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两世为人的秘密
  屋外寒风瑟瑟,冷风拂动而过,吹得廊下的纸灯笼来回拂动着。
  苏倾澜和雨伯坐在厅中,两人四目相对,雨伯已然一动不动地直视她约莫半盏茶的时间。
  方几上的茶杯,进来的时候还冒着白色的氤氲热气,可是现在,却已经温热,没有半分热气。
  终于,还是苏倾澜率先熬不住,动了动身子,掉转了些许姿势,轻声咳嗽两声。
  待到感觉雨伯也收回了目光,苏倾澜才小心翼翼地望向雨伯,轻声道,“雨伯说可以救我父亲,可是真的?”
  雨伯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他别过头,侧脸对着苏倾澜,鼻尖翕动了两下,“两世为人,你可修够了福气?”
  闻言,苏倾澜后背一紧,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她慢慢地站起身,惊讶地盯着雨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雨伯这话从何说起?”
  “首世既然已经伤了心脉,又何苦还要二世转入同一门下,受想死离别之苦,还害得血亲也难得善终呢?”
  听到这里,苏倾澜已经可以肯定,雨伯知道的远远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她诧异地凝望着雨伯,唇角打着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言语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实在是过于单薄,一一吞咽了回去。
  雨伯也调转脑袋,浑浊的双瞳之中放射出些许精光。
  他虽然看上去十分狡黠,可却因为那些皱纹,多出了几分慈祥之感。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雨伯的身上,融合得极其令人舒适。
  “苏小姐,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个总和。有人两世为人,便有人提早撒手人寰。你父如今遭受如此劫难,难道个中缘由,你还不懂吗?”
  看着雨伯那双瞳孔,苏倾澜全身发凉,后背僵直,几乎动也不敢动。
  雨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生生地扎在苏倾澜的心中。
  两世为人,自然要有人为她担着风险。
  想到苏济民这些年,分明是身强体健,即便是小病小灾,也甚少见到。
  可是,骤然之间,却经脉尽断,的确让人怀疑。
  “雨伯如此神通,可有办法救我父一条性命?”
  雨伯佝偻着背,站起身,口中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在如此空旷的屋中,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苏倾澜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胆怯地望向雨伯。
  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将这雨伯视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江湖术士。
  如今,苏倾澜几乎可以断定,这雨伯的身上,有自己难以料想之事。
  许久之后,雨伯终于停住了他那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声,慢慢地抬起头,凝望着苏倾澜,用沙哑的声音道,“苏小姐应该怀有身孕吧?”
  苏倾澜低头,本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肚尖,上下摩挲了一圈,眼中泛着泪花,骤然明白了什么。
  见她这副样子,雨伯无奈地摇摇头。
  “这世上本就没有重新来过,更没有谁能白白享受了两倍的天伦之乐。”
  此言之中的含义,即便是雨伯不说明,苏倾澜却也已然明了。
  他这是要自己在孩子和苏济民之中选一个。
  苏倾澜低着头,右手搭在肚尖上,摩挲着,全身紧绷,喉咙滑动,一动也不敢动。
  雨伯淡然一笑,摇摇头,一副看透生死的神色。
  “血亲皆是难以割舍之人。要你做如此决断,自是困难重重。可却也只有这一个法子,能保住你父亲的性命。苏小姐自行决断吧。”
  说着,雨伯转身要走。
  见状,苏倾澜忙上前两步,抬起双手,拦住雨伯的去路。
  她双眼打着颤抖,凝望着雨伯,小心翼翼地道,“雨伯,能否为我父拖延几日。哪怕是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也好。”
  苏倾澜哀求地望着雨伯,探出的一双手轻微地颤抖着。
  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让雨伯实在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雨伯思量了片刻,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只玉白的瓶子,递给苏倾澜。
  “里面有两粒药丸,每服用一粒,就可以让你父多一日可活。只有两粒。苏小姐好生想清楚了。”
  言毕,雨伯不再多做停留,绕过苏倾澜,径直走到门边。
  苏倾澜猛然转过身,跪在地上,对雨伯重重叩首,“多谢雨伯救命之恩。”
  雨伯一双手已然握住了门框,背对着苏倾澜,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本是世间逍遥之人,奈何却被‘情’字绊住了脚。你不必谢我,我也是因为旧人,才不得不出手救你一命。既你如此,我再劝你一句。若是要定下决心,还是问过你父为好。”
  说完,雨伯不再犹豫,飘然远去。
  屋外的管家和紫兰等人立即进屋,搀扶起苏倾澜。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满目茫然。
  苏倾澜为何会突然对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如此叩拜,难道此人真的有法子救丞相一命?
  管家扶住苏倾澜,小心翼翼地望着苏倾澜的侧脸,轻声道,“小姐,可有什么法子救丞相一命?”
  苏倾澜将手中的玉瓶交给管家,“给父亲服下一粒。”
  管家双手接过药瓶,面露欢喜之色,点了头,也顾不得行礼,便匆匆往外而去。
  紫兰眼看着苏倾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双秀眉拧在一起,心中也升起不安。
  “小姐,怎么了?”
  紫兰轻声问道。
  苏倾澜闻言,如梦初醒,呆滞地摇摇头,长出一口气。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右手在肚尖上打着转,面色凝重,全身紧绷。
  虽然只有两个月,可是这孩子已然是她身上的一部分,是她的血亲。
  她如何才能割舍了这孩子呢?
  可父亲还躺在卧榻上。
  他生养自己一场,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孩子,放弃了父亲的性命吗?
  见苏倾澜面色阴晴不定,紫兰也不敢多问,只能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始终凝视着她的侧脸,不敢撒手。
  “紫兰,孩子和父亲,你会选择谁?”
  闻言,紫兰大惊,诧异地望着苏倾澜,低声唤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