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未变
  倘若嬷嬷壮壮胆子,往前跑两步仔细去看看那颇为神秘之人的面庞,估计会惊得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那人同竹兰三言两语地简单交谈了两句,便来到了萧瑾岚院子里。踏入后,竹兰回身便将院门关了起来,而那人抬起脸,一张明艳的面容上露出令萧瑾岚颇感久违却又无比熟悉的笑容。
  “朝世公主,好久不见。”
  她漂亮的双眼微微眯起,原本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折射出比这冬末初春日光还要明亮的神色。
  “既见公主,也不见你行礼?”萧瑾岚也情不自禁地笑道。
  叶蔚蓝扬起下巴,从容地走上前,到一旁的桌边坐下,随后抬眸扫了她一眼:“你当真要受我的礼?”
  “不敢。”萧瑾岚笑意盈盈地来到她身侧坐下,见她神情与往昔并无不同,原本有些提起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这几日忙于周旋安排设局,但她可没忽视,看似置身事外,毫无所知的叶丞相,却早已嗅到不同寻常的阴谋,提前勒令叶蔚蓝不准出门,将她禁足在府内。
  此举想来便是已然察觉她与穆子奉联手,担心她与叶蔚蓝交好不过别有用心,会为了穆子奉利用叶蔚蓝,正如去年的中秋宫宴上那般。
  而今扳倒了穆子襄,一切却并未尘埃落定,而她与穆子奉站在一处的事实,想必在宫里,叶丞相也看得清清楚楚。萧瑾岚无法确定,这这些时日里,叶丞相是否会对叶蔚蓝说什么,即便那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基本的关切与提醒?
  萧瑾岚在前一日收到叶蔚蓝送出的信件,便存着那份为数不多的忐忑之心,兀自装着镇定等待叶蔚蓝的到来,却始终压不住心底的那抹担心。
  不过到此时,只是重见她笑颜的刹那,萧瑾岚就发现,自己那些心思亦不过庸人自扰。叶蔚蓝一直都是叶蔚蓝,那明艳得让人几乎想起夏日里灼灼烈阳,刺得人不敢直视,那样灼热的光芒,又岂会轻易被磨灭,夺去?
  “你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叶蔚蓝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冷嗤道,“先帝亲封的朝世公主,又深得四皇子青睐,与之私交甚密,虽说四皇子还未登基,可七皇子无意大位,四皇子登上大宝名正言顺,事宜已在筹备……”
  说着,叶蔚蓝顿了顿,挑眉,饶有兴味地抬眼看向萧瑾岚,“人人都道朝世公主可谓传奇,先是嫁与一位质子,和离后地位不降,反而先后受到南越两位君主的照顾,这还未年满二十,便足以令人窥到其余生福分不浅。”
  若是旁人,只怕要被叶蔚蓝这话说得满脸急色,当真以为她在讽刺奚落自己。
  萧瑾岚却面色不变,无需多想便知叶蔚蓝这些消息是从何处得知的,叶丞相这般看她,确实在意料之中。
  “朝世公主,往后说不得我还要靠您提携呢。”她眼里闪着诡异而嘲讽的光,萧瑾岚却忍不住一把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冷笑道:“就你这态度,还指望我往后提携你?专程躲过叶丞相的耳目来我府上,单是为此?”
  叶蔚蓝无趣地收回手,坐好了,将方才倒向瓷杯里的半杯茶喝完,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想你也该知道了,先帝之死疑点查清,三皇子入狱,四皇子当场便将牵涉其中的道士都斩杀殆尽,并下令驱逐京内所有道士……此事,你知道吧?”
  萧瑾岚点了点头。
  叶蔚蓝继续道:“只是,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士尽数驱离京都那日,四皇子亲自登门丞相府了。”
  萧瑾岚蹙眉,猛然攥紧了拳头,心惊道:“我不曾一刻放松对他的监视,怎么可能……”
  叶蔚蓝道:“这便是你所察觉不到之处,四皇子,终究是四皇子。”
  “我从不曾小觑他。”萧瑾岚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
  “我父亲说,这新官上任还得放三把火呢,更何况四皇子新帝即位,朝堂上势力错综复杂,又怎会毫无动作?”
  萧瑾岚问道:“叶相对于四皇子的示好,作何反应?”
  叶蔚蓝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有着不轻的忧虑,她道:“我父亲自然是永远忠于帝王君上。”
  只是,之前忠于的帝王君上……排位已被供奉进太庙,而那位即将登基的君上呢,父亲是否会继续忠心辅佐?
  叶蔚蓝作为女儿,都无法猜透自己父亲的心思。然而,有一点她却能够肯定——
  “父亲认为先帝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叶蔚蓝仔细地盯着萧瑾岚的神情,心里第一次有了些忐忑与紧张,“将我禁足,对我最多的叮嘱和命令,便是离开你。”
  萧瑾岚:“……”
  不自觉地收紧了五指,萧瑾岚轻声道:“叶丞相所言不错,确实与我有关。”
  与她,确实脱不了干系。
  那皇帝的死,也在她计划之中,只是被阿生捷足先登了。
  “竟真是的……”叶蔚蓝瞳孔微微缩了缩,“先帝待你不错,还将你封为公主,为何你……”
  萧瑾岚看着叶蔚蓝,半晌,还是决定简略地道:“我与他的恩仇积来已久,有些事不如表面那般,蔚蓝应该知道。”
  叶蔚蓝没说话了,知萧瑾岚无意多言,便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父亲预想,四皇子登基后,必然会有一番动作,太师府也需谨慎。”
  萧瑾岚缓缓眨了眨眼,道:“你可以回去转告叶相的,四皇子登基后,我祖父便会辞官退出朝堂。”
  之前老太师便向先帝提出过,只是此事未曾张扬出去,老太师便被先帝禁足扣在宫中,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这辞官一事,也不知是先帝有意搁置,还是病糊涂了想不起来,总之到如今,众人都不知太师有此打算。
  叶蔚蓝惊讶了片刻,随后笑道:“此事他已猜测出一二。”
  “叶相怎么什么都同你说?”萧瑾岚揶揄道。
  叶蔚蓝哼了一声:“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不同我说,同谁说?”
  萧瑾岚闻言,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