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托付
  自从元明玉走后,老头子的心事反而加重了很多,他总是表现的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已有几日没有去山中送菜,而是闷在房间中看书,或者收拾着零零碎碎的东西。教导林妖月的事情,全凭借林妖月的自律。
  林妖月则丝毫不敢懈怠,即便老头子不在一边监督,他也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所为的任务,也还是那些捉蚊、砍柴之类的事情。
  这几日,林妖月不忙于修行的时候还在菜地里刨上一些新坑,种上一些新的蔬菜种子,看着它们慢慢地发芽,长大。
  这一天,天气清爽,早间下了一点小雨,到了上午就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香甜。老头子作出思索状,双手枕在脖颈之下,双眉隆起,平躺在瓜藤下的摇椅上冥思,边上放着一杯凉茶,一憩就是小半天的时间,至于他想些什么,林妖月是想不到的。
  林妖月扛着柴刀小心翼翼的走过老头子的身边,顿时驻足,望着老头子的脸,要询问几句,“外面那些干柴已经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进行新的修行了?”
  但他还是没有开口,自个乖乖的扛着柴刀去前门砍柴去了。
  这都好几天了,林妖月自个也不是个呆板木瓜,从老头子的神色中就觉得老头子不对劲,当然看的出老头子有心事。
  几日前,林妖月在老头子皮有兴致的时候,找个机会问了问,是不是老头子身体不太舒服,却没想被老头子几句话呛了回去,林妖月就再也不敢随便问了。
  在修行方面,这几日,林妖月比初来乍到那会儿还要加倍努力,就在三天前的早上,林妖月终于捉够了一百只蚊子,也掌握了捉蚊的规律,另外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完成任务,他的某一部分能力也得到了质的飞跃,那就是听觉和感觉,在听声辩位这个能力层次上,他已经超越了很多年轻的弟子。
  当他兴高采烈的抱着小罐子,告知老头子这个消息的时候,老头子表情反而平静异常。老头子当时忠告林妖月,诸事未毕,需继续努力,修行之路,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远没止境,捉够了一百只蚊子,那么接下来还有两百只,一千只...,等什么时候,林妖月可以彻底领悟到捉蚊之外的东西之后,那才是真的完成了这项修行,而捉蚊是修心的话,何时才有止境呢?
  这天晚上,林妖月破例可以酣睡于屋中,当他躺在木板床上,冥思明日的修行之时,老头子的房间却格外的宁静。
  他很意外的出门了。
  老头子长袍加身,穿的格外庄重,离开小院,扶摇直上八重山,御剑而落,在八重山巅之上的一个小院前面停下。
  这是一栋古老而典雅的建筑,高墙之上,琉璃瓦片反射着皎月的荣光,门扉虚掩。
  小院四周是打扫干净的花坛,里面栽满了花花草草,花草长势喜人,虽未见小院主人,便能看出对方是个闲情致雅之人。
  这些亦不是一般的山中花草,而尽是些灵气绽放,芳香婉韵的仙草。它们除了可供游人观赏之外,还是治疗病痛的最佳药材,离开山门,就称无价之宝,就是万金,也难得一株,而一株可医千人。
  仙草对一般小病痛,几乎没有作用,常人若是食用,反而会因为药效的猛烈而反噬自身,病情得以加重,无福消受,所以这些仙草,只是专供齐白山上修仙之人使用。
  老头子碎步走到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毕竟天色太晚了,不知道里面那位,是否睡着了?
  想了一会,老头子伸手,轻叩门扉。开门的是一位小姑娘,她也是修仙之人,是院子主人的小徒弟。
  “巫行师尊,您怎么...?”小姑娘似有些窘然,梳着两根俏皮的马尾,看上去水灵灵的,好像一个桃子,自个脸上也粉扑扑的,格外的惹人喜爱。她的名字叫做铃鹿,与夏琳是同一时期的弟子。
  “铃鹿,你的师父已经睡了吗?”老头子问道。
  “回师尊,我师父她正在夜读,最近师傅还在念叨师尊,为何这样长的时间不见师尊送菜来了?”铃鹿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是里面那位,是真的念叨过,她只是实话实说。
  “最近我正在思考一些问题,一直得不到答案,所以耽误了送菜的事情。怎么,你的师父,还吃的惯吗?”
  “当然不习惯了,您是知道的,这几百年了,师父她可一直都是吃您送来的蔬菜。师尊啊,我看见愁容满面的,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铃鹿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是吹的,这跟她小心翼翼的服侍里面那位仙尊有莫大的关系,当她看见巫行的脸色,顿时就感觉到老头子可能有心事。
  据她所知,至今在这山中,可还没有什么问题能够困扰到巫行,但一旦困扰了巫行的事情,那就是大事,坏事!
  “去转告你的师傅,就说我来了,这些事情,我只能跟你师傅说起,还有,我来这里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老头子说道。
  “是,师尊,弟子记下了。”
  老头子的话,早就被里面那位听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修仙之人的本事,可洞察万物,哪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也都瞒不过修仙之人的耳朵,更别说是里面这位,从老头子一落入八重山的那一刻,她就早知道了。
  “不用通传了,巫行你进来吧,我在正厅等你,铃鹿你去把守山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从小院之中,传来青玉仙人的仙音,她与巫行地位颇为相似,都是那上一辈的仙尊,而不喜欢再理山中之事,这个小院名叫忘仙居,意思就是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仙,平淡平静的度过余年,而青玉仙人身边,也就只有铃鹿这么一个子弟。
  巫行听罢,走进小院,来到大厅,青玉仙人早就在等候了,而且备上了好茶。
  这茶与巫行的茶不同,青玉仙人在茶中添加了仙草,味道比较浓郁,属于药茶,常饮对人体大有好处。
  而医理,也正是青玉仙人的本命之源,她的能力就是医治,救死扶伤,铃鹿得到了她的真传,但距离她妙手回春还相差甚远。
  青玉仙人看上去,只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风韵的妇人,就是跟铃鹿这个小姑娘比较起来,也不显得老,实际上她的年龄与巫行不过相差百年,比老头子小了一点而已。
  “青玉,这么晚了,打扰你实属不应该。”老头子坐下来,将头撇向青玉。
  “巫行,不应该,你不也是来了吗,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冒犯我的,这么多年了,你我是最清楚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可以为你分担些什么?”青玉与老头子的另外一层关系,别人都不清楚,但别人都应该能想得到,那就是情侣,以前是情侣,现在却成为了好朋友,他们的爱情的,已经超越了情爱,变成了亲人一般。可他们为什么没有最终走到一起,此事说起来话就长了,大概只能追溯到几百年前了吧,暂且不提。
  “没错,我正打算最近出去云游一段时间。”老头子如实说道。
  “你去云游,这都多少年了,你不曾下山,不问世事,想必这次云游,也是为了其他事情吧?”
  巫行知道自己瞒得住所有人,唯独瞒不住青玉,点头说道:“想必你也了解到了,我收了一位弟子,他的名子叫做林妖月。”
  “你是为了他?”
  “正是如此,你有所不知的是,他的身上可能隐藏着一个秘密,关于鬼星符印。”当老头子说出鬼星符印这四个字的时候,青玉仙人瞳孔明显放大,看淡一切的她也不觉被这个字眼给吸引住了。
  “鬼星符印,难道那是传说中的苍鬼的力量,我就知道你是不会随便收徒的,这么说你是对此有所怀疑,为了寻找鬼星符印秘密才要去云游的吗?”青玉声音颤抖道,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么秘密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极为凶险的境地,就算是老头子,他的能力与天地比较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这大千世界,无人可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书上说,苍鬼者,王也,与天共生,开天之时,日为伟神,月为苍鬼。
  老头子点点头,他必须要揭开鬼星符印的秘密,还有找到当时设下这个符印的人,他这样做,一半是为了林妖月,一半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是必须要亲自走一趟的,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老头子话还没有言尽,就被打断了。
  “好了,你我相识多年,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去办的,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你,就算是我也当如此,否则我们今日,我们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要我照顾那个小子吗?”青玉仙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