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他睡着的时候亦是温和无害,粗翘的睫毛上有一层流光,微微一颤,那光似流水,会跟着荡漾。
  她似乎没有这么近的打量过他,甚至能看清他净白脸上的绒毛。
  她不眨眼地盯着看,心里想着她的夫君长得可真的俊呐,心头一热,大胆地想法又涌上来。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秉着呼吸,慢慢地……慢慢地把唇靠了过去,然后飞快地在他眼角一啄。
  亲、亲到了!
  苏眉高兴得差点要尖叫出声,捂着脸往床里侧滚,不想太过激动,一头就撞床板上了。
  咚地一声,林以安被惊醒,她抱着脑袋低呼出声,把他吓得忙撑着身子往前探:“眉眉怎么样了,可是又头疼?!”
  苏眉抱着头,做贼心虚,臊脸上滚烫得都快把她眼泪给蒸出来了。
  可臊归臊,小姑娘是个极有胆色的人,在他靠近的时候居然主动把胳膊缠过去,颤颤着再贴到她刚才轻轻碰过的眼角。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围拢着他,林以安只觉得眼角一热,被她碰到的那处肌肤像是起源的星火,霎时撩便他全身。
  她红着脸退开,眼角还有着盈盈水光,紧张又腼腆地朝他笑笑:“你说没拜堂,不能越了礼法规矩,这……这不算越规矩。”
  说完,却是激动得头晕眼花,双手失力,软软靠在他肩头张小口小口地呼吸:“夫君,我好像又犯病了。”
  这回亲的还不是他的唇呢,她怎么就那么不中用啊!
  然而,更大的眩晕朝她袭来。
  她眼前一花,竟然是被他拥着,跌进被褥间,耳边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音。
  那呼吸声沉沉,渐渐又变得紊乱,像是要失控的节奏,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悸动。
  他明明只是拥着她,一动不动,却像是一种暗示。无声的暗示,掀起她羞涩又控制不住的期待。
  “夫、夫君……”她颤颤地闭上眼,抬了下巴,给到他予取予求地邀约。
  林以安连指尖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特别是听过许郎中那一袭话后,那种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占有冲动一刻不停歇的冲击着他。
  听到她娇滴滴地喊夫君,见到她有意的配合,他连眼都红了。
  苏眉就感觉到他的手动了,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流连过唇角,最终扣住了她的下巴。
  她忍不住在他动作中发抖,双手揪住了他的衣襟,把眼角闭得更紧了。
  唇上有了属于他的暖暖温度,可她却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
  他低着头,望着她的双眸如浩瀚深海,里面有汹涌的浪涛,有蛰伏的危险,让他看起来十分具有侵略性。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份让人莫名生惧的侵略意图又化作绵绵柔光。
  他拇指轻压在她唇上,笑了:“可不能就这么让你得逞了,得吊着你的胃口。”
  苏眉睁大了眼。
  她、她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不亲下来!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一口就咬住他的指头,还用牙狠狠磨了一下。
  他却不知疼似的,还低低地发笑,翻身躺回在她身边,一手支着头看她,那按过她红唇的拇指放在唇边,舌尖轻轻扫过:“嗯……甜的。”
  苏眉脑子嗡地一下,啊地叫唤一声,臊得扯过被子蒙住自己,连绫袜里头的脚趾都蜷缩到了一块。
  林以安在边上看着那个小山包笑得温柔。
  其实不拘她记起来什么,或许她记起来了,才更公平。
  有了那么一场插曲,苏眉一直到吃晚饭时耳根都还是通红的,也把吴子森一番话引起的疑惑抛之脑后。
  林以安已经恢复那个镇定自若的模样,不时给她布菜。她盯着他的筷子,不知想到什么,把头慢慢低了下去,就差没埋饭碗里了。
  林以安失笑,一颗心暗暗跳动加剧,却还慢悠悠地道:“明儿我们就下山,我带你去看账本。”
  羞得蔫吧的小姑娘霎时像得了雨露而绽放的花骨朵,抬头惊喜道:“可真?!”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个长章,二更应该在晚上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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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小可爱在问眉眉啥时候想起来,剧情水到渠成的时候就该想起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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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夜深人静之时, 山林里的一丝丝声音都会被放大,风把窗子刮得作响,石头抱怨着找了根细细地木枝往缝隙一卡。
  咯吱咯吱的动静总算消失, 他又站了一会,确认安生了,才慢慢踱步回床边去。
  林以安正靠坐在床头,双腿裤管被卷起,露出长出新肉的伤疤。石头不是第一回 看,仍旧为上方的狰狞心惊肉跳。
  “三爷,还是先前那样敷上药,用夹板再绑紧?”石头把他调配的膏药端来,蹲下身仔细看他伤口, “血痂已经掉完了,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受罪。”
  先前伤口未愈合的时候, 伤药上在上头,能疼得林以安整晚都咬牙, 一晚上得汗湿几套里衣。
  林以安朝腿上看了一眼, “你上药,夹板我自个绑。”
  石头应好,仔仔细细把伤药都给铺上, 然后又在上头包了一层透气的棉布, 把夹板和绳子递给他。
  然而石头还是想以为然了。
  林以安绑完夹板便疼得脸色惨白,鬓角都被冷汗打湿, 让他愣在那里。
  “三爷, 你怎么看着比先前更难受?!”
  林以安舒出一口气,笑笑:“现在不疼,往后想疼都没有办法了。帮我去拿套里衣, 再打点水,我擦身。”只是把夹板绑得以前都紧罢了。
  等他收拾完,又已经过去小半时辰,石头帮着他把腿放好,担忧地说:“你今晚上药,疼成这样,明儿怎么下山去,应该和三姑娘约晚一些的。”
  “这夹板一上起码得十日,哪能让她巴巴等十日。而且这儿也不适合久住,到庄子上去吧,那边风景也还好。”
  林以安闭眼,今夜还是得养养精神,不然明日被她瞧见憔悴的模样,估计又想要掉金豆豆。
  石头不太明白地追问一句:“三爷以前来都要住上一个月的。”怎么就变成不能久住了。
  然而林以安没有再回答,石头满头雾水地爬上一边的长榻。
  林以安从不无故放矢。嫡母视他为恶,昏聩得一而再用不利于林家的手段去做事,总觉得天下人都比她愚蠢,如今虽然再次自食其果被皇帝处罚,但肯定对他更恨之入骨了。
  他来净明寺,一是因为到了和主持约定制药的日子,二是想让苏眉散散心。如今两样都已经达到,实在没有必要冒险再住下去。
  即便他嫡母有顾忌不能明目张胆再闹杀人灭口的事,可苏眉在,他就不能冒险。
  林以安把嫡母的心思猜了个透,嘉禧公主那边确实还在想尽办法挖出他身在何处。
  林以宗那天领她命离开去调查父亲都去过哪儿,结果是一无所获的。
  跟着他父亲出门的都是心腹,即便他身为世子,是下一任家主,亦无法支使他们。反倒还叫父亲察觉自己的举动,被狠狠地骂了个没脸。
  卫国公不但把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到妻子那边,当着丫鬟婆子和侍疾的二儿子、长孙跟前把她痛斥一通。
  嘉禧公主面子里子都丢个彻底,险些要跟他打起来,是林恒礼跪倒在地抱着祖父的双腿,才阻止了这一场闹剧。
  林二老爷在父亲拂袖离去后亦顺势告退,刚回到屋,就见妻子徐氏急切地迎上来。
  徐氏道:“怎么听说上房那边闹起来了,究竟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世子那边的差是不是真要黄了?能想办法转你身上来吗?”
  “你这婆娘,胡说什么!得到消息这般快!”林二老爷睃她一眼,徐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忙扯出笑道,“老三实在是不成样,一家人怎么算计起来下这般狠手!”
  林二老爷见此才缓和脸色,伸手示意她更衣,透了丝丝地口风:“母亲和大哥是要和他斗到底了,就不知道父亲最后做何打算,父亲刚才还维护他。”
  徐氏眼珠子转了一圈,嘿一声地笑:“又不是第一回 斗,我们这都看了多少年了,只不过没想到世子居然也不嫌弃脏了手,居然要买凶灭口,还撞锦衣卫手上,真是亏大发了!”
  说着,她又咝地一声抽气:“你说,那真是世子买凶的吗?好好的,他那随身的小印都能丢,对方又有他的印信,还真是让人怀疑不是,不怀疑也不是啊。”
  “锦衣卫都审出来的,还能假么。”林二老爷嗤笑,终于露出看热闹的那种惬意神色,“别聊这些了,被人听到总归不好。这些日子让书儿他们几个认真些做功课,他们这个年岁的时候,老三已经是举人,名副其实的老爷了。我们是二房,想沾祖宗的光也沾不全,武将不如文官,还是正经走科举比拼命去熬资历当个武夫强!”
  “都认真着呢,老爷放心!”说起儿子,徐氏是自豪的,“不过书儿那边今年也十五了,是不是该想着说门亲事了?”
  夫妻俩的话题,便全侧重到了儿子亲事上,两人高高兴兴的,与被惶恐笼罩在头顶的长房判若两家人。
  林以宗得知父母又闹一场,匆忙赶过来。
  嘉禧公主已经冷静,林恒礼在她跟前劝了许久,见她总算缓和了脸色,低声继续说道:“祖母,我们此次中计决不可再乱阵脚。父亲是被陷害的,我们还是先揪出那个针对我们的人为上,不然往后再在后头捅一刀子,那才叫他得意。我们不能在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
  他如是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在一件事栽了两次跟头,林以宗在边上听得安慰,亦跟母亲细细说接下准备应对的打算。
  林恒礼从上房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这样的暗夜里,居然来了个不速之客,让他听闻后脸色一变,连忙前去迎见。
  来人一身简便的长袍,站在银灯下等候有些时间,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并不算热络。
  林恒礼忙拱手问安:“见过豫王殿下,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冒险过来了。”
  “你们不敢往外送书信,也只有我来了。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这点能耐都没有,我这王爷也当到头了。”
  豫王开口就带着不满,让林恒礼心里一惊,小心翼翼打量对方的神色。只见豫王一双桃花眼里果然没有笑意,还暗暗带着愠恼。
  “殿下英明,文韬武略,自然是处处慎密的。”
  他又一礼,说着好话。
  豫王冷哼一声,问道:“你且给我交代一句实话,先前闹得风风火火的,苏家三姑娘疯癫一事真还是假?”
  这话一出,向来对豫王知无不言的林恒礼沉默了。
  此事不单单是林家脸面,涉及的还有苏家吴家,所以他祖母早早就嘱咐,即便是豫王也不得告知实情,况且……自打那日昏厥过后,他就时常会梦见苏眉。
  梦见她被自己关押,梦见自己总耐心地去讨好她。梦里那种讨好不是出于算计,醒来后那份希望她对自己笑的急切情绪依旧真实,以至于他每回梦醒心里都空落落要怔愣许久。
  渐渐的,他对那些梦习以为常,同时对苏眉的怨恨离奇地被梦里情绪左右,提起她多是惋惜和不甘。
  所以豫王让他说真话的这个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不愿意提及。
  那种奇怪的维护心理,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最终,他在豫王逼问的目光中道:“殿下,苏家三姑娘一开始确实摔傻了,后来却是好了。不然我们如何能顺利开的那个宴会,只不过我不才,被人算计,丢了这门亲事。”
  “出息!苏家决计不能丢,但你已经丢了,那本王唯有去想别的办法了。你可知又有人提起想立苏眉为太子妃一事,父皇似乎已经在考虑。太子出行归来,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皇为了堵言官的口,给太子立正妃是势在必行的事了。如今边陲恐怕要兴战,立苏三为太子妃,同样也是给苏家一个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