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两难境地
  这会子倒让他也跟着陷入了两难抉择的境地。
  究竟是丞相郭仕成?还是镜花宫轩辕寒?而那个似乎是负责接头的女子又属于哪一边的势力?
  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之前,白泽并不打算暴露自己醒着的事情,所以即使唐简直到再次离开之前并未再多透露一丝消息,他也没有选择开口询问。
  反正一路上他也细心地留了标识,想来他的影子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只是不知道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天香楼的刺客有没有暴露什么,不知道陈潇潇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没了自己几次三番的刻意帮助,在王府会不会被为难,虽说是出身不高,可她也不像是全然羸弱无能,只是离开这几日,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发现自己在想的人居然是萧夕的时候,白泽猛地睁了双眼,心底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扯回来,把自己想她归结于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玉佩还在她身上罢了。
  要拿回玉佩,还得替她办件事。
  ——萧夕说,她想进宫一趟。
  虽说本是个十分简单的事情,即使不用白泽的帮忙,凭她安王王妃的身份,随便找个借口也是可以进宫去的,可她却那样强烈的请求自己帮忙,可见她并不是想光明正大的进宫。
  可为什么?是有特殊的事情要办,还是有不愿意见到的人,又或者是……她其实是想去宫中新禁之地的长乐宫?
  那是千古帝后萧夕的宫殿。
  他还记得,他数年饮雪磨剑,在自己的势力足够独当一面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能通过那枚花纹独特的玉佩找到自真正的来源。
  顺着自己所辛苦取得的线索一路追查,却断在了扶风郡。
  而那时的扶风郡,正战火连天,作为南边几方小国与本朝通商的必经要道,遭了几国联军突袭边关的毒手。
  对于这些国家大事他一向是漠不关心的,他一向以先处理完自己的事为优先,直到他在准备无功而返的路上,在敌方突然与本朝军队突起的一场冲突之中,见到了万敌之中的那一抹红色。
  与其他人都不同的红衣,飞扬在黄沙秋风中,周围的一切士兵、景物和声嘶力竭的战吼声,全都变成了单调而没意思的东西,全都仿佛是为了衬托那红色而存在。
  他站在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看着夕阳将暖色铺在那红色上,衬得更加柔美又因为战场的冲锋号角而坚韧不拔。
  己方的前锋,陷阵杀敌的,竟然是个女子!
  他视线的焦点全部都聚集在她身上,他甚至从来没有这样专注于观察一个人,她长发高绾,额前却有几缕不规矩的碎发,随着她驰骋的动作而在清风中轻扬,其余的却因距离而未能看清,只觉得她的一切都那样宛若天成,不觉看的呆了。
  这世间竟然有能将红衣穿的如此淋漓尽致的女子,竟然有气质若虹宛如天仙的人,这样的人,又哪里会有人能配得上她?因为这个女子,他轻易地抹去了线索断了的不悦,转而神魂皆无一例外的倾注在她身上,即使以前从未相识,从此以后,他也希望能够进入她的生活。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白泽竟真的把自己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她身上。
  从扶风一役,她一战名气更甚,他尾随回了京城,从武陵追到江夏,从她落崖到她策马长安,到她最终选了白离。
  无时无刻,他都在她身边。
  他知道她喜欢一切热烈又积极向上的东西,他知道她有着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名字——
  萧夕。
  名如其人,一点儿也不夸张。
  他初次迫不及待却又从容不迫的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她自扶风扬名班师回朝的三日之后,先帝下令夏世家前往秦川除暴之时,也正是他用三天的时间打探了所有有关于她的事情之后的那个月圆之夜。
  接了圣旨之后的萧夕难得的在自己院中泛了一丝愁绪,或许是受到圆月的影响,这样的时刻,总是更容易对家难舍难分起来。
  她在院中摆了一张檀木桌,抬着杏目凝视着似乎是触手可及的圆月,提笔写下“关山云笼,长河月荡”八字,又仿佛是灵感卡住了一般,再没有下文。
  这一切都被院墙外高大榕树上的白泽看的一清二楚,他刹那就将自己所打探来的消息全都抛在了脑后,因为这样一袭红衣却充满离愁别绪的萧夕,没有人见过。
  他要亲自认识这个女子,所有的一切,他都该亲自通过自己来判断。
  “瑜珉温润,冰肌胜雪。”清朗的声音从白泽嘴里脱口而出,虽是很肤浅的夸了一番萧夕的容貌,却很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反应十分灵敏度迅速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目光移到了榕树上,却是温润浅笑,不愠不火,“树上君子?不如下来一见?”
  禁受不住那笑容里的感染力,白泽背身戴了早已准备好的白底黑花面具,一个干脆的跃身就从榕树上准确的落在了萧夕院里的假山之上,恰好挡住了几分冷冽的月光。
  萧夕敛了眉目,眼里干净明澈,似乎是没由来的对这个陌生男子反而升起一丝莫名的好感,朗声问道,“装神弄鬼还不肯一展真容?”
  “清秋姑娘耳力不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背着月光的白泽更添了一分神秘,他随意的在假山上半坐了下来,不见平日里的一丁点儿防备。
  因为萧夕足以让他卸下所有的警惕,她单纯美好的不输给天边这一轮白月光,眼睛澄澈的一尘不染,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保护,白泽想,即使这一切都是假象,死在她的手里,自己也会死而无憾的吧。
  见他轻松随和,萧夕也不再追问他隐藏真容之事,随性的撂了手中的毛笔,手撑在桌上俏皮的一跃便也坐上了桌,与白泽一高一低遥相对望,那抹白色泛黑的面具借着月光的空隙悄悄钻进萧夕心里,“那不如说说你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