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不过这家长也是,看着年纪轻轻的,果然就不怎么会教孩子,怎么能把孩子打了然后直接丢这不管了呢?但他们大户人家,出了个被抓警察局的alpha,也确实是有些丢脸。
  这个时候就轮到自己这个人民公仆出场了!
  浑然不知道自己误会到了天边的年轻警察,按照常用流程往下说了下去。
  一开始,陶风澈还有点耐心听他讲话,可到了后来,发现他左一个“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不过家长其实也是为你好”,右一个“有些时候做事不要太冲动,头脑发热时做出来的决定不一定是正确的”,还有什么“家长是爱你的,好好跟家长沟通”……
  仿佛误入了什么亲子节目现场。
  陶风澈听得一个头变两个大,最终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警察:“我明白了,可以借我一个手机吗?”
  “啊?”
  滔滔不绝的年轻警察突然被他打断,有点懵。
  “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我个手机打电话吗?我得通知家里面人来接。”
  “哦哦,好。”
  陶风澈点开拨号界面,沉吟片刻,还是拨打了徐松的号码。
  老管家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了陶风澈打架进了警察局,随月生赶去接他的事儿,可他此时虽然疑惑陶风澈为何忽然又叫自己过去,但却半点都没表露出来,点头应好后立马安排了车子,还贴心地问了一句是否需要自己一起过来。
  “不用,徐伯您就让司机过来就行。”陶风澈一口回绝。
  陶家老宅离这儿远,一直站在警察局门口也不是个事儿,陶风澈再次回到了熟悉的会议室里坐下,再三确认过他真的不用陪伴,此时脑袋清醒绝不会做傻事后,年轻警察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过不了片刻,又折返回来借了他个平板电脑,由着他随便玩。
  可陶风澈半点心情都没有。
  司机过来时,他已经闭着眼,将今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放慢了速度,在脑海中过到了第三遍,一帧一帧慢慢看过去,就连随月生的每个微表情都被他一点一滴掰碎了仔细咀嚼。
  他当时脸上的茫然、愤怒和伤心……似乎都不似作假。
  不知为何,年轻警察那句“头脑发热时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正确的”,一直在他的心间回响。
  现在想来,当时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满脑子都是用最伤人的话来刺痛随月生,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不过……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那随月生……
  陶风澈皱紧了眉想了一路,脑子里简直像是有一团被猫咪抓烂了的毛线团一般,一直理不出个头绪。车子行驶到陶家山脚下时,他正准备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等见到随月生后,先为自己冲动时说出的话道歉,再仔细问问信息素的事,好好地将这个事情掰扯清楚。
  可他却突然看到有辆看上去挺低调的白色轿车,从山上开了下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赵嘉阳,可车子的颜色款式都不是对方的风格,车牌更是陌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谁?”
  陶家的司机对静浦市内高官富贾的车牌记得门清,此时眯起眼睛往外一看,奇道:“这不是江景云江议员的车吗?”
  陶家又跟江家没什么交情……难道是来找随少爷的?
  没等司机理出个头绪,后座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他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正撞见陶风澈面色阴沉着抬手一按,前座与后座间的挡板再次升了起来。
  得,少爷心情不好,赶紧闭嘴吧。
  第28章 冻结
  “陶哥,你昨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啊?”
  第二天午休时间,陶风澈和汪源一齐出了校门,去商业街觅食。卖煲仔饭的小店里人声鼎沸,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个位置,刚一坐下汪源就开了口。
  陶风澈抽了张纸巾开始擦桌子,轻描淡写:“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蔡泓找了人来堵我。”
  他明显不欲多说,汪源却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大胆猜测道:“然后你就跟他们打了一架?”
  陶风澈点了点头。
  汪源:“……”
  他一愣,没想到陶风澈竟是真的打群架去了,紧接着迅速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见他除了脖颈处的那一道擦伤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才算是放下心来。
  陶哥果然是陶哥,那群人在他手上估计没讨到什么好。
  确认陶风澈没怎么受伤,汪源就放心多了,他大着胆子开启了八卦模式:“看这样子,你们战况很激烈?”
  他整张脸上就写满了“兴致勃勃”四个大字,陶风澈回以一双死鱼眼:“是啊,还进警察局了呢。”
  汪源:“?!”
  他一个没坐稳,险些翻到地上去,好不容易才保持平衡做好,陶风澈却没有伸手搭救他的意思,掏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刷社交网站,看了没五分钟,二人点的煲仔饭就端上来了。
  陶风澈有段时间没吃这家店了,委实有些想念,用筷子将窝在牛肉上的溏心蛋戳开后,耐心地将蛋液搅拌均匀,坐在对面的汪源则赶紧吃了块汁排骨压惊,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要不……展开讲讲?”
  陶风澈:“……”
  “不对劲啊陶哥,你脸这么臭,不会是被警察严刑逼供了吧?”汪源在挨打的边缘反复横跳。
  陶风澈努力克制住用筷子去敲他脑壳的欲望:“你拿我下饭呢?”
  “说嘛说嘛。”汪源拼命哀求,大有你不讲完今天就别想安生吃饭的意思。
  陶风澈拗不过他,隐去自己故意言语挑衅随月生后挨打的那一段,简明扼要地将事情概括了一遍。汪源边听边点头,好奇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也确实有些愤怒了。
  “不是,蔡泓这小子到底是不是alpha啊?一天天的尽玩阴招,自己上门找打没打过就算了,这还雇上小混混了?”八卦归八卦,汪源身为陶风澈的铁哥们,还是很讲义气的,迅速开始打抱不平,“陶哥你平常真的就太惯着他了,要我说,等这鳖孙回学校了之后,我找几个兄弟好好跟他聊聊,教他做做做人,别总像阴沟里的蛆一样玩下三滥的招数,也太恶心人了点。”
  陶风澈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于他而言,这么大张旗鼓地对付蔡泓,委实有些掉价,可话在嘴边了,他却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顿格外尴尬的晚饭。
  随月生时隔多年回到陶家后的第一顿饭,按理来说应该是大肆操办的,可陶家现在就他跟陶风澈两个主子,无论是谁都没有宴请宾客,或是外出就餐的意思。偌大一张红木餐桌旁就坐了两个人,饶是厨房使劲了浑身解数,最终也只端了十个菜上来,凑了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将餐桌堆得满满的。
  菜是特意按照二人口味做的好菜,吃饭的这两人却一个比一个脸臭。陶风澈先前本来还想着道完歉后问问具体情况,可先是看见了江景云的车从陶家出来,到家后又特意问了佣人,后者回答说——江议员没来,是他的司机送了件随少爷的西装外套回来。
  这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不就是二人睡过了吗!
  估计是随月生去警察局接自己的时候走得太急,连衣服都落在人家那儿了。
  陶风澈彻底没了说话的欲望,一个人低着头机械性地进食,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他尝起来却都跟无蔗糖的全麦黑面包一个口感,完完全全的食不知味。
  不过......自己先前的那句话也确实有点过分……他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在桌布的遮掩下低头打了几个字,发到了随月生的手机上。
  ——就连这个手机号,还是他前不久才找徐松要的。
  【陶风澈】:[对不起。]
  随月生手边的手机一亮,他瞥了一眼,没像陶风澈期待的一样开口说话,也没回信息,而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回了餐桌上。
  他看上去胃口还不错的样子,但全程沉着一张脸,不断向外散发着冷气。一整顿饭吃下来,这人唯一一句话竟然还是对徐松说的。
  “徐伯,我吃饱了。”
  然后转身便上了楼,陶风澈偷偷看了一眼,这个行走路线,大概是回书房工作去的。
  两个人在圆形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餐饭,从头到尾零交流不说,随月生简直把他当空气看,更可气的是,徐松竟然也向着对方,跟着一起去了书房,两个人关在房里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陶风澈干不出扒在门上偷听的事,更何况陶家书房隔音极好,即使是在里面开枪杀人,外面也听不到半点动静。陶风澈饭后在门口站了几秒,兀自憋着气回了卧室。
  寒夜飘逸洒满他的脸,完全被排除在外的陶风澈真的很受伤。
  若不是蔡泓寻衅滋事,自己根本就不会跟人打架,也不会跟满身全是雪松味的随月生对上,更不会有后面这么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事了。
  光是想到昨天的那顿晚餐,陶风澈就开始感觉到了一阵胃痛。
  他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不是吧哥!”汪源整个人都震惊了。
  陶风澈从来都没把蔡泓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他当做对手。汪源已经做好陶风澈回绝他的提议,然后自己阳奉阴违偷偷找人收拾蔡泓的准备了,哪想到陶风澈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地同意了呢?
  他大喜过望,再次确认:“陶哥你同意了?那我找人了!”
  前段时间打游戏认识的,隔壁学校那几个体育特长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汪源一边回忆那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的联系方式,一边在心中给蔡泓点了根蜡烛。
  鳖孙,一路走好。
  “差不多让他知道厉害就行了,别太过火。”陶风澈出言相劝。
  高中阶段是alpha最容易冲动的年纪,一个热血上头,下手时就很容易没轻没重,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事,汪家绝对会出面保下汪源,但他找来的那些人估计没这么好运。
  为了蔡泓这种垃圾,搞得自己去少管所蹲上几年,实在是不值当。
  “明白的哥。”汪源点了点头,迅速扯开了话题。
  都是正值青春期,还在长个的alpha,两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十分钟不到便风卷残云地将面前的食物扫荡干净,然后用纸巾擦擦嘴,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陶家豪富,可汪家却也并不是个缺钱的,二人从小学相识开始,这么多年下来,约饭时一向是各付各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可陶风澈打开支付软件,向商家出示付款码时,却突然显示“支付失败”。
  怎么回事?难道是余额不够了?可是不对啊,这张卡里至少还应该有个六位数才对……陶风澈皱了下眉,在支付渠道里换了张卡,却依旧显示支付不成功。
  他大拇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有些烦了,干脆选了每年定时收陶氏股份分成的那张卡,但还是收到了那熟悉的提示音。
  怎么可能!这张卡里的钱基本上都没动过!
  陶风澈瞪大了眼。他活了近十八年,从来都没尝过缺钱的滋味,如今连着扫了三次都不成功,不仅面前站着的服务员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商业笑容,就连陶风澈的脸,也彻底黑了。
  未成年alpha不能办理信用卡,但若是换了从前,即便陶风澈自己储蓄卡里的余额不足,也可以直接刷陶知行的信用卡副卡。可如今陶知行去世,他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全部注销,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给陶风澈的副卡。
  随月生的那个alpha助理前段时间来陶家祖宅送随月生的衣服时,倒是顺道给陶风澈送过来了一张随月生的副卡,可他刚一收到便丢在了桌子上,都没放进钱包里,更别说绑支付软件了。
  江源见他脸上风云变色,赶忙帮他付了账,心中却免不了一阵好奇——不过也就是四十多块,陶哥这是怎么了?
  但他当然没胆子问。
  陶风澈转瞬间便想通了事情的始末,在心中狠狠爆了句粗,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应该全都被冻结了。
  除了法律规定的司法部门之外,只有监护人,有权向银行提出冻结他银行卡的申请。
  妈的,随月生!
  ···
  陶氏,董事长办公室。
  周助理单手抱着一摞需要随月生审核的资料,另一只手一个发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核桃木大门。
  正对着大门的办公桌后,戴着一副防蓝光的金丝边平光眼镜的随月生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没什么温度。
  饶是周助理跟了他这么多年,被他这么看上一眼,依然有些心悸,不过他很快便重新调整好情绪,品出随月生眼神中“有话快说”的意味,赶忙道:“随总,您早上交待我去办的事情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