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这是火烧云吗?怎么这么红?”裴昭颜惊喜地望着天空,“果然没有白出来一趟。”
  橙心有些笑不出来,握着手祈祷千万别碰见嘴碎的宫人。
  天不遂人愿,路过一个假山,刚巧有人压低的说话声,言语中好巧不巧地提到了皇上和睿王妃。
  她心里一个咯噔,果然见走在前面的裴昭颜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假山。
  “你说这话本子写的是不是咱们皇上和睿王妃,我看了两三遍了,越看越像!”
  “姐姐,这讲的什么事啊?我昨日忙死了,还没来得及看呢,天杀的哟,我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哎呦,我先跟你说说。讲的是侯门贵女许配给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他们两情相悦,可惜有个受宠的王爷喜欢那女子,把她抢了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不受宠的王爷也没抢回来。”
  “最后啊,这不受宠的王爷居然做了皇上,把受宠的王爷一箭射死了!然后皇上求娶那女子,她却觉得已经配不上了,答应做皇后之后居然投江去了!”
  听完了之后,宫人啧啧惊叹:“嗐,这女子换个身份,可不就是睿王妃!”
  “所以这话本子就火了啊,啧,说不定就是睿王妃写的。她和皇上啊,瞧着也真是郎才女貌。”
  “不说了不说了,我抓紧时间干活去,对了姐姐你的话本子能不能借我看看?”
  “好说好说!听说你也有个话本子……”
  两人笑着走远,橙心偷偷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裴昭颜,跪下请罪道:“娘娘,奴婢……”
  “起来,话本子又不是你写的,请什么罪?”裴昭颜轻声道,“你去找吴尚宫吧,我要去养心殿。”
  橙心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裴昭颜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这话本子简直可笑至极。不过那两个宫人倒是说对了一点,这话本子说不定真是程玉墨找人写的。
  看来程家真的要倒了。
  她深吸一口气,举步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中,祁淮静静地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鬓发散乱的女人,他冷声开口:“话本子是你找人写的?”
  “皇上,臣妾写的如何?”程玉墨红唇勾起,笑的恣意,“现在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咱们三人之间的‘□□’了呢,你猜,晗妃娘娘知不知道?”
  祁淮淡淡地看着她,反问:“你与睿王做了几年夫妻,当真对他没有丝毫情分可言?”
  “臣妾喜欢的人是谁,皇上不知道吗?”程玉墨苦笑,“就像话本子上写的,臣妾是被逼的。”
  祁淮眼底浮现出厌恶,转瞬又隐去。
  “这几日的陪伴,皇上有没有想起我们的曾经,那时我便是这样整日待在你身边,”程玉墨眼里浮现出几丝恰到好处的怀念,“若是没有祁清,皇上,我就是与你并肩的皇后。”
  “朕知道你写话本子的目的,无非是利用舆论逼朕就范,然后纳了你,救程国义。”祁淮一丝情绪也无,冷静地陈述事实。
  程玉墨摇头,轻声道:“不是的,臣妾是真的喜欢您,一直都喜欢。”
  “可惜你想错了,朕原本想按部就班地审问程国义,他还能多活几个月。”顿了顿,他倾身微笑道,“但是现在,你猜猜,他能不能活过三日?”
  程玉墨瞳孔紧缩,她膝行几步跪在阶下,凄厉喊道:“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就是被裴昭颜那个狐狸精迷了心智!我父亲没有贪污!更没有谋反!”
  祁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眼见着他软硬不吃,程玉墨咬咬牙开始磕头,一声又一声,在这偌大的殿中回荡。
  祁淮懒的与她虚与委蛇,他懒散的支撑这下巴,漠然的看着她。
  裴昭颜是他的底线,既然程玉墨不明白,那他便让她明白,省的整日动这些歪心思。
  祁淮眼中杀意浮现,转瞬又消失。若不是因为皇兄被她迷了心智,他早就把她杀了。
  有一丝光亮照进殿内,他抬头,招招手让李德福过来,低声道:“去睿王府告诉睿王一声,就说睿王妃晕倒了。”
  “是!”李德福后退几步,面向跪在地上的程玉墨。
  程玉墨傲然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看着他,又转首,眼波轻荡,痴迷的望着祁淮,额头上的红印格外瞩目。
  好一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李德福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睿王妃,奴才得罪了。”话音未落,他一个手刀,程玉墨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探了探鼻息,他又来到祁淮面前,附耳道:“皇上,晗妃娘娘过来了。”
  祁淮连忙站起身,快步绕过晕倒在地的程玉墨,冷声喝道:“怎么不早说!”脸上却带着笑。
  正要踏出殿门,李德福犹豫的声音响起:“皇上,娘娘瞧着不大高兴,似乎已经知道话本子一事了。”
  祁淮把脚收回去,轻咳一声:“你去跟她说朕有要事,明日再去明华宫。”
  全然没有方才的稳重。
  李德福恨铁不成钢道:“皇上,拖得越久越不好啊!女子都容易多想,别说明日了,晗妃娘娘一个时辰见不着您,都能编排到睿王妃已经封后的程度!”
  “那、那朕该怎么哄她?”祁淮暗暗叫苦,又猛然发觉忙了四五日,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完了,罪加一等,真正的皇后要跑了。
  第59章 杜撰
  祁淮一步三挪地去找裴昭颜。
  李德福急的团团转:“皇上,娘娘在集贤亭呢,那么冷的天儿,您不怕她冻着啊?”
  “朕……心虚,”祁淮哀叹一声,“这几日你怎么也不提醒朕去明华宫?”
  “哎呦喂,这您可误会奴才了,奴才这些天可都没在宫里,您可别冤枉人。”
  “小安子皮痒了?扣他两个月的月钱。”祁淮马上转移目标。
  李德福心道不好,徒弟再傻也是亲徒弟,正准备为他开脱两句,又猛然想起今日刚回来时小安子递给他的纸条。
  他一拍脑袋,连忙把纸条拿出来:“皇上,这是明华宫递上来的,奴才没敢看。”
  祁淮停下脚步,慢慢打开,瞧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心里一惊,苦涩的感觉蔓延到唇角。
  昭颜想他了。
  “你先回去吧,朕自己去。”他捏着纸条,大阔步往前走。
  集贤亭树木掩映,远远的依稀瞧见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趴在栏杆上丢着鱼食。
  与他第一次认出她时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此时她的侧脸落寞又哀伤,彼时她满脸笑容。
  心里像是被人捶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他这几日居然忽略了她,她该有多难过。
  离她越近,他越懊悔。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拥住她,祁淮小心翼翼地开口:“昭颜……”
  裴昭颜回头,朝他粲然一笑。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她挣开他的手,半蹲在地上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忘了扶她起来,一时震惊在原地:“你……”
  “臣妾是妃嫔,自然是要行礼的,以前是臣妾不懂事,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客气地柔声道。
  祁淮略有些手足无措地扶起她,握住她冻得通红的手,又一惊,怎么这么凉。
  他僵着脸开口:“以后不许行礼,也不许说臣妾,朕不许。”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他有些懊悔地握住她的手,心疼道,“在这儿待了多久?怎么不拿个汤婆子?”
  “臣妾刚到,马上就走了。”她把手抽出来,又行礼,“臣妾告退。”
  祁淮一愣,他还没好好看看她呢,怎么就要走了?他自然不同意,直接把她拉到怀里,着急地命令道:“不许走!”
  裴昭颜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她不自在地皱眉:“疼。”
  祁淮连忙松了些力道,见她浑身都在抗拒,只好拉着她坐下,说:“昭颜,你留的纸条朕看见了,这几日朕忽略了你……”
  “什么纸条?”
  见她困惑,祁淮以为她装傻,连忙把纸条拿出来让她看:“这不是你写的吗?”
  裴昭颜瞟了一眼,又静静地盯着他瞧,问:“皇上连臣妾的字迹也认不出来吗?”
  祁淮愣了下,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确实不是她的字迹,那这是谁写的?他面色一冷。
  “这句诗臣妾昨日念过,想必是橙心记下来递给李公公的吧,想让您来明华宫见臣妾。”
  裴昭颜三言两语解释了,片刻后又自嘲:“人人都知道臣妾想您了,只有您不知道。”
  祁淮的心突的一疼,他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想这些儿女情长,不过也确确实实地忽略了她。
  他把那些苦咽下去,勉强笑道:“你冷不冷,朕送你回去?”
  “不要。”
  裴昭颜任性地耍起了脾气,她的眼里忽然蕴了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哽咽着问:“几日不见,皇上一点都不想我吗?”
  她知道他忙,所以她不去打扰他。
  可是她怎么想的到这几日他都和程玉墨待在一处?他不是最厌烦她的吗?为什么默许她的示好?
  ……为什么连她过来了都不知道?
  而且他还胡子拉碴的,眼底的疲态藏不住,连眉毛都没修剪,头发都快成绺了……难道程玉墨喜欢大叔吗?
  裴昭颜瘪了瘪嘴,扭头不再看,又偷偷抬手把眼泪擦掉。
  算了,不想就不想吧,反正她也没有很想他。
  “我要回去了。”裴昭颜低声道,顿了顿,她还是无法平复心里的怒意,克制地说道,“皇上去陪睿王妃吧,想必不久之后嫂嫂就会变成姐姐了。”
  她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他拉住。
  “你在说什么?”祁淮困惑的问她,勉强压下笑意,却又忍不住问,“昭颜,你是吃醋了吗?”
  裴昭颜一愣,连忙否认:“不是!”
  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按坐在亭子里,又用双手圈着她的臂膀,问:“这几日你是不是过来了?和朕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