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了五六个才终于定下了赵学军。
  “我现在说你是为你好，你明天就嫁到别人家给四个孩子当后妈，如果不改改这臭脾气，是打算明天嫁过去，后天就离婚回娘家吗？”
  “爸！！”
  韩大业皱眉：“小点声，别吓到靖钰。”
  小丫头被捂了好一会耳朵，现在已经不耐烦了，开始胡乱踢着腿儿。
  靖钰靖钰……
  韩成雪撇嘴，神情不屑，下意识想冷哼两声，脑子里却回想起韩大业的警告，她只能把哼哼唧唧咽了回去。
  看她不呛声，韩大业才放心地松开手。
  他一松手，立刻被虎着脸的小丫头拍了两下：“￥#%@！@……”
  “看看咱们家靖钰的小胳膊多有力啊，以后肯定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兵。”
  韩勒两口子一进屋就听到这话，顿时皱了眉：“什么女兵，我家小乖才不当兵。”
  他抱着一口大红色的柏木箱和两床新棉被，宿淼端着两个盆儿，两个搪瓷杯，两口子把东西堆在墙角。
  还没走近，小乖小朋友就兴奋地往上冲。
  韩大业差点没抱住她，还好宿淼动作迅速，把她接了过去。
  小孩儿一到自己怀里，她立马冷着脸，用力拍了下她的小屁股以示惩戒：“无法无天了啊，瞎蹦什么，摔着了怎么办？”
  小家伙还以为妈妈跟自己玩呢，也开心地挥着小手啪啪打宿淼的肩膀。
  一旁的韩成雪一脸傲娇地看向韩勒，等着这对夫妻跟自己打招呼，没想到这两人一声不吭，直接坐下了。
  真是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再加上这桩婚事她本就不满意，同意结婚只是为了将嫁妆要到手，便忍不住找人撒气。
  她指着墙角那一堆，略带讥讽道：“老四，那堆东西就是你们两口子给我准备的贺礼？都什么年代了，你又不是没钱，不说四大件，怎么也不能拿这些东西敷衍我啊，土了吧唧，乡下人才送这些，你觉得像话吗？”
  骂完韩勒，扭头看向韩大业：“爸，你看他！抠门抠到家了。”
  韩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掀唇无情说道：“爱要不要，惯得你。”
  宿淼抱着孩子，兴味地看着韩成雪。
  觉得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
  去年因为韩成青的事，她见了韩勒就跟做贼心虚一样，那是能躲就躲。没想到才一年呢，她在韩勒面前那股心虚劲儿就没了，又变得趾高气昂了。
  “行了！吵什么吵，你是姐姐，他是弟弟，你好意思找你弟给你办嫁妆？韩成雪你的脸呢，不要了吗？还是当我这个爸爸死了？”
  韩大业谁也不偏心，他只是不希望小女儿嫁出去前还跟儿子吵起来。
  他现在看明白了，四个孩子，只有放任不管、野蛮生长的小儿子有本事。
  大儿子无勇无谋，能在部队呆到今天已是他的私心；大女儿唯利是图，花团锦簇时还好，关键时候指定靠不上；
  至于小女儿韩成雪——最令他担心。
  她愚蠢，能力不足以支撑她的傲慢，她还没有眼力见。
  唯一有本事的兄弟不想着笼络好，反倒处处跟韩勒较劲儿。久而久之，本就不多的姐弟情分迟早消磨殆尽。
  到了真需要兄弟撑腰时，韩勒还会理她吗？
  一想到这儿，韩大业就发愁：“老四，你的房间收拾好了，这两天就住家里吧，明后天还得你送她出门子。”
  韩勒没推辞：“知道了。”
  韩大业车沉默片刻，又道：“走，到书房来，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
  韩勒跟韩大业谈事，客厅里留下宿淼和韩成雪相看两生厌。
  宿淼坐着逗了会儿女儿，没管韩成雪的臭脸，决定推着孩子回娘家玩玩。
  “喂，你去哪里？”
  宿淼：“出去转转。”
  韩成雪双手抱胸，几步挡在婴儿车前面：“你都嫁进我们老韩家了，就一刻都坐不住吗？谁家儿媳妇像你啊，对婆家一点不亲，一有时间就回娘家。你自己回去就算了，还带着韩勒回？你还真把他当入赘的了？也就我们家人好，才不说你。”
  宿淼翻了个大白眼：“哦，那挺好啊。三姐你这么有想法，估计以后不会动不动就回娘家哦，你婆家肯定开心坏了。”
  “对了，未来姐夫是干嘛的，多大年纪了啊？我就先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韩成雪一噎。
  脸上乍青乍白，她用力咬着下唇：“关你屁事，你管得着吗？”
  宿淼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了笑，不说话，径自推着女儿往外走。
  谁让她这么没眼色呢，跑她跟前摆大姑子的谱，她就是故意的。
  想想自己对大嫂什么态度，再看看韩成雪对她什么态度，再看韩大业那满面的复杂，宿淼用脚趾想都能猜到他要跟韩勒说什么。
  无非是打打亲情牌，让韩勒以后多帮衬点两个姐姐。
  她就呵呵了，白眼狼谁爱帮谁帮去，上赶着找气受，又不是犯贱！
  走出院子，宿淼才发现太阳已经冲破了厚重的云层，面对着她们洒下金辉。她赶紧把小车上的遮阳罩撑起来，免得晒伤了女儿的小脸蛋。
  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宿淼笑着跟大伙儿打招呼，随便唠几句家常，十几分钟的路程被她走了快三十分钟。
  到了宿家，正巧宿安也在。
  她跟大嫂似乎说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蒋家的小胖妞正在吃奶。
  “咦，才两个月没见到你家俏俏，怎么又胖了？”
  宿淼推着小乖过去，小家伙看到跟她一般大的小娃娃，兴奋地哇哇大叫，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爪子使劲往小胖妞的方向伸。
  宿安也很久没见到韩小乖了，抬眼，粉嘟嘟的小仙童闯入她眼帘。哪怕娘不嫌儿丑，她也不得不承认，单论可爱，她的俏俏实在差太多了。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会认：“这怎么叫胖，这叫身体好吸收好，吃嘛嘛香，你们家小乖也太小只了吧，肯定是你们故意不让人家吃饱。”
  宿淼看看小胖妞，又看看自家小宝贝。
  疑惑地问吴红玉：“嫂子，你养的孩子多，你来评评理，俏俏是不是太胖了？”
  那胳膊一节一节的，像扎了口子的香肠，感觉肉肉都快挤出来了。还有那小脸蛋，肉嘟嘟的，眼睛被挤得只能眯成一条缝儿。
  宿安咋说也是清秀小佳人，蒋陆也长得斯文秀气，宿淼真想不明白她家俏俏咋就成了单眼皮小胖妞，跟基因突变似的。
  吴红玉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无奈道：“小乖太瘦，俏俏太胖，你俩中和一下吧。”
  说罢，她看了看有两个小乖壮实的蒋俏俏，认真地劝了劝宿安：“心疼孩子也不是这个喂法，俏俏才八个月体重就到二十六了，这样不行，最好减少喂奶次数，由辅食糊糊代替，对了，还得让她多动动，锻炼一下四肢。”
  宿安第一次当妈，很多地方都不懂。
  蒋陆他妈和秀姨又老说孩子能吃是福，她就没当一回事，还觉得宝宝能吃就表示她身体健康呢，这会儿一听吴红玉也说太胖，她一下就着急了。
  宿安：“这话怎么说啊，嫂子？”
  吴红玉：“八个月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爱爬、爱翻身。但小孩子的骨骼脆弱，太胖会影响他们活动，久而久之她就懒得动了。你不让她多锻炼锻炼，胳膊和腿哪来的力气啊？”
  换位思考，哪怕是大人，胖了也不爱动啊。
  一个字，累。
  吴红玉说话时，宿淼也很认真地在听。
  等她俩交流完，她才想起进屋这么久，其他人居然都不在：“爸妈呢，还有大哥和三个小鬼呢，怎么都不在家啊？”
  吴红玉：“到火车站接你二哥去了。”
  原本宿池一个人去，但鹏鹏想早点见到爸爸。
  他要去，萍萍和乐乐也吵着要去接二叔。年底的火车站人员混杂，拍花子多，爸妈怕宿池看不住三个孩子，便一道去了。
  说完，吴红玉赶紧伸手抱小家伙：“哎哟哟，我的小乖乖，来大舅妈抱抱。”
  韩靖钰小朋友不认生，只要爹妈在眼前，谁想抱她都乖乖让别人抱。
  宿淼有时候还挺担心的呢。
  这孩子太乖了，万一遇着坏人她却没警觉心，多危险啊。想到这儿，她决定等小孩儿到了两岁就教教她什么叫人心险恶。
  蒋俏俏本来乖乖喝奶呢，一听到叽哩哇啦的婴儿语，立刻变得三心二意起来，喝两口就抬起头往韩靖钰的方向瞅一眼，反复折腾好几次，把宿安给气得！
  “你们家小乖一来，俏俏就不听话了。”
  “……嘁！”
  宿淼听到二哥宿牧的消息，没心思跟宿安抬杠。
  又惊又喜：“啊？二哥要回来？”
  吴红玉点点：“嗯，他的工作告一段落，组织批了假期让他回来解决个人问题。”
  宿淼呆了呆：“二哥不是说，不打算再婚了吗？”
  吴红玉摊手，心情也挺复杂：“他不想没用啊，组织上觉得有必要解决他们这些单身汉的家庭问题。他如果不自己找，上面领导就给他介绍了。”
  宿安：“……那鹏鹏怎么办？万一新娶的二嫂对鹏鹏不好呢。”
  她把小胖妞放在地毯上，吴红玉也把小乖放下去，让她们自个玩。
  吴红玉纠结也是为了鹏鹏，毕竟照顾了一年多都培养出感情了，就忍不住担心他以后被后妈磋磨。
  是，不可否认这世上还是有好后妈的，但那终归是少数。
  亲妈都有对孩子坏的呢，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妈，能遇上视如己出的后妈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宿淼撇嘴，嘟囔道：“有时候啊我觉得这组织里的领导就是多管闲事。还说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拒绝包办婚姻呢？我看这就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包办，打着什么集体相看的名义，非让下属相亲结婚，这不就违反了‘自由’这个词的意义吗？”
  这话一出，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宿安赞同地猛点头：“说得好。”
  吴红玉却是眉头一皱，特别严肃地训了宿淼：“你这话不许到外头说，什么换了形式的包办，那叫思想觉悟高！”
  宿淼眸光微闪，神色跟着一凛：“知道，我就在家里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