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昏厥
  “什么?”暮霖看着她,索性破罐子接受了他智商不够的事实,他是武将,又不是谋士。
  “找到死者之间的关联,也就是凶手为何会盯上她们,是怎么盯上她们的。”
  找到了这个,就能缩小查找范围。
  但她迄今为止还没有头绪,隐隐约约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暮统领,你找个临江府的地图,将这十三名死者的家以及发现尸身的位置标注出来,我再捋捋思路。”
  “好。”
  暮霖满口答应,看了眼容瑾笙,见他点头,抱拳一礼离开了花厅。
  曲蓁俯身就要去捡碎了一地的瓷片,眼前突然横出一只手来,头顶传来容瑾笙柔和的声音,“这些婢女会收拾的,你去歇着吧。”
  十几年来她和爹爹一起生活,凡是亲力亲为已经习惯了,都忘了如今不必再处理这些琐碎事。
  “好,那王爷也早点歇息。”
  她转身的干脆利落,落在容瑾笙眸底,划出一道浅浅的酸楚。
  “蓁蓁。”
  容瑾笙鬼使神差的开口唤道。
  曲蓁止步转身,“王爷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凝视着她,眸光深邃悠远,似乎看着她,又像是越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那眼太温柔,缱绻着丝丝缕缕的柔情犹如藤蔓般缠上了她的心。
  不知为何,曲蓁心里忽然一慌,匆促的撇开头,再次唤道:“王爷!”
  容瑾笙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居然又看痴了,面具下的唇角牵起抹自嘲的弧度,他是疯了!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要注意歇息,别逼自己太紧。”
  曲蓁狐疑的瞥了她一眼,知道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改了主意。
  “好。“她应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句,“王爷若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尽早告知我。”
  说完,她缓步踏入夜色,身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容瑾笙凝定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唤道:“棠越,回去吧。”
  这夜月色幽凉,繁星点空,是难得的好夜景。
  曲蓁跟婢女要了盏灯,提着往玉粹楼的方向走去,经过锦鲤池时,见月的银辉铺洒在湖面映着粼粼水波,像是将那漫天星子都倒灌进了湖中,氤氲着稀薄的雾气,静谧悠远。
  她提着灯站在湖边,四周寂寥无声,风渐起,卷着无边的孤寂和疲倦险些将她吞没。
  这些日子,她片刻不敢松懈,怕想起爹爹,想起那人,怕意识到,她真的,又是一个人了,就像天海一粟,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突然,那旷远的湖面中,似有若无的传来一声轻唤。
  “小铃铛,你怎么躲在这儿?”
  曲蓁倏地抬眸望去,眼中的死寂乍然迸裂,疾走了两步,茫然的环顾着四周,“阿渊,阿渊你在哪儿?”
  “铃铛,他们都死了,我只有你了。”
  “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别怕小铃铛,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也是甘愿的。”
  “……”
  那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在曲蓁耳中犹如剜肉剔骨,疼的她浑身战粟,踉跄了两步,却没发现自己站在了锦鲤池畔,眼前一黑径直栽进了池水中……
  后来,曲蓁隐约听到有人焦急的唤她名字,嘈杂的脚步声,她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沉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陷入无边黑暗。
  潇湘馆中,灯火通明。
  “启禀王爷,这位姑娘心中郁结,忧思过重伤从而伤了心脉,才会晕厥,草民开个方子,连服三日也就能好全了。”
  大夫撤回手,恭敬的敛衽垂首退到一旁。
  容瑾笙坐在床侧,看着塌上那苍白的容颜,眼中尚存着几分未消散的惊慌,听了大夫的话,心稍稍定下,淡声道:“这几日还请老先生留在景园,待她病愈,必有重谢。”
  老大夫连忙躬身,颤声道:“王爷折煞草民了,这是分内之事。那草民就先去煎药了,不知府中药房……”
  早就候在一旁的侍从连忙迎上前,“大夫这边请。”
  老大夫点头,出于医者的惯性,又提醒了句,“王爷身上的湿衣也要尽快换下才是,别染了寒气。”
  说罢,他对着容瑾笙方向抱拳一礼,快步后退,直到了门口才转身跨出门,被风一吹,惊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双腿都止不住的哆嗦。
  宸王殿下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浑身散发的气势也如苍穹倾覆般肃杀摄人,太可怕了!
  “老先生,你没事吧?”
  黑云骑走了两步不见他跟上,转头看去,就见老大夫扯着袖子直抹汗。
  “没,没事,走吧。”
  他心有余悸的往内瞥了眼,透过悬窗,就见高高在上的宸王殿下正拿着帕子替那姑娘擦汗,动作轻柔而怜惜,吓得赶忙收回视线,快步跟上。
  宸王殿下厌恶女色天下谁人不知,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躺在王爷的塌上,得他细心照料?
  这些话他可不敢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还是专心煎药吧!
  他刚走,棠越就拿着准备好的衣裳进了屋,搁在桌上,似是没有察觉气氛的异样,一板一眼的把暮霖教他的话复述出来。
  “公子,你要赶紧换衣裳,万一病了那女人醒来还要给你施针熬药,身子更撑不住。”
  容瑾笙浑身湿透,如墨的发披散在肩头湿哒哒的滴着水,闻言头也没回的道:“好,你先出去吧。”
  棠越很是乖巧的点了下头,几步出了房门,反手拉上门。
  屋内再次归于寂静,容瑾笙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攥着锦帕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蓁蓁……”
  他薄唇轻启,喑哑的声音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意,仿佛两个字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要不是他临时反悔,想得她一个答案追了过来,看见她跌入湖中,就不会知道,她于他而言,不再简单的是个大夫,是个能让他信任的朋友……
  也不会知道,当他将她从湖中救起,却连将她抱回潇湘馆都办不到的狼狈,和自卑!
  半响,他视线缓缓的移到自己的腿上,唇间溢出声苦笑,一个残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