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变量
  她曾说过,这个名额她会要。就要萧月怡的名额,没有商量的余地。
  善良永远是要给值得的人,那些不值得的人给他们善良只会是自己的愚蠢。
  叶林溪善良,但她的善良也只给别人一次。
  好久没见到彬彬,彬彬的父亲已经出院。虽然有彬彬的联系方式,最近也忙,没怎么联系。
  在医院见不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儿玩篮球,叶林溪还有那么一点点不习惯。她身边,没有那些熟悉的人了。
  尚承锐带着实习生从旁边经过,他推了下眼镜。
  “师兄。”叶林溪微微点头。
  “嗯。”
  尚承锐从旁边过去,没做任何停留。实习生本来想跟叶林溪打招呼的,动了动嘴唇又什么都没说。
  自从尚承锐知道叶林溪有男朋友就再也不主动找叶林溪,说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叶林溪能察觉出来,她只是不说而已,这种事情看出来也没必要问得明明白白。
  师兄就是师兄,她礼貌的打招呼就好。至于是什么回应,那是尚承锐的事情,与她无关。
  “看见尚承锐的态度没?就这度量以后也就这样了。”黄然然非常生气:“当初喜欢你时就跟开了屏的孔雀,成天望你面前凑。”
  “别乱说,孔雀开屏多好看啊。”叶林溪一笑。
  ……
  过了半山腰就是与m国的交界点,鹿丞看着地图,神色凝重。
  所有人都沉默,他们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忍了很久,实在憋不住了,才问:“鹿队,面前完全被雨水泡了,我们想要过去必定要经过m国。我们……怎么办?”
  经过m国就要要跟m国进行社交,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去通知m国。
  国界与国界之间的领土是寸步不让的,无论是m国还是境内,都是一样。
  国家领土,每一寸,不容侵犯。
  祁嘉言从外面跑进来:“鹿队,金哥坐直升机来了。”
  “嗯。”鹿丞放下地图。
  金景轩开直升机来他不意外,他在这里等的就是金景轩。
  老实说,和鹿丞配合最好的就是金景轩。虽然这个人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是不负责的态度,但关键时刻总能知道鹿丞想要什么,并快速做好决定。
  鹿丞看向外面的阴雨天,这里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外面的泥土泥泞,走路都不方便。
  不知道燕京有没有下雨,叶林溪现在有没有想他。
  鹿丞收回视线,他不敢再多想,多想一点就忍不住更想,所以回忆都受不住。
  “鹿队,我们该做什么?”白坚站得笔直:“我过去吧,我一定能将所有地雷全部清除。”
  祁嘉言往前一步,急切地道:“还是我去吧,我比较心细。”
  “轮不到你们。”鹿丞撇了他们一眼。
  这些人,能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国家对他们的培养,他们的命对这个国家来说更重要。
  能用得到他们海陆空全能的特|种兵,那必定是最艰巨的任务。
  谁的命不是命呢,谁不知道进入那片雨林生死未卜!
  其实每一次任务他们都会写遗书,都在想下一次有没有机会回去。
  “我跟金景轩过去,你们原地待命。”鹿丞穿上防弹衣,两支枪装好子弹:“留在这里那都不许去,这是命令。”
  “鹿队……”
  “鹿队,还是我去……”
  鹿丞眸一凛:“我说了,这是命令。你们服从我的命令,我的决策是一切。”
  白坚用力咬住下唇,嘴里全是血腥。
  穿防弹衣有什么用?只要稍微碰一下,或者踩到地雷……那地雷的威力足以将一个人炸的面目全非。
  鹿丞的命令,向来绝对,他的决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哪怕……是这样。
  鹿丞头也不回冲进雨里,直升机还在天空盘旋,他爬上梯子,三两步就进了直升机。
  门一关上,底下的人看不到鹿丞。
  “过了沼泽地弃机徒步,在前面停下。”鹿丞看向窗外。
  “嗯,你不说我也知道。”
  金景轩全神贯注开飞机,鹿丞将子弹又拆开全部装好,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像平常每一次任务那样。
  “这次听说你写遗书了?”金景轩反问,继而一笑:“不像你啊。”
  “嗯。”
  “怎么就突然写了?”
  “想写。”
  鹿丞将两支枪支子弹装好,剩下的子弹叶放起来,他沉默片刻:“我一无所有,死不死的不重要,但总要让她知道我葬在哪里。”
  鹿丞说的“她”,金景轩知道是谁。
  能有一个让鹿丞这么在意的人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他们军人有什么资格真正喜欢一个人呢?
  尤其是身在危险之中,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
  他们,对得起国家,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自己爱的人。
  “做军人起,我才觉得我还有价值。”金景轩叹气,又转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惜我要是真死了,多少妹子要哭泣啊,我才不会死呢,你也不会。”
  “嗯。”
  然后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沼泽地过去,鹿丞和金景轩下飞机。
  “当初kk的尸体就是在这里找到,抛尸够远的。”金景轩大步往前走,要穿过一片小树林才能到雷区。
  “这是曾经是kk的老巢?这么落魄?”金景轩有些疑惑:“他生前也过的并不怎么样啊。”
  “当心,有人。”
  鹿丞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听着声音。
  金景轩立刻停下来,全身冒冷汗。他刚刚声音有些大,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
  金景轩屏住呼吸,鹿丞往前走一步他才敢走一步。对鹿丞,他是完全信任,不疑有他。
  这个男人,超神。
  鹿丞听着声音从后面绕过去,见到那个背影他瞳孔紧缩。惊讶一下,又恢复常态。
  那个人显然也看到鹿丞,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什么妖魔鬼怪,转身就跑。
  鹿丞盯死的人想要跑哪有那么容易,他盯上的人没有抓不到的。
  从茅草屋跳下来,鹿丞准确无误将人压在身下,那人连踉跄一下都没有就被压在下面。
  “不想死,就别动。”鹿丞低吼。
  金景轩听到一个闷声也跑过来,张大嘴巴。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能见到这个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艹……我草草草……我草草草草……”
  草了半天,金景轩总算草完了,但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金景轩指着被鹿丞擒拿住的人,手指都在颤抖。
  “还魂了?人死没死啊?”
  “我草你妈,狸猫换太子啊,你他妈把我们当傻子呢?”
  鹿丞将kk的脑袋往下按,kk吃了一嘴的草。一种及其屈辱的姿势被鹿丞压在身下,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这他妈真是还魂儿了?”金景轩拎起kk,左看右看都是kk这个人,脸上的痣都一摸一样:“妈的,你跑啊?你他妈还魂儿我也把你抓回来。”
  “傻逼王八犊子,你跑了别让我们抓回来啊。”
  鹿丞起身,拍了下身上的土。不让kk跑,鹿丞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kk单膝下跪,疼到额头冒冷汗。鹿丞那一脚,肯定是骨折了。
  鹿丞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在乎对方会疼还是怎样。只要人不死,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断一条腿,算轻的。
  “你们放过我,我把化学方程式给你们,温嘉木没有这个新型毒|品就做不出来。”
  “你在跟我谈条件?”鹿丞皱眉,他最讨厌跟别人讨价还价:“嗯?”
  kk咬着牙,疼到满头都是冷汗:“你们也不是为了方程式来的,反正我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就当我死了。”
  问题关键所在,鹿丞眯起眼睛:“死的那个人是谁?”
  “你最好认真回答,否则我会让你真的试一次什么是死亡。”金景轩晃了晃手里的枪:“这里除了我跟鹿丞,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还活着。”
  所以,现在开枪将kk杀死,也就是一枪的事情。
  在世人眼里,那个为非作恶的kk已经火化,骨灰都不知道撒在哪里。
  kk脸色都白,看到金景轩手里的枪,知道自己逃不出去:“那是我弟弟,我俩身形相似,不仔细看长得也差不多。”
  “我草你妈,你这个孙子,妈你他妈为了活着让你弟弟做替罪羊?”
  “他也不是好东西,他睡了我老婆。”kk大吼,双眼充血:“我他妈在外面拼命挣钱,他们狗男女睡在一起。是他该死,他该死!”
  “你儿子呢?”鹿丞声线极冷。
  他最恨这种人,和鹿泽禹一样的人。
  如果做不到保护自己的孩子,做不到教自己的孩子如何去爱人。那何必生下来?变成另一个鹿泽禹……
  不……
  鹿丞目眦欲裂,他和鹿泽禹不一样。
  “我儿子死了是真的。我……温嘉木就是个畜生,他是怪物,是怪物。”
  kk吼到歇斯底里,也不顾及金景轩压制住他:“帮我杀了温嘉木,我把我知道都告诉你。你们想要知道的我都说,我全部都说……”
  “温嘉木,我们一定要抓,不是为了你。”金景轩死死按住kk。
  失去理智的人力量极大,金景轩都快压不住kk。
  kk此时还断了一条腿,否则金景轩更压不住他。要知道曾经的kk也能和鹿丞打的不相上下,如今也是如此狼狈不堪。
  钱有那么重要呢?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偏执到无法理喻。
  温嘉木,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的人。
  现在对比一下,鹿丞的偏执只是对自己的要求。和温嘉木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鹿丞拎起kk扔到地上,绳子绑住kk的双手:“你把他带回去,在见到肖良哲之前,任何人都不要接触。”
  “你呢?你一个人……”
  “我能找到埋雷的地方,你要做的让他交出化学方程式还有藏好他。”
  金景轩没再说什么,那些话太过苍白,在抉择面前说和不说都一样。
  他们俩中间一定要有一个人把kk送回去,这次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落入温嘉木那里。
  现在kk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唯一能抓住温嘉木把柄的人。
  ……
  半个月过得很快,叶林溪没感觉到什么,突然就进入九月份了。
  夏天过去,秋天总要来。
  上京的秋天不及其他地方,落叶在十月份才会凋谢,九月份依旧很闷。
  叶林溪抱着书从医院里出来,她本身长得就小。一身白色的长裙,后面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大学生。
  “九儿。”叶沂南扬手,单手放在裤袋里:“这里。”
  “是不是等很久了?”叶林溪跑过来,停在叶林溪面前:“临时有一场手术,没办法推给别人我就自己上了。”
  “没事,我也没来很久。”
  叶沂南将叶林溪的包拿过来,这个动作顺其自然,已经做过很多次。
  只要叶沂南在,叶林溪的包还有书都是他拿。
  “饿吗?”
  “有点儿,我们去吃饭吧。”
  “好。”叶沂南宠溺地摸着叶林溪的脑袋:“傻丫头,饿了也不说。”
  自那次以后,他们的相处方式还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谈过喜欢和不喜欢的话题就在那天结束了,都很默契的没有谈过这类事情。
  默契的不提,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要知道,破镜难圆。
  有些事情记得,就是记得,要非常努力才能装作毫不在意。
  叶沂南掰开筷子放在叶林溪前面,水也给她倒好。
  “你先吃别的,这道菜我把葱和香菜挑出来。”叶沂南自己拿起筷子挑叶林溪不吃的葱。
  “不麻烦了,我不吃就好。”
  “那怎么行,你先吃。”叶沂南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挑完葱叶沂南才把这道菜推给叶林溪。
  叶林溪不吃的东西很多,她从小就挑食。小时候不吃的东西会悄悄给叶沂南,长大后搬出去,不吃的东西就不做,再也不会挑食。
  只是再也不会把不吃的东西挑给叶沂南,他们都长大了。
  “小心点,鱼肉有刺。你吃别的,我给你挑。”叶沂南用筷子按住叶林溪的筷子:“自己挑不干净不知道吗!”
  叶林溪笑了,收回筷子去夹别的菜:“感觉你在照顾孩子,我现在不会卡到鱼刺了。”
  “可不是!”叶沂南也笑了,还是给叶林溪挑鱼肉吃:“在这里你永远长不大,我还是要照顾你。”
  “那我不长大了,长大好累。”
  叶沂南收起笑容认真起来。
  也许叶林溪说的是玩笑话,但叶沂南说的是真的。
  他倒是希望叶林溪长不大,永远长不大,一直是小时候的样子就可以陪在叶林溪身边。
  那个喜欢在他身后的小丫头现在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眼里不只有他一人。
  叶沂南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说什么都不是叶林溪想要的答案。
  “你最近不忙吗?”叶林溪放下筷子:“虽然我不懂股市,但我听有人谈论你集团的事情,股票什么的,我听不大懂。”
  “这两天还好,不是特别忙,下周去一趟q国。”
  “又要走啊?”叶林溪低头:“那你又要什么时候回来?”
  “傻丫头,两天就回来了。”叶沂南可心疼了,他最不想看到叶林溪失望的样子:“我去那弄下新型跑车碳纤维的事情,回来给你带礼物。”
  “就两天?”
  叶林溪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她不喜欢叶沂南总离开。
  叶沂南不像鹿丞,鹿丞做什么虽然她也不知道,但她心里踏实。叶沂南什么都不跟她说,不会骗她也闭口不谈任何事。
  其实叶林溪连叶沂南做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就是很慌,没有理由。
  她能听到很多人在谈论lx集团的事情,有人说lx的ceo非常厉害,作风果断。
  也有人说lx的ceo是疯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想要搞垮的集团,就算拼命往里砸钱也要把这个集团搞垮。
  叶林溪不知道这两个人叶沂南哪个是真的,她唯一知道的是她越来越看不透叶沂南。
  那双眸子太过深沉,她经常透过叶沂南的眼眸什么都看不到。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她无从知晓。
  “嗯,就两天,两天之后我会回来。”叶沂南拿起纸巾擦了下嘴角。
  “好。”
  吃过饭,叶沂南先送叶林溪回去。
  过会儿他还有别的事情,kk死后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化学方程式。
  叶沂南有些不安,那个东西现在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讨厌所有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也不会允许身边有他控制不了的人。所以失控的kk必须死,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九儿。”叶沂南停下来。
  叶林溪歪头:“嗯?”
  “他……鹿丞还没回来吗?”叶沂南问。
  “是啊,一个电话都没有。”叶林溪怅然,她太久没有听过鹿丞的名字,从想念变成习惯。
  “他就这样,我习惯了。他平安就好,我等他。”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他?明明陪伴不了,也给不了叶林溪想要的。
  叶沂南很想问,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但他,不能问。他没有这个资格,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