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天命之人
  啮齿立马恭敬地转身朝来人行礼:“猎祜大人。”
  猎祜跟啮齿身份相同,都是前来太华山押解重犯的狱官,依照惯例在天驿村落脚歇息。
  猎祜朝萧夕二人轻轻扫了一眼,又转回头道:“啮齿,该出发了。”说着便抬脚大步朝前走。
  啮齿连忙跟在猎祜后面一同离去,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只是暗暗回头狠狠瞪了采珥一眼。
  采珥顿时有些畏惧地抓紧萧夕的衣裳:“萧夕,我好害怕,他会不会报复我?”
  萧夕也有些担忧,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明天便会离开,就算啮齿想要报复,那也没机会,于是安慰道:“别怕,天驿村由村正大人主持事务,与他何干?”
  采珥点点头:“萧夕,今晚外子不在家,你来我家给我做个伴,好不好?”
  萧夕点头笑道:“好,我去跟村正大人说一声,你记得给我留着门。”便走进官署去,村正并不在,大概又去田间巡视了,萧夕于是拿着扫帚,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这里虽然是官署,然而却连一个侍从都没有,平时都是村正一个人起居生活,村里百姓性情淳朴善良,从不生事,因此连官署西面用来关押罪犯的狱台,已经荒废多年,长满荒草。
  待到日头西斜,落晖照在官署门外的那株桃花古树上,萧夕又坐在树上,啃着馒头,望着村外坡下大海边的渡头,模模糊糊有一艘官船正在海上,那是猎祜与啮齿乘坐而来的船只,明天即将乘坐这艘官船离去。
  天驿村与世隔绝,只有每年春天会有外面的狱官乘船而来,前往太华山下押解罪犯,除此之外,一年始终都没有外人到来,如果想要离开,就只有乘坐这艘官船。
  正在这时,村外忽然传来人声喧沸,萧夕心里一动,定是两个狱官押解罪犯回来了,村里百姓都爱瞧热闹。
  人群围拢在村口,渐渐朝官署移动过来,萧夕从花枝间伸出脑袋朝人群中央张望,只要是跟太华山有关的事,她都有几分好奇。
  但见被村民中间围着的总共四个人,为首者是猎祜,被围裹在村民中显得鹤立鸡群,脸色却沉着,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只是直直望向前方村正的居所,大步朝前走。
  跟在后面的是啮齿,跟猎祜相比就像个小跟班,不过走起路来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他的手里用锁链牵着两个人,都是长发披散,在夕阳下有些看不清。
  当萧夕的目光掠过前面的罪犯,落在后面一个人脸上时,顿时惊得险些从树上跌下来。
  这个人生着一头银白如雪的长发,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衣裳,却赤着脚掌,脚上也缚着锁链,每走一步便发出清亮的撞击声响。
  然而最令萧夕惊诧的,这个人赫然正是当初在太华山上邂逅的太子白泽!
  萧夕握在手里的馒头顿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落出去,挨在太子白泽脚尖前才停下来。
  明明是天帝之子,转眼却变成阶下囚!
  太子白泽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朝着萧夕望过来,二人的眼神在人群之上交汇。
  他认出了萧夕,原本透着疲惫的眼眸顿时焕发出神采,好像夏夜星辰般璀璨,嘴唇轻动,仿佛要说出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萧夕的心脏顿时剧烈一颤,好像被什么牵扯着,一直凝望着太子白泽,竟然挪不开视线。
  啮齿见太子白泽止步不前,走上来便作势要拿脚踹,却被猎祜一个犀利眼神投过来制止,只好作罢,转为骂咧:“臭小子还不快走!当心大爷对你不客气!”
  萧夕见啮齿对太子白泽这般凶狠刻薄,虽然不是冲着自己,心中却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火。
  而太子白泽却默默收回眸光,俯身拾起萧夕掉落的馒头,又拖着锁链慢慢朝前走去。
  直到那人被带进官署,彻底离开视线,萧夕才慢慢冷静下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百姓一直围拢在官署门口,议论了好久才渐渐散去,大路上又逐渐变得清静起来。
  萧夕却愈发心急,那天她还有许多话还没问太子白泽,压在心里总也想不明白,如今再次遇见,总要弄个清楚才好。
  人就被关在官署西面的狱台,然而要去见人,非得要村正的准允。
  天光渐暗,该是做晚饭的时候,官署后院里有几个妇人正忙着烧饭。
  萧夕悄悄倚靠在正厅外,本来她是想要跟村正说一声,晚上要去陪伴采珥的事情,没想到恰好猎祜正在里面跟村正谈话,说不定是跟白泽有关的事情,因此萧夕便躲在外面偷听。
  然而萧夕等了半晌,里面也没有半点声音,一直过了许久,才听见村正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声音苍老:“老翁今天仔细一瞧…果真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唉……”
  村正是位苍发垂须的老翁,看起来至少有八九十岁,然而村里的百姓都说他已经两百多岁,萧夕根本不信,那岂不成了老妖怪?
  猎祜却疑道:“大人确定没有看错?倘若真如大人所言,那四山拱卫的天昭台……”他没有再说下去,好像后面的话实在太可怕,不敢说出来。
  村正又深深叹道:“其实老翁观前些天之天象,便已看出端倪,只是不敢相信罢了。”说着便低吟道,“春夜飞雪,乱象将生……当年我游历诸方,也曾听过这个预言,没想到到如今竟然成真。”
  猎祜仿佛也被震撼住,俄顷才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么整个扶桑果真将如预言所卜,会有一场倾世浩劫……”
  村正叹道:“天下之浩劫,最苦的还是天下百姓……”话锋一转,“当日预言里,据说还有一位天命之人……”
  萧夕闻言,心中又是一动,一个不留神,脚尖踢在墙边的瓦罐上,发出“噌”地一声脆响。
  正坐在大厅里谈话的猎祜顿时被门外发出的响声惊动,皱眉道:“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