都会害羞,她已经能去追别人了。
  不讨厌,那我就试试。
  晚上睡觉,伸伸送她到门口,不是很想走,但是依然转身,自己回到外院,站在阁楼上,他现在依然喜欢住在那里,蛮不错的。
  主要是风景好。
  窗户的扉页开了半扇,他伸手,全部推开,视角便宽广起来,夜已沉沉深似水。
  凉气袭人,他闭着眼睛,闻到麦子的香味。
  成熟的果实的味道。
  他有点不太相信是真的。
  他自己想着,跟张西爱在一起,就像是秋天的果实,眼里心里都是馨香,沉甸甸的,那么的充实,那么的幸福。
  然后幸福就慢慢的溢出来,等着冬天的时候储藏起来。
  就这样,很开心。
  他没睡好,打电话给凌晨四点钟。
  口外那边刘凤就吓死了,她还没起床,披着衣服坐在那里,“伸伸啊,怎么了?”
  “我有对象了。”
  “谁啊?”
  刘凤来精神了,有对象了,这孩子咋就这么来劲了,你说有就有了。
  心里面就过山车一样的,这孩子,不是看好西爱吗他什么事情都对刘凤说的,所以刘凤也知道一点,但是西爱,怎么说呢?
  西爱人家家里条件好,而且人家自己也优秀,甭管这孩子小时候多讨厌,但是西爱人家真的有能力,现在自己做研究,跟她爸爸妈妈一样,以后也都是科学家,人家智商就是高的。
  关键个子高,伸伸她觉得再好,自己家小孩,但是说实话,个子就在那里呢,身高是爹妈给的,改变不了。
  伸伸也聪明,但是这个聪明不能跟人家天才比是不是,就是正常值以内的聪明,迄今为止,刘凤这个当姑姑的虽然一直夸伸伸,但是真要拿什么成果出来,没有。
  所以也不敢吭声,“哪家的姑娘啊,家里什么条件啊?”
  “我们院里的,家里条件还可以,就是她本人比较优秀。”
  “哦哦,本人优秀就可以,我们不图人家什么,你们俩喜欢就行。”
  伸伸就是给他爸爸拖累的,“你爸爸那边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就跟他断绝关系,父子情也不在这个时候,你听姑姑的,姑姑给你做主。”
  刘江那边,日子是比较难过的,精神上的折磨还是监控都很难过,活的特别小心谨慎,所以伸伸这边多少还是受影响的,最起码部队里面政审,伸伸就很难过。
  不然的话,家里部队那边,刘伸伸也可以给安排进去的。
  伸伸就笑了笑,他不想兜圈子了,就想直接说,“是西爱,张西爱。”
  刘凤的心啊,过山车。
  她就一直犯愁伸伸的婚事,孩子个子矮一点。
  没想到,人家自己这边,跟张西爱在一起了。
  她什么话也没有,“我觉得很好,姑姑心里高兴,你改天带回来,跟西爱请一起回来,来家里玩,这边咱们口蘑好了,还有蜂蜜呢,我要他们留蜂王浆还有蜂巢蜜给你们吃。”
  心里面喜得慌。
  俩孩子,青梅竹马的,关键是伸伸也喜欢,西爱要才能有才能,要人才有人才的,很愿意了。
  至于脾气,刘凤挂了电话,心想谁还没点小脾气呢。
  她现在就失忆了。
  以前的事情记不太得了,以前都是一口一个死丫头,张西爱那个死丫头。
  现在可不一样了,以后得喊侄儿媳妇。
  心里就可美了。
  就想着给孩子定下来了,马上就毕业了,自己去数钱去了。
  她得给伸伸准备结婚啊。
  以后哪样不得花钱啊。
  来这边口外,别的没有,就是日子过得殷实了一点,这边的特产特别多,家里吃的喝的不缺。
  虽说偏僻,手里没多大权力,但是瞧瞧外面的世道,已经知足了,她宁愿在口外这边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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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一别十年
  只是事情总是发生的太突然,刘江那边还是出事了,宛如当初的死,虽然给他留了一点余地,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让一些人放过他。
  刘江被抓起来了,接受调查,他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竟然已经像是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着,只有人的腰背是挺直的,生活对他的残忍,总是在岁月的褶皱上无意中显露出来。
  他被打倒在地上,地上摆着一把椅子,上面撒了沙子,人半夜不睡觉,要跪在沙子上写检讨。
  给你一沓子的白纸,写呗,写不完不许睡觉,刘江就躺在那里,慢慢的坐起来,头一点晕,“你不能对我动手吧。”
  无论如何,刘江是服役过的,他是复员回来的,在部队里面的级别,比眼前这些人高很多,这些人是什么人啊?
  难道是乱世英雄?
  他不服气,觉得悲哀。
  他最美好的青春,是献给大海的。
  是献给舵手的。
  结果现在这样的结局,抓起来地上的纸张,“你们要我写,是要写什么呢?”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你们如果想问,直接去保密局那边问好了,那里面有详细的记载,我对你们,无话可说。”
  无可奉告。
  仅此而已。
  一群势必要对着你挥拳头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有时候人性的恶意,在权力肆无忌惮的发挥之下,显得那么的可怕,那么的□□裸。
  带头的人冷笑,“不写就继续跪着,什么时候写出来了,什么时候吃饭睡觉。”
  跪在凳子上,脚都是悬着的,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下面就是沙子,你说人鞋子里面有沙子都不行,走路都难受,更何况是膝盖下面撒沙子呢。
  什么叫钝刀子割肉?
  这就是。
  想的出来一百个法子去折磨你。
  谁要你前妻是个特务来着。
  刘江就跪在那里,他不跪着,几个人也会摁着他跪在那里的。
  这就是现实。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庇护他。
  工作也暂停了,什么也没有了。
  人呼隆隆的走了,他就在那里一直想,难不难,想想长征两万五,就熬着吧。
  他的人生,熬得没劲。
  门缓缓打开,进来一个人,脚步声悠然,看着刘江的背影,“好久不见——”
  刘江猝然回头,看眼前人吃一惊,穿着一身军装,束腰那里细细的,发卷卷起,看起来摩登又时尚。
  眼睛里面流光四转,面色白皙,岁月似乎是不曾留下来什么的,勾着唇看着刘江。
  “是你?”
  “哪几个意思呢,是久别重逢,还是因为是我让他们对你特殊照顾的呢?”
  刘江再受苦,也不能这样□□上折磨他,他到底还是有些地位的。
  像是这些日子受到的对待,是有人指使的。
  来的人,恰恰就是始作俑者。
  当年大老远的从天津卫跑到北平来的麻花铺子的千金小姐——莫云云。
  “当年我一心一意等你,你们家舔着脸要我来北平成婚,我便抛家舍业来北平。”
  莫云云提起来这件事情,多年了,依旧是意难平。
  当初来的时候说是要结婚,她满心的盼着,结果盼来盼去,不过是最后随意打发了她,“当年你们赶着我回天津卫,要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大家伙背地里都说我被人不要了,送上门的都不要,你们有为了我考虑过吗?有为了我的父母考虑过吗?”
  “那时候你缩头乌龟,怕我资本家后代影响你升迁,结果呢,”她忍不住笑,真是痛快啊,想起来宛如她就笑的不行,“结果你们好眼光,那么多人里面,偏偏就要了个寡妇,偏偏就要了个特务。”
  讲完,她一直瞧着他的脸色,“刘江,你知道吗?这是你跟你姐姐的报应。”
  当年,负了我的报应。
  她在火车上哭,从晚上哭到早上,从早上离开北平一直哭到去了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