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诈城之争
  小将没有料到武悼的反应这么快,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灵机一动,身体马上又向另一侧甩去,竟然凭借双股之力,想要从马腹的另一侧转到马背上,因为身体的后撤,双手的位置自然也离开了武悼的攻击范围,正好避开武悼的轻轻一刺。
  对于小将的这种技巧,武悼也是大为赞叹,这是将骑术锻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施展的马术,换句话说,这位小将的武艺很强,但他的骑术更强,正因为他出神入化的骑术,才能一连避开武悼两次攻击。
  只是小将不知道,武悼自己的骑术早就锻炼到了宗师级,怎么能不知道如何对付他的这种变化呢?
  就在小将身体甩到战马一侧,尚未翻到马背之时,武悼骤然一脚,踹在了对方的战马背部,整匹战马就在他的那股大力之下,猛地就向小将藏身的一侧倒了过去。
  等那名小将好不容易露出头来时,战马已经“轰”的一声摔在地上,把他连人带枪,都压在马腹下面,堪堪只露出一个脑袋。
  武悼先是顺势一抓,就将那名书生拽了过来,顺手打晕丢给牙兵,便纵马来到倒在地上、战马的另一侧,这个时候,小将还在努力挣扎着从马身之下,费力地向外钻,武悼毫不客气,来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就双刃矛一翻,用一侧的平面将他打晕了过去。
  而朱璃和薛阿檀两人,此时的战斗也快要接近尾声,薛阿檀毕竟是宿将,经验老道,虽然他现在的力气、速度尽皆不如朱璃,不过依靠着长期厮杀的经验,以及出神入化的武艺,他此时还能勉力挣扎。
  随着小将被武悼生擒活捉,他所保护的人几乎一个不落,全军覆没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胆量、和必要,继续和朱璃纠缠下去,瞬间便没了继续拼斗的心思。
  趁着朱璃回矛之际,他不进反退,突然向着沙陀卫士多的地方,纵马冲了过去,朱璃回马之后,他早就钻入人群之中,朱璃想追,却被蜂拥而来的沙陀乱兵阻碍了道路,愤怒之下,他只好将一腔怒气,全洒在这些沙陀蛮子身上。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七、八万人的沙陀大军,死的死降的降,土崩瓦解,剩下的就是乘胜追击,剿灭溃军的事情了。
  朱璃没有忙着乘胜追击,而是押着傅文达,先去拜见诸位上官。
  至于武悼,他正忙着在收降俘虏,这对师徒虽然强悍,但除了抓获傅文达等三人,他们几乎一个俘虏都没有去抓。
  武悼正在收伏的俘虏,还是守在外围的张归霸收降的,他擒获了不少沙陀溃兵,对于张归霸带回来的俘虏,武悼没有再狠下杀手,他现在正将辅兵组织起来,看押着这些俘虏。
  朱璃捆缚着傅文达来到李可举、李琢等人身边,一眼就发现五花大绑的傅文达,李琢就乐了:“哈哈,明威将军果然不凡,竟然活捉了沙陀人的东路大将傅文达,本公自当禀明圣上,为将军请功。”
  “哼。”傅文达闻言,却冷哼一声,他这一仗可真是败得稀里糊涂,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联军是怎么摸进他的大营的,因此,除了冷哼一声,他无话可说。
  闻言,朱璃连忙拱手拜谢道:“多谢国公厚爱。”
  李琢现在的职位是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御史大夫、蔚、朔诸道行营招讨使,可是在此之前,他却是检校吏部尚书、前太常卿、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
  朱璃称呼李琢国公,是因为在唐朝,若是称呼对方在京的官职名称,更让人有面子,之前李可举就如此称呼过他,朱璃自然记下了。
  道谢之后,朱璃就来到李可举跟前,拱手道:“李公,属下在送傅文达前来的路上,突然心生一计,若是成功,定能助李公轻取代州。”
  “唔,还有妙计,快快说来。”李可举非常开心,当初献策大败傅文达的是朱璃,而负责施行的是刘仁恭,这两人可都是他的人,现在计策大获成功,这蔚州一战的首功,是非他李可举莫属了。
  也正是因为朱璃之前的计策成功,让李可举对他的建议不得不重视,这才毫不犹豫地催促着朱璃快说。
  李可举发话,朱璃不在犹豫,开口道:“李公,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佯作沙陀溃兵,带着傅文达逃往代州,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恩?”李可举闻言,眉头微皱,顺着朱璃的思路推测道:“若是傅文达率领溃卒逃到代州,代州留守的沙陀人,必然会放你们入城,介时再来个里应外合?”
  顺着朱璃的思路,李可举毫无意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李公英明。”朱璃顺势捧了对方一句。
  “哈哈哈,好,好,果然妙计。”李可举双眸一亮,大声笑道。
  “不错,此计可行。”李琢的眼神也是一亮,连忙附和道,随后他又神色肃然道:“不过此计贵在神速,若是施行,就要和溃兵比速度、抢时间,宜早不宜迟。”
  “嗯。”众人都不是笨蛋,默默点头。
  “国公,朱某愿意以傅文达为诱饵,飞骑诈城。”代州刺史朱玫,突然出言道,言毕,他看了一眼李可举,沉声道:“这次大败傅文达,全是李都护及其麾下的功劳,我等却寸功未立,都护大人吃肉,也该给兄弟们留口汤喝,所以都护大人就不要和我们抢这份差事了,更何况,朱某身为代州刺史,夺回属地,责无旁贷,请国公、李都护成全。”
  “不错,本单于也有此意。”吐谷浑的赫连铎,也连忙出声附和道,他们吐谷浑憋在云州,四面受敌,只有依靠唐廷、才能苟延残喘,而若想从唐廷那里获得更多的支持,必然要有所表现才是。
  “属下等人愿意同往。”鄜延镇将李孝昌、李文礼也立刻拱手附和道。
  “王某也有此意。”王重盈不甘人后道。
  这个计策是朱璃献的,傅文达也是朱璃的北口军生擒的,这诈城飞夺代州的任务,照理说由朱璃来完成最好,可这个时候,作为招讨使的李琢却皱起眉来,正如朱玫所说,朱璃屡建奇功,而其他人却寸功未立,若再不让他们立功,他李琢本人遭人非议事小,怕就怕这些无法无天的军阀,会暗中使坏,若是那样就糟糕了。
  无奈之下,李琢只好看向李可举,似要征询他的意见。
  看到李琢的目光,李可举心下就有些腻味,他有心争抢这份功劳,但又怕引起众怒,造成不良的后果,毕竟打顺风仗的时候,上官最忌讳麾下大将获得的战功不均。
  无奈之下,只好道:“那就由你们去夺代州吧,我们率领大军为尔等后援。”
  见李可举让步,李琢松了一口气,只好歉意地看向朱璃。
  对此朱璃神色如常,却拱手道:“李公,国公,沙陀溃败,无数溃兵散布在蔚州四周,属下请命驻留蔚州,剿灭这些溃兵,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让本地百姓免除兵灾,也能获得一些俘虏,用作他处。”
  李可举闻言,略一沉默,就点点头:“嗯,你考虑的不错,剿灭这些溃兵就交给你吧。”
  现在虽然大败了傅文达,沙陀士卒也投降了大半,但仍有许多溃卒逃匿消失了,这些人要么正在逃往代州的路上,要么就藏匿在蔚州附近,逃回去的还好说,那些藏匿起来的沙陀溃卒,对老百姓来说才是最危险的,确实需要有人来负责清剿。
  辞别李可举、李琢等人,朱璃回到了大营,将飞夺代州的消息告诉了武悼,武悼闻言,眉头微皱:“哼,虽然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
  “师傅何意?”朱璃愕然地看向武悼。
  “你能献出趁机诈城的计策,已经具备了洞察先机的统帅素养,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成长很快,我很欣慰;而朱玫、王重盈等人排挤于你,抢着要飞夺代州,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武悼悠悠地道。
  继而他又拍拍朱璃的肩膀,大有深意地道:“不过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记住,一个势力的壮大之始,最关键的先决条件,就是人口,所以收拢溃兵,聚拢人口,对我们来说,其实比打赢一场大战,更有利。”
  朱璃闻言,认同地点点头,如果没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以武悼之能,身在草军时,照样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可见无论如何,有人才好成事。
  师徒浅谈片刻,就由武悼坐镇大营,朱璃、张归霸、张归厚、张归牟四人,分成四队,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仔细地展开了进剿沙陀军溃兵的旅程。
  三月中旬,朱玫以傅文达为人质,诈城成功,在李可举、李琢的帮助下,联军轻取代州,彻底截断了李克用与太原方向的联系。
  四月初,李琢重金收买了攻下朔州的高文集等人,朔州沙陀军投降朝廷。
  中旬,李琢统领联军,在朔州桑干河一带,和李国昌、李克用的回援大军展开大战,此战,沙陀军中出现数名猛将,导致吐谷浑的赫连铎、邠州的李文礼等人不幸战死,李克用父子大败,带领残军,逃往鞑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