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怀疑(上)
  萧瑾岚闻言,却淡淡一笑:“正因皇上素日里待我极好,此情此景,更是要为此喜事高兴。”
  “你说什么?喜事?!”皇后瞳孔骤缩,接二连三的惊怒之下,她已然失态,不敢置信地尖声质问道,“朝世,连你也信那些道士的胡言乱语?”
  “为何不信?”萧瑾岚唇角抿出一抹弧度,落在皇后眼底,却无比可恨,“皇上早早便在众位道长的协助下修行,一片诚心,本又是真龙天子,天资聪颖不凡,得道成仙也是意料之中。”
  萧瑾岚此言一出,立刻引得那些道士侧目。他们在宫中虽说不是很久,但皇上对这位朝世公主无限宠信之爱还是略有耳闻的,而今却如此面色平静,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这样的话,即便是站在他们这一边,也仍旧让他们备感心惊。
  这朝世公主当真……不同凡响!
  穆子凛也无法抑制地瞪向萧瑾岚,眼底满是错愕,原本那些道士胡言乱语便罢了,皇后娘娘不信,他也不信,只是嫂嫂为何却……
  穆子奉一双桃花眸却微不可见地弯了弯,露出丝丝晶亮笑意,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加深,显出些许诡谲莫测来。
  “萧瑾岚,你……”皇后还欲再言,叱喝萧瑾岚,却陡然听见穆子奉的不轻不淡的一声“母后”。
  “李道长曾受外祖父救命之恩,有如此善心之人,定然不会恩将仇报,也不敢于父皇仙体前说瞎话的。”
  “仙体”而非龙体,便是信了李道士那话了。
  皇后偏头看去,望见儿子眼底冰冷的神色,她全身便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而他的那番话,便是在告诉她,纵然她再不喜,那李道士都是父亲安排进宫的。
  她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会阻碍到父亲的计划……
  她的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犹如风中脆弱的叶子,即将要承受不住被吹飞似的。
  可是父亲,您为何要对皇上动手?
  她在心里无声地问着,一遍又一遍,面上的神情却早已比死人还要麻木不仁。
  ……
  “嫂嫂留步。”
  穆子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萧瑾岚毫不意外,方才在殿内她便注意到穆子凛的神情,那“羽化”之说确实过于荒谬,穆子凛即便对权术无心无意,却也不可能会当真信此荒诞之说。
  “七皇子。”萧瑾岚转身淡淡一笑,看着这大步朝自己走来,眼底神情不加掩饰的穆子凛,“七皇子还是莫唤我嫂嫂了,如今我与他已和离,这般唤到底是不好。”
  穆子凛面色陡然一僵,面前女子的神态与声音语气都未有变化,仍是记忆里熟悉的让燕昭寒无比信任的萧瑾岚,可说出的话,却让他异常陌生。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好几下,才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朝世姐姐。”
  这一声叫下去,便也不觉得难以叫出口了,他便径自说明来意,道:“朝世姐姐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信那些什劳子老道的话么?父皇突然暴毙,还是那般惨象,用拿等仙体脱离肉身的借口来解释不觉得可笑么?”
  萧瑾岚没有作声,这态度却令穆子凛更加恼火,原本对萧瑾岚还尚存的敬意也在她纠正自己称呼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父皇素日里待他最是宽仁和喜爱,他心知肚明,本就因不愿如父皇所愿般继承大统而心怀愧疚。
  而今皇帝就那么凄惨地死在众人面前,连尸首都不成人形,这让他如何还能镇定?
  “朝世姐姐为何不言语?方才在殿内与四哥一唱一和用话堵皇后娘娘,不是还振振有词么?”随后,他满眼失望地看着萧瑾岚,“我原以为不论发生什么,您都是我之前认识的人,不曾想,到底是我看错了,朝世姐姐如今与四哥倒是一类人了。”
  萧瑾岚似乎被踩着痛处,蓦地瞪大双眼,瞪向面前之人,语含愤怒地道:“你这是在迁怒我么?如今宁国公把持朝政,连俞繁公公都帮着他们,四皇子又是嫡皇子,连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尚且无能为力,难不成我怒斥那些道士胡说八道,局势便会有变么?”
  是啊……殿中皇后娘娘气得全身发抖,愤怒地呵斥那李道士,却终是毫无作用,只得偃旗息鼓。多一个萧瑾岚站在她那边,又能如何?
  穆子凛低下头,拳头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一片红,仿佛在极力隐忍,萧瑾岚只冷眼瞧着,待他平复好,抬头冷冷地道:“不管如何,那道士的话我是不信的,真相如何,我自会去查,只希望朝世姐姐莫要向幕后凶手通风报信才是。”
  他这一句“幕后凶手”是指谁,二人皆心知肚明。
  萧瑾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心想,这七皇子往日里瞧着单纯不知世事,看来对他这四哥脾性也是十分了解的。
  只不过……此事当真与穆子奉有关么?
  她却并不知。
  然,究竟有关与否,这不重要。萧瑾岚转身离去之时,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红红的高墙,隐晦地弯了下唇。
  “朝世妹妹当真是这么想得么?”低沉却温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萧瑾岚才欲抬脚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施施然回身行礼:“见过三皇子。”
  她面无异色,一通礼节下来亦是让人挑不出错。穆子襄眼底的探究却因此更甚,挑不出错,便是最大的错。
  他轻挑了下眉,温声道:“不必多礼。不知朝世妹妹认为父皇之事,可有何疑处?”
  可疑之处?
  萧瑾岚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淡淡道:“李道长的话,三皇子从头到尾也听见了,还有何疑处?”
  穆子襄却捕捉到那一抹轻淡的悲伤,他微微一愣,心底那抹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他向前走了一步,道:“朝世妹妹当真是这么想得么?既如此,为何如今表露的神色却与方才在皇后娘娘面前的说辞,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