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 第26节
  但沛州距离乐京并不太远,几天路程,终究有抵达的一天。
  在五天后,纪棠跟着赵徵,抵达的乐京城外。
  宏伟巍峨的城池,数百年的古都,气吞万象,名震四方,城墙如同两条黑龙傍地一直延伸望不见尽头,魏都气势极之恢宏。
  此刻的乐京城头,远远的,能望见招展的黄旗。
  赵徵望了一眼,捏了捏纪棠的手:“要到乐京了。”
  他低声说了这一句,松开,快一步驱马越了出去。
  现在跟在赵徵身边的,除了乔装过的柴义,就是柴武毅的嫡次子副郎将柴兴,赵徵的表兄,柴武毅特地安排他护在靖王身边的。
  赵徵不希望纪棠引人注目,特意让她留在后面一众甲卫里头。
  两人距离大概四五丈,赵徵坐姿笔直,很熟悉他的纪棠能看得出来他脊背肌肉绷得极紧,那通身的恨戾已强自收敛起来,远远有背着黄旗的卫兵带喜扬声驱马跑过来,赵徵一夹马腹,直奔城门而去。
  那皇帝正在城楼之上。
  ……
  且说靖王无恙,消息传回,满朝击节相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大家都很高兴。包括皇帝,据说他欢喜到“喜极而泣,涕泪交流”。
  皇帝亲自出到外城,翘首等待亲自迎接赵徵。
  远远看见驿道动静,城头人影晃动,皇帝快步冲下城楼,迎出城门外。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不管钟离孤柴武毅心里如何作想,在看见王驾这一刻,立即翻身下马,带着全体将士跪见。
  皇帝却快步直奔赵徵而来,喜极:“徵儿!”
  纪棠偷偷瞄了眼,这位皇帝赵元泰生得倒算英武高健,大概常年征战的原因,很剽悍很有气势,看着相貌堂堂,可惜人不可貌相。
  就是真的委屈赵徵了。
  赵徵咬紧牙关,这一刻他尝到牙根的血腥味,他撩起下摆,单膝下跪。
  无数心理准备为的正是这一刻,“啪”一声,膝盖落在青石板上,他垂睑遮住一切情绪,口称:“仲父。”
  第21章
  皇帝赵元泰表现亦可圈可点。
  不等赵徵跪实,他一个箭步上前已将人扶了起来,“好孩子,好孩子,快快起来!”
  “你受苦了!!”
  皇帝目泛泪花,伸手抹了抹,又细细端详赵徵,面露喜极之色,而后大恨:“这可恨的寥苁!!朕必将此贼千刀万剐!!”
  纪棠:“……”
  ……这就是个影帝,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真的。
  不过赵徵表现也不差,哪怕心脏在战栗着恨不能立刻抽出匕首贯穿刺此人的胸膛,将他生剥活咽血肉一口口啖尽!但他还是生生隐忍下来,心坎一片火燎火灼耳膜嗡鸣,他狠狠咬一下舌尖,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
  他垂眸:“蒙仲父垂爱,徵侥幸脱难。”
  一个字一个字像砂砾从溢血的舌尖滚过,他一遍遍铭记钻心的痛楚。
  “好,好!”
  皇帝连声叫好,他激动着,欢喜着,视线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赵徵。
  肩背宽了,面庞瘦削几分,眉峰更显锐利,五官轮廓犹在,只青稚之气一夕尽消,他并未露出半点的不妥情绪,人仿佛一夜之间就成长起来了。
  可惜了。
  可惜了他七年心血。
  雷霆一击终究落下隐患,下一次这么好的机会怕不好找了。
  皇帝激动喜悦,握着赵徵的手目泛泪花,身后一众同为此事喜极感动的文臣武将忙上前宽慰。
  “陛下请宽怀,靖王殿下无恙正是大喜!”
  “正是!来日方长,殿下一路奔波,不妨入城休整一番再聚不迟?”
  丞相冯增也劝了几句,终于把皇帝劝住了,皇帝揩了泪痕,拍了拍赵徵的手,这场洒泪相逢终于暂告一段落了。
  皇帝叫起了在场将士,目光一扫,在柴义脸上停顿片刻,最后落在了纪棠身上。
  他微微一笑:“这位就是襄助靖王多时的小兄弟?”
  纪棠化了浓妆,打扮一模一样混在近卫里头,但赵元泰目光何其毒辣,纪棠年纪气质和沙场见过血的军士是不一样的,再怎么伪装也会有细微差别,结合之前的线报,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啧,这皇帝和彭骁一样,都长了个狗鼻子。
  果然狗类其主啊!
  既然没瞒住,那就不瞒呗,反正她长久跟着赵徵,该发现的也早晚会被发现。
  纪棠大大方方一步跨上前,抱拳:“陛下谬赞,不过是恰逢其会。”
  她也没怕,反而借着这个动作用余光打量对面,这个皇帝长得人模狗样,可惜人品下下流,和他那个便宜儿子一个模子。
  纪棠还看见赵宸了,皇帝几个年过十五的皇子都来了,不过她早有准备脸糊得厚厚的,这赵宸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是她,此刻正不动声色用评估目光打量她。
  嘿嘿。
  皇帝带着欣慰的笑上下打量纪棠,“汝有大功,当赏金封爵!”
  纪棠才不干,外面的浑水她可不蹚的,眼见赵徵眉峰一动,她抢先一拂下摆,“啪”一声单膝下跪:“忠君之事,岂可邀赏!!”
  她肃然道:“诸位将军沙场血战,大人们废寝忘食筹谋,功勋铸就,方有开朝封爵!小人但行区区小事,岂能和诸位为国建勋者平起平坐?”
  “陛下慈父之心,小人深知,谢陛下之隆恩,然赐爵之事,小人实不敢领受!!”
  金可以,赐爵什么的就免了。
  但纪棠这话说得实在太漂亮了,掷地有声,说得在场所有文臣武将连同大小将士们都热血沸腾,钟离孤忍不住叫了一声:“说的好!!”
  “好!”
  皇帝抚掌:“有此等忠君之民,大魏何愁天下不平?”
  他叫起纪棠,令赏万金,从他的私库里出。
  纪棠翘唇一笑:“谢陛下。”
  金子她还是很喜欢的,钱谁嫌多呢?
  纪棠从被挖出来,到漂亮退场,全程就花了一分钟,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这场城门喜迎终于告一段落了,皇帝翻身上马,要携赵徵直接回宫,“先让御医诊诊脉,朕吩咐备下洗尘宴,你逢凶化吉,实属万幸,定要好生庆贺一番。”
  赵徵垂眸:“谢仲父关怀,只祖母与皇兄薨逝多时,徵迟来,一直未能祭奠送拜,实无心宴饮,请仲父恕罪。”
  “是了。”
  皇帝伤感叹息一声,也不再多劝,只宽慰几句,又道:“祭奠守孝不急,先看看你母后罢。”
  赵徵道:“待儿臣先回府更衣,随后进宫。”
  “很好。”
  ……
  赵徵婉拒了洗尘宴,皇帝亲自把他送回靖王府,赵徵婉拒皇帝送入内,双方再三惜别,皇帝这才离去。
  沓沓马蹄疾速绕过长街,正黄皇旗渐看不见,纪棠心里撇撇嘴,收回视线。
  靖王府。
  京城最好的占地最广阔的王府,乃梁朝过继皇帝亲父信王的府邸,除了皇宫和东宫最巍峨气派的王爵府邸。
  不管内里如何,这些表面事情皇帝以往是做得很足的,他登基的第一天,就把这座最好的王府赐了给赵徵。
  纪棠这还是第一次见,毕竟赵徵年少,从前靖王府并未宴过女客。
  抬头打量了一眼,她也不禁赞了声气派,“阿徵你王府真不错。”
  赵徵勉强笑了笑,“嗯”了声,带着她和众人进去。
  虽然王府内或许有被掺入眼线,但总体来说还是赵徵的地盘,从长吏内官到管家主事都是昔日柴太后皇太子给他挑选的,赵徵亲自看过的。
  进了大门后,赵徵没有再勉力收敛,神色重新变得阴沉沉的。
  见过激动的长吏老管家,把人都打发出去,纪棠捏了捏他的肩臂,赵徵肌肉硬得跟石头似的,浑身都湿透了。
  大冬天,除了外衣,他里面的衣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掰开他的拳,四个带血丝的深深指甲印。
  纪棠心里叹了口气:“换衣服吧。”
  换衣,擦身,他身上伤痂已脱落得差不多了,就剩中间一点,其他都是鲜红的新肉,纪棠把内衣递给他,这是纯棉并搓软了,后背加厚一层,以免他蹭着疼。
  喝了一盏热汤,他对她说:“我没事。”
  赵徵泛青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些,他捏了捏她的手:“我先进宫,你有什么要的吩咐他们就是了。”
  赵徵刚才就对长吏和老管家说过:当尊她如尊我。
  他们知道纪棠的身份,也十分尊敬。
  纪棠拍了拍他的手:“还怕我亏待自己不成?好啦,快去吧,快去快回!”
  赵徵换了一身深蓝色的扎袖团云便服,点点头,出了主院,翻身上马出府了。
  柴兴跟着去了,柴义身份特殊就没去,他和纪棠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呼了口气。
  赵徵去见皇后。
  柴皇后纪棠知道,她再嫁赵元泰,是当初各方势力磋商平衡的结果。这要求肯定是赵元泰提的,毕竟柴皇后是柴氏两代唯一的女儿,赵元泰想撬柴氏嘛。
  他肯定会对柴皇后很好,毕竟他想生一个流着柴氏血脉的嫡子,虽然截止到现在还未如愿。
  就是不知道这柴皇后是怎么一个人。
  不过按照分析,柴太后生病直到薨逝也有几年时间,柴皇后也没能把这摊子事挑起来,甚至暗部都还得等赵徵千里回来接,就估计是个很不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