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弯弯就坐着柳荣的车到了裴家。
  好巧不巧又在门口见到了叶鸣的车。
  “弯弯你先进去吧,跟你叶老师说我有事要跟他说,他有时间了可以出来一下。”
  “嗯,好。”弯弯也没问他们要说什么事,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没什么好问的,爸爸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她只要把话传达到就行了。
  进去的时候,正见叶鸣和裴翔站在院子里,两人互相看着彼此,都没说话,裴翔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又吵架了?
  弯弯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裴贤,见他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没敢说话,走到边上站着。
  叶鸣先注意到他,终是先败下阵来,垂头认输,“抱歉,那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辩解什么,您别生气,多保重身体,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说完,他匆匆离开,看都不敢看弯弯一眼,生怕她看到他眼里的狼狈。
  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裴翔的怒喝:“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你不许踏进我家半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叶鸣身子猛然一僵,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良久,他抬起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仓皇离去。
  院子里噤若寒蝉,弯弯和裴贤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见他捂着头似乎有点晕,裴贤才走过去扶住他,什么话也没说,扶着他往房间里走去。
  弯弯也赶紧过去帮忙搀着他胳膊。
  裴翔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小徒弟来了的,他身子僵了下,摸摸她的脑袋,努力半天也没扯出一抹笑来,叹了口气,“吓到你了吧。”
  “有点。”弯弯诚实地点头,他还没见过师父这么生气的样子,她知道师父不大待见叶老师,可是之前不是都好多了吗?怎么忽然又闹起来了?
  裴翔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但并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你先去自己画会儿画,我去房间躺会儿。”
  “嗯嗯好。”
  他脸色有些白,像是气狠了,裴贤喂着他喝下药,看他睡熟了才带着弯弯出了房间。
  弯弯抬头看着他。
  裴贤摇了摇头,“别问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具体是什么事,他不清楚,只知道顾馨月的事是横在父亲心头的一根刺,平时勉强还能忽略它放下对叶鸣的成见,只是这次,偏偏又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
  闻言,弯弯点头,也不多问,直接去了画室。
  刚才叶鸣走得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太不对劲,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她爸爸找他有事,不过爸爸就在外面,他们应该也能碰见。
  确实,叶鸣一出门就看到了靠在车边的柳荣。
  柳荣也看到了他,脸白得跟鬼一样,他蹙了蹙眉,走近些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出什么事了,搞成这幅鬼样子。”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好,叶鸣这回却没怼回来。
  “有烟吗?”他出声问道,声音紧涩得厉害,细听之下还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柳荣眉头拧得更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车里翻出包烟来递给他,还没拆。
  他刚才找了好一会儿,叶鸣笑他,“就个烟还藏得那么严实。”
  “戒了,弯弯闻不了烟味。”
  叶鸣手顿了下,拆盒子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眸,又把烟扔了回去,“不抽了。”
  柳荣看了他一眼,自己把盒子打开了,点燃一根,递给他一根,“抽吧,吹吹风味道也就散了。”
  叶鸣看了看他,没拒绝,拿着烟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他大脑清明了些,清醒过后的痛意也更加明显。
  两人靠着路边的树,默不作声地抽着烟,许久,柳荣才再一次开口问他:“怎么了?”
  叶鸣恍惚了下,指尖的烟在风中渐渐缩短,烟灰掉了下来,落在他手上,带着点火星子,烫得他回过神来,他摇头,“都是我的错。”
  柳荣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知道是你的错,问题是你做错了什么。”
  怎么以前不知道跟他说话这么费劲的。
  这下子叶鸣没说话了。
  柳荣就看不惯他这样子,忍不住怼他,“以前你不是很能说么,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他当时挤兑他的时候那尖酸刻薄劲儿可生动着呢,哪里像现在这样跟个没魂的木偶一样,看着就让人讨厌。
  他这话带着气,叶鸣当然也不是吃亏的人,当即一个冷笑,“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得,还真是小肚鸡肠。”
  “那当然了,你当时骂我骂得那么狠,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要是这么骂你,你就是再过二三十年也不会忘记的。”
  那倒是。
  他这个人心眼更小,记仇。
  都是一类人。
  见他手上的烟都燃尽了,柳荣重新塞了根给他,“怎么,裴老还在因为小月的事怪你?之前你们的关系不是已经好点了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听到这话,叶鸣又恍惚起来,他抿了抿唇,许久才开口说道:“有人诋毁小月,被他听到了。”
  诋毁什么,即便是不在现场,柳荣也能想到是怎么样的。
  当年顾馨月凭着一幅画入了裴翔的眼,成为他的徒弟,有多少人羡慕,就有多少人嫉妒。
  没过多久,她所有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
  只不过是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没人要的野孩子罢了,凭什么能够一夜之间成为大师的徒弟。
  恰逢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于是,各种猜想抹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那个叫顾馨月的女孩真的是什么贪慕虚荣攀龙附凤的人一样,人都说她是靠着叶家的势才入得裴翔门庭的,更有甚者恶意猜测她和裴翔是不是有什么勾当。
  毫无根据的事情愣是被他们说得就跟亲眼所见一样,言之凿凿,无从辩驳。
  顾馨月从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她靠着自己的实力打了所有在背后污蔑她的人的脸,然而人心难测,她越是优秀,就有越多人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那些言论,从未消失过。
  也难怪裴翔听到了会生气。
  以前他或许不会在意,清者自清,他无意理会恶狗犬吠。
  然而现在,顾馨月已经不在了,他怎么能容忍那些人污了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