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威严
  萧夕心里咯噔一下,白离怎么会突然传她?虽然说她如今为人臣,白离要想召她有一百个理由,可是两人之前除了王府那一回的交集,再没有别的事儿了,莫不是为着那一个僭越的眼神,像萧夕的眼神,记到了如今?
  不会啊……此前有这么多时日,哪一天都可以传她一问,为何是今天?萧夕又看了一眼后边的侍卫,就她对白离的了解,如果只是普通的家常问话,是不会有侍卫跟过来的。
  难道有人参了她一本?不至于吧,她不过是个为安王守寡的王妃而已啊……深居简出,与外界朝政更是不可能有冲突。
  “敢问公公,皇上可曾说了是何事?”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敬畏害怕,萧夕小心的问了一句。
  魏新林看了身后两个侍女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为难,半晌才挥了拂尘笑答,“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王妃大可放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是非黑白自然是翻不过来的。”
  那么多人?不是白离要找她?看这架势萧夕倒觉得怎么有些像三堂会审?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变着法子提醒了自己的魏新林,虽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萧夕还是深呼吸罢,行礼道,“那就有劳公公领路了。”
  略加思考一阵,萧夕又对一群人身后遥遥投来关切目光的青衣道,“青衣,你陪本妃进宫走一趟吧。”
  “是。”
  出王府的一路上也没见青竹居那边有什么动静,萧夕不得不在心底暗自佩服了一下王府这帮见风使舵惯了的奴才,如今知道王府当家的是萧夕,连宫里来人了这事儿都是先来通知萧夕,而不是告知老安王妃,让老安王妃的人带路来来仪居。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一乘辇轿直出了王府,安王王府与皇城所隔不过两条街,一路上也是挑着人少的小道走,所以并未听见多少嘈杂的声音。
  不过魏新林身后的有个侍女,萧夕看着倒有些眼熟。
  朱红宫墙琉璃瓦,掩映着苍翠欲滴的绿树,楼阁林立,各有特色的凉亭也是几步一见,乍一看来,脑海里自觉地便能跳出金碧辉煌这个词语来。
  这宫殿美得壮阔,奢华,带着不容他人侵犯的威严。
  但却亦是萧夕久违的风景。
  她也曾感叹过皇宫的巍峨,也曾由心底对这一方神圣的宫殿产生敬意,也曾挥马肃杀为了保家卫国,可不过那都是萧夕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她讨厌这样高大的建筑,讨厌这样蒙蔽人们眼睛的华丽。
  前些日子她请求白泽带她进宫一趟,她想避人耳目,她不想见到白离,一分一秒都不想,以为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她却早没了萧夕的心性。
  她只想去看看曾经的长乐宫,看看自己……看看白离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她不知道为什么想看,也许这是决定她心性的最后一根弦。
  在辇轿上的时间萧夕都用来平复心情,她能感受到那一砖一瓦对她灵魂的呼应,在见到皇帝之前,她必须装的毫无破绽。
  辇轿一路直入,直到议事的宫殿门口方才停下,萧夕稳稳的听见落轿二字,又被青衣从轿中扶了出来。
  没有一丝一毫对于皇宫别有天地与人间各处不同的风景的留恋,萧夕冷眼直视那敞开的宫门,不愿浪费自己的目光欣赏这令她失控的景色。
  “王妃,皇上就在里边,请。”“多谢公公。”萧夕迈了步子,与青衣对视一眼,带着一丝傲气便径直往前去了。
  萧夕进去的时候,若不是白离遥遥的那一眼掩盖不住情绪又有一丝关切的眼神,她差点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高阶上的一张檀木桌后的软椅上坐着黄袍加身的白离,左右两侧各有一张小桌,其中一张后边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女子,手里一执团扇,轻轻的往白离的方向送着清风。
  而让她差点以为走错地方的,却是底下跪坐在两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前日才跟踪过的大将周云生,一个却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萧耿,她名义上的哥哥。
  她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萧耿,又看了一眼目光有些闪躲的周云生,看来这两人果真是串通好了在皇帝面前把自己给告了,那么那天自己也果真被发现了,只是不知给她安了个什么样的罪名,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真叫她感到可笑。
  “臣妾参见皇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规矩上的行礼,没有多一个字的阿谀奉承,萧夕身后跟着的青衣自是紧跟行礼,不卑不亢也毫不紧张。
  萧夕一身云雁细锦衣,外罩一条素雪长披,五官清丽柔和颇有脱俗之感,她低头行礼无一不妥,却让在上位的白离看的再一次愣了神。
  上一次愣神他还记得是在王府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不读世事,懦弱无能的王妃的时候,两次愣住的理由倒都如出一辙,眼前这个女子跟他的双儿外貌天差地别,举手投足间却都是宛如余韵残留的相同气息。
  他也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那年冬天站在大学里嚷嚷着要把身上白锦狐裘的大披脱了去,只要身上那件鲜艳的大红绣了红鲤的袄袍的那个脸上还有天真笑容的萧夕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可一晃眼的功夫,眼前没有艳丽的红色,也没有娇笑着与他嬉闹的萧夕,只有一身素净,淡漠出尘的王妃萧夕。
  “皇上……”见气氛仿佛在朝着莫名的方向发展,一旁打着扇子的那位嫔妃便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白离这才忽的怔了一下,似乎是回过神来,脸上便也挂上了一丝笑意,“王妃不必多礼,按理来说,朕还得称呼王妃一声皇婶,来人,赐座。”
  见白离发话示意,转而便有人添了一张座椅上来,青衣颇有眼力见儿的扶了萧夕起身,接着又是福身一礼,却是尽显得萧夕教导有方了。
  “多谢皇上,只这一句皇婶,皇上倒是言重了,臣妾自是担待不起的。”萧夕翩然答话,视线再不曾落在白离一处,微微低着眉眼,语气里刻意的礼貌和假意的玩笑听起来更有一丝嘲讽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