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下一秒何弈闭上眼,略微仰起头,准确地亲上他的嘴唇,一触即分。
  他在呼吸交融的距离里听见少年压低的、略微有些发哑的声音,语气平和地告诉他,第一张。
  那声音软羽似的轻轻扫过耳边,透出不动声色的、清淡的性感来。迟扬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呼吸一紧,伸手覆上何弈细白的后颈,带着某种晦涩的发泄意味,揉捏了一下。
  没有克制力气,似乎把人弄疼了——何弈没说什么,只是再次仰头贴上来,走流程似的碰了碰他的嘴唇,呼吸扫过他的嘴角,嗓音轻而哑:“第二张。”
  第三张。
  第四张。
  五,六,七……
  数到十的时候迟扬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又像是更为晦涩不清的威胁,伏在他耳边轻声质问:“你想弄死我?”
  不知说的是已经加码到十张的试卷,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何弈被他捏着脖颈揉得耳根发软,也有些狼狈,闻言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收回搂着他脖颈的手,语气如常平静:“愿赌服输。”
  谁跟你赌这个。迟扬有苦说不出,只能报复似的解开他两颗衬衫扣,在那副清瘦分明的锁骨上留了个印,用犬科动物最原始的方式表达不满——然后站起身来,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行,试卷呢?”
  何弈有些不自然地转过椅子,在桌上翻了翻,真找出一沓试卷来递给他。
  “十张,”迟扬看着那足有一本书厚的试卷,难以置信道,“是不是有点儿明着欺负人了,哥哥?”
  “不是让你做的,”何弈笑了一下,把试卷放进他怀里,解释道,“这是去年第一轮复习的时候我做过的题,很多解题的思路都是相通的……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算对基础知识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不经过训练直接做题,其实也很难有什么收获。”
  说罢他指了指那一沓试卷,温声说:“里面有一些我总结的解题方法,也可以用来参考,这样你在做题的时候就可以从里面找类似的题目来借鉴……哦对了,也不用太拘泥于做题时间,我想过了,试卷上规定的时间毕竟是针对应试考生、起检验作用的,你可以慢慢来,只要最后能做出来就可以了。”
  “那你可太高估我了,这么多试卷得翻到什么时候……”半年做了这么多,还真是不容易。
  “没有高估你,”何弈看着他,认真道,“你的记忆力很好,理解能力也很强,只是缺少做题的经验,没有思路才会静不下心来,我的书和笔记都放在飘窗上了,先对照着看看这些知识点怎么出题,渐渐就会有思路了。”
  迟扬却没看试卷,视线定定地黏在他身上,过了片刻才意味不明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颈,轻声说:“我静不下心不是因为没思路……”
  何弈一怔,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去试试。”
  迟扬无意解释,满脑子不合时宜的想象,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也没有回书桌,走到飘窗前一撑胳膊坐上去,拖过何弈的书包开始找传说中的课本和笔记——找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扬声补充道:“那我今天就写不完那套期末卷了。”
  “慢慢来吧,”他听见何弈笑了一下,回答道,“只写一科也可以,总会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昨天没更新所以明天双更,and完结倒计时开始。
  以及我当时高考考的不是全国卷,文中相关的部分是按照网上搜到的全国卷1的模板来写的,如果有细节或者经验上的bug,欢迎指正。
  第43章 奖励
  “哥哥,写完了。”
  迟扬把那套理综卷放到何弈面前的时候,不偏不倚九点半——如果放在学校里,他就是花了一下午加一整个晚自习才写完。
  何弈正在做老师要求的摘抄,闻言放下笔,接过试卷打算看看。
  “等会儿,”迟扬按住他的手,弯下腰来凑近他,语气一本正经,看在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的份上,是不是得给点儿奖励,嗯?”
  何弈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无奈,斟酌片刻,伸手打发什么大型犬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先看题……”
  行吧,男朋友觉得他的学习要紧。迟扬哼哼了一声,还是怀着一点儿坏心思,非要跟老师黏在一起,仗着何弈坐姿端正便跨坐到他和椅背之间,逼得他不得不往前挪一点儿——姿势刁钻,椅子也不宽敞,其实谁都不太舒服,偏偏大片身体接触带来的熨帖感又让人上瘾。
  始作俑者还要贴到他耳边,故作贴心地提醒他:“坐我腿上也行。”
  何弈:“……”
  他权当没听见,任凭这人从背后抱住他,充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抱枕。近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也可能是越来越熟了的缘故,迟扬黏他的方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开始其实不黏,只是偶尔越线地欺负欺负他,逼他干点儿过分的事,后来也大多是侵占欲为主,目的只是看他失态,隐隐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现在……现在比较像敛起爪牙的大型犬,尾巴毛茸茸地甩来甩去,温暖又无害,只想一刻不离地贴着他,黏黏糊糊地撒娇。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大概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状态,没那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桥段,安全感也来得自然而然。
  “想什么呢,”大型犬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不满意他走神,催道,“不是先看题吗,赶紧的。”
  他也不会急于汲取知识,大概是想赶紧看完了题,让何弈兑现“奖励”。何弈心知肚明,也无意拆穿他,便拿起根红笔,对照着记忆中的答案,一题一题地往下看。
  很快他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撇开那一手过分张扬、不太适合用在卷面上的字迹不谈,迟扬其实空了很多题,单选倒是填满了,多选题大多只填了一个选项,就算正确也只能拿一半的分,非选择题除了最基础的几题写满了,剩下的大多有一两问空着,最后一大题整道都空着,选考题的部分也空了不少。
  如果只是这样,何弈倒也不至于惊讶——他一开始就不觉得迟扬能做完所有题,毕竟出题对象是完整读完了九年制义务教育加上三年高中的普通同学,像迟扬这样半路出家的,能大致做出一些就很令人满意了。
  然而奇怪的地方在于,除了空着的题目,剩下的只要写了东西,就似乎都是正确的。
  ——这建立在迟扬不知道有步骤分这个东西的基础上,但卷面上写了多选题一题6分,未选全能拿3分,所以他每题都只写了一个答案。思路清晰,也不做无意义的猜测,写上的答案就是为了拿分。
  而且一张理综卷,他没有计算错误的地方。
  这张试卷何弈自己做过,虽然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也知道题目都是原创题,连书上能直接套用的答案都不多,他给迟扬的那一沓做过的试卷里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题目,思路也许能参考,但也是他自己筛选判断的结果,至于答案……他说过不让迟扬用计算器,大概都是自己算出来的。
  184分,也不是多高的分数,但如果是放在他空了116分、没有做错题的情况下,就有些让人惊讶了。
  迟扬本人看不见何弈的表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自家男朋友的后脖颈和耳朵,还有直而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闪动。
  然后他看到何弈翻回试卷,在左上角的分数栏端端正正地写了个数字,182。
  “要扣两分卷面分,”何弈说,“虽然我能看懂你的字,但陌生的阅卷老师未必能,字迹潦草的话会被直接判错,到时候就不止两分了。”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他好像在课堂还是班会上听到过。
  迟扬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反正他哥说什么都对。
  “但是,”何弈放下笔,似乎笑了一下,略微放松下来,往后仰倒进迟扬怀里,轻声说,“恭喜你,至少及格了。”
  如果现在能做到这个样子,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迟扬点了点头,似乎没觉得意外,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自然而然地把人圈进怀里,贴上去跟他咬耳朵:“写都写完了,是不是得干点儿别的了……奖励呢,哥哥?”
  少年人嗓音低而含混,带着某种这个年龄特有的、已经跨入成年带来的性感意味,偏偏说出的话又纯情得不合时宜,撒娇似的。
  何弈被他这么姿势奇异地圈着,也不能主动做什么,只好听从发落,纵容似的“嗯”了一声:“什么奖励?”
  不用想也知道,他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亲一下抱一抱,或者别的什么网上有的东西……迟扬却偏偏要超纲,就着从背后相拥的姿势逗他,黏糊地咬上他的耳廓,犬齿叼着那一片细嫩的皮肉欺负,含含糊糊地说,我想想。
  太热了。
  何弈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他眼前明明是试卷和文具,几分钟前他自己写上的字迹还清晰可辨,最严肃也最无可遐想的场合,却不知为何模糊起来,直指向某个暧昧晃动的方向,和过分充足的暖气一起,不留余地地包裹住他。
  他似乎听见对方低低地叫了一声“宝贝”——然后迟扬站起身来,弯腰一把抱起他,转身把他放到了床上。
  “陪我睡吗?”迟扬问他。
  语气还算得上礼貌征求,动作却已经不客气地欺压上来,将他圈在手臂和身体间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何弈偏过头,看着轮廓已经有些模糊的灯光,轻声说:“先去洗漱……”
  “一会儿再去。”对方这样敷衍他。
  何弈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茫然地看向他,无端有些紧张——他其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者已经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发生,只是对方这样意味不明的滚烫视线落在身上,就没由来地让他想咽口水。
  然后他听见迟扬说,闭眼。
  少年五官端正,轮廓分明而清秀,被灯光铺上一层水似的柔和光泽,黑而长的睫毛略微颤抖着,挠得人心痒。
  迟扬伸手摘了他的眼镜,觉得他有点儿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不是在逗他玩吗,怎么像自讨苦吃。
  迟扬沉默片刻,低头亲了他一下,轻声说:“我去洗澡。”
  何弈似乎动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
  “迟扬……”
  “嗯?”
  他低下头,正好对上何弈略微含着雾气的眼睛,被他弄得心里一软,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怎么了?”
  “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迟扬尽力耐心地写下最后一个字,松了口气——何弈对他的要求是把笔画分开来写,不连笔,不在横线附近上蹿下跳……
  谁上蹿下跳了。迟扬放下笔,觉得写字本身比做题要难一些——该背的课文他都看过一遍了,虽然不太能理解旁边的笔记,但至少能记下来,遇到能套用的题目就往上套。
  语文和理综不一样,他不能保证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正确——但如果按照他之前那种做法来做,一整张试卷都要空着。
  何弈问过他为什么只写能做对的,是不是脱离了能参考的原题就一筹莫展。答案当然不是,他只是能记住做过的题,如果真做对了那以后就不用再看。
  就像小时候他玩数独,也是这么玩过就记住,记了很多年。
  公式背过了,知识点也理解了,他好歹看了一个多月何弈的书和笔记——虽然当时他的兴趣并不在知识点本身,只是单纯地对男朋友的东西感兴趣,但还是记住了,记住了就能多少用进题目里。
  只是他觉得索性空着,让何弈给他讲一遍,自己再做一遍,一劳永逸,效率比较高——虽然今晚何弈最后也没给他讲题,并且建议他洗完澡早一点睡,不要再来打扰自己了。
  原话是:“迟扬同学,自己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就不要打扰其他同学自习了。”
  于是迟扬只能把主卧让给他,自己去了闲置已久的书房——花了十分钟收拾桌面的积灰,然后把所有语文书摆摊似的摊在桌面上,充当文库,开始写让他迷惑的语文试卷。
  除了中规中矩的选择题和诗句填空,还真没有他能确定答案的题目了。
  这大概就是文科的魅力了。他叹了口气,开始看阅读题给的文章,一边默默地想,现在是十点半,再过一会儿何弈该睡觉了,他就能回房间领奖了。
  作者有话说:
  计划有变,鼻炎在阻止我更新……双更留到明天吧,今天只有这一章,因为《暧昧》现在没有存稿,每天都写六千到一万字的样子,下午被鼻炎弄得状态不好就用来修之前的章节了,晚上来不及写,咕咕一下,万望海涵。
  第44章 除夕
  市郊的天是晴的,似乎比城区要澄澈些,路旁栽了两排常青的高树,一路蜿蜒向远处的山脚。
  路的尽头是监狱。
  其实来之前迟扬也没有想到,何弈要带他来的地方是这里——如果换了他,父母离婚那天大概就已经权当他们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更遑论探监。
  然而何弈还是来了,不光来,还是带他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