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隐瞒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心里还能好受些。
  真到那一天,这种事情还是鹿丞亲口说比较好。总比叶沂南从别人那里,再或者看到叶沂南被逮捕知道这件事要好。
  “到现在鹿丞也在瞒着叶林溪,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金景轩伸个懒腰:“还好不是放在我身上,庆幸我没有喜欢的人吧!”
  刑侦韫摇头:“为什么是温嘉木呢?怎么会是他……”
  两人双双沉默,所有问题要是都有个答案,他们就不会在寻找答案的途中迷失自己。
  总在问为什么是他,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万事顺遂,都只能拼命妥协,向所有现实进行妥协。
  “你们俩说什么呢?”俞初见凑过来,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在说叶沂南吗?叶子的小叔叔。”
  “不是!”
  刑侦韫大惊,立刻反驳。反驳之后才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过激,如果俞初见受过专业训练,再或者心细一点,一定能看出来刑侦韫的不一样。
  不过还好俞初见心大,根本就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刑侦韫暗自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想事情想的太认真,忘记对面吧台还有个调酒的妹子。
  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是他的问题。
  “什么叶沂南,人家说的是……你知道叶沂南不叫叶沂南?”金景轩眯起眼睛:“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啊,那天吃饭的时候不是你们说的。说温嘉木的名字跟刑队长的前女友名字很像,叶子还以为你们说的是叶沂南。”
  “对,我们刚才就是在说刑侦韫的前女友,那个傻叉……”
  “金景轩。”刑侦韫皱眉,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提起,每次都被金景轩拎出来说几句:“我已经不想提她。”
  金景轩搂着刑侦韫的肩膀,大手一挥:“没事儿兄弟,下一个更乖更听话,我给你介绍。”
  女人嘛,女人如衣服,不穿也罢,穿上就比谁的衣服好看。反正对金景轩来说,就是这样。比如从部队出来,可以不穿军装,穿好看一点的衣服。
  大家都知道是炮|友,各取所需,他也会给那些女人买他们想要的名牌包包。
  衣服不嫌少,女人也不嫌多,这种感觉不挺好的。
  “你就算了,我现在也没有精力谈恋爱。”刑侦韫摆手。
  “你不是没有精力,你是不想。”
  刑侦韫点头,算是吧,他不想谈,正好休息的时间留给自己不好吗!
  一天和罪犯打交道,回家还要被女朋友查岗。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叶林溪那样知道大局,很多都是像他前女友那样,能作也能闹。
  这些他都忍了,但那个女人还是一声不响就离开。
  “要是你想找到她,你跟哥们儿说一声,挖地三尺我都把她找出来。”
  “不用,都过去了。我要想找,找就找了。”
  金景轩深深叹气,他身边怎么都是情种?情种啊,最没用了!
  ……
  美国,洛|杉|矶南部。
  最后一场手术下来,叶林溪摘下口罩。连续两场手术,时间很长,多少有些体力不支。
  “手速还是那么快,厉害。”黄然然竖起大拇指:“不知不觉中,什么时候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超过当年的张玉老师。你就是我们这届的传奇!”
  叶林溪一笑,没有放下心上,不以为然道:“也就那样吧。”
  哪里有什么传奇,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的就是奇迹还有百分之百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都是拼命练习,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有段时间,叶林溪每天都在家里练缝合术。鸡蛋表皮,葡萄皮,还有剥生鸡蛋不破表皮。
  只要是能用来练习的,她都练缝合。
  如果这些都用“传奇”两个字概括,叶林溪都不知道她应该是哭还是笑!
  “我们后天就回去了,时间真快。”黄然然翻开日历:“洛|杉|矶我都没怎么逛过,就要回去,白来一趟的感觉。”
  叶林溪表示同意:“是啊,时间过的好快,我也没怎么看这里的风景。”
  黄然然撇嘴,她好想出去玩。至少逛一逛街,买点新衣服,也不枉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美国吧!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要求都难以实现,做医生的也太惨了吧!
  “九儿,我回来了。”
  一道清浅温润的声音,很熟悉,最近也陌生了起来。
  叶林溪一愣,然后缓缓回头。对上叶沂南的眼睛,她眼眶有些湿润。果然是叶沂南站在她身后,是她打了好多遍电话都不接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她两米之外。叶林溪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似乎悬着的一颗心落下,又觉得叶沂南离她特别远。
  不,不对,叶沂南从来没有跟她特别近过。
  哪怕是她,哪怕是叶林溪,她一点都不知道叶沂南每天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叶沂南信步走来,步子徐缓:“是不是着急了?我知道你打了很多电话,裴敖跟我说了。”
  “你……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叶沂南看了眼旁边的黄然然,欲言又止:“九儿,这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黄然然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开。
  她在这里也有点尴尬,巴不得立刻跑回酒店睡觉呢。
  叶沂南很帅,看了第一眼就没办法移开视线的男人。温而文雅,彬彬有礼,身高够,还有钱,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但是黄然然就是觉得有些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叶沂南比鹿丞还要难以接近。
  去了医院旁边的咖啡厅,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叶沂南看着对面坐下来的叶林溪,他知道现在叶林溪有很多不满。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叶林溪坐下后迫不及待问道:“你从来不骗我,你也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说,你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扛下来。你在做什么,你身边有谁我都一概不知,你有理的理由,可是你有把我当成家人吗?”
  这才是最让叶林溪难过的,叶沂南没有真正把她当成家人。甚至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叶家的人。
  这么多年,别看叶沂南温而文雅,其实谁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孤傲温柔,同时也冷漠。甚至除了逢年过节,叶沂南都不会回大院儿。
  是没有心呢,还是本身叶沂南就是在怪他们?叶林溪很想问,但每一次叶沂南都避开这些答案给叶林溪一些错觉。
  她生气了,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等叶沂南开口说话,叶林溪接着道:“为什么呢?如果叶家欠你的,你想讨回来,你跟我说。你想我怎样偿还都行,叶家也一直把你当亲人。”
  “我知道。”叶沂南静静看着叶林溪,很多情绪都翻涌出来:“我都清楚,我没有怪过叶家。”
  因为叶家的一切,叶晓峰已经偿还了。那一刀又一刀的碗肉之痛,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那时候叶晓峰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了他,所以温嘉木不恨叶晓峰。
  但不代表温嘉木不恨别人,他只能因为叶晓峰做的事情,因为叶林溪选择放过叶家。
  也就……仅此而已了。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我父母去世的那天。”叶沂南靠向沙发,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叶林溪停顿一下,不知道叶沂南为什么会这么问:“嗯,记得。”
  “你进了医院好久,后来是爷爷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天,我很开心。”
  叶林溪不会忘记当年的叶沂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小男生。一身白色的西装,眼中无神,不说话,也不笑。
  那天的叶林溪穿着公主裙,二姨给她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洋娃娃。
  她就抱着精致的洋娃娃,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的小男生。很多年,叶林溪都不会忘记叶沂南那时候的样子。
  “那个杀了我父母的人……那个人……”
  “你来美国的目的……你是找到他了吗?”
  “不,没有。”叶沂南非常痛苦,想要从某种情绪当中解救出来:“他早就死了,但我找到了他的孩子。”
  叶林溪咬着下唇,身后一阵冷意。
  隐隐不安,明明说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现在叶林溪的心脏悬在半空。
  是谁?那个人是谁?是他认识的人吗?
  “鹿丞的父亲,就是杀了我父亲,奸|杀我母亲的人。”叶沂南握紧拳头,双目通红,说到鹿丞的父亲他几乎咬牙切齿:“你和他在一起,你和他在一起要我怎么相处?”
  “叶九,我跟鹿丞,不共戴天。”
  叶林溪的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脑袋也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
  叶沂南在说什么?
  刚刚提到的人是谁,是鹿丞的父亲吗?是她认识的那个鹿丞?为什么叶沂南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理解什么意思……
  不,不是的,她听不懂,什么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叶沂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杀了我父母的人叫鹿泽禹,鹿泽禹,鹿丞的父亲。”叶沂南死死盯着叶林溪,他就是要把叶林溪的每一个表情清清楚楚记得。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鹿丞在一起?我那么要你离开他,你不听我的。”
  叶沂南紧逼叶林溪,绝不错过叶林溪的每个眼神。她的震惊,她的不可思议,还有眼中难以隐藏的痛苦和不知所措。
  他等不了了,一刻都等不了。他讨厌叶林溪身边有别人,除了他谁都不行。
  哪怕用道德绑架的方式要叶林溪留在他身边,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做小人做多了,也少不了这一次做小人。
  只要能留下叶林溪就行,只要叶林溪一个人就够了。
  “你说我躲着你,你要我怎么面对……”
  “别说了,不要说了。”叶林溪站起来,差点撞到身边的人,她浑然不觉:“叶沂南,你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她什么都不想听。
  为什么会是这样?叶林溪血液倒流,浑身僵硬。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房展,最后还是要回到起点。
  看到叶沂南的嘴唇一张一合,叶林溪根本听不清对面个人在说什么。没有哪一刻,叶林溪会这么希望不认识对面的人,是陌生人都没有关系。
  叶林溪跑了,拼命奔跑。
  甩开身后的人,甩开那个声音,跑到哪里去都没关系。
  她有点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叶沂南说的话,还有看她的眼神,要叶林溪怎么都忘不掉。叶沂南在责怪她,那失望的眼神叶林溪记得。
  那鹿丞呢?鹿丞也讨厌他的父亲,也是被鹿泽禹毁掉前半生的人,那鹿丞又何尝不无辜?
  叶沂南的所有针锋相对都有了解释,所以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鹿丞是谁,这么久都没有跟她说过。
  叶林溪揉了揉眼睛,眼眶干涩,什么都没有。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叶林溪吸了吸鼻子。不出所料,手机里显示的那个名字是她心里无数次想到的人。
  叶林溪手指僵硬,好不容易点开绿色按钮。
  “喂?”
  “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沙哑?你在哪里?”鹿丞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温暖而又低沉。
  “没事,大概是冷了吧。”叶林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做不到。
  信息量太大,让她没有办法不去想叶沂南说的话。每句话,每个字,叶林溪都清清楚楚记得。
  当年事情的因果叶林溪不记得,只知道是因为她爷爷的一个错误绝对让温嘉木的父母牺牲。具体是什么任务,当年她太小,什么也不知道。
  “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我没事,我……”
  “不要说没事,”鹿丞的声音不容置喙:“叶九,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叶林溪也很心累,不想讨论鹿丞要不要来找她的问题。就算她不想告诉鹿丞,鹿丞还是能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发了个定位,然后耶伦溪就坐在那里。
  鹿丞很快就来了,在长长的街角他一眼就看到安静坐在那里的叶林溪。
  是叶林溪太安静,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只有她一个人是安静的。穿着浅灰色的大衣,鼻子冻的微微发红。
  察觉到又一道视线,叶林溪抬头,正好前方就是鹿丞。
  叶林溪死死盯着鹿丞的那张脸,又想起叶沂南说的话。她就看着前面的人,想知道二十年前,那个人是不是也有鹿丞的样子?
  “怎么在这里坐着?”鹿丞蹲下,双手放在叶林溪的脸上:“看把你冻的,脸都冻僵了。”
  “鹿丞……”
  “嗯?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有想要问的话,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对上鹿丞的那双眼眸,叶林溪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她喜欢的男孩子,要她怎么开口残忍地问出当年的事情呢?
  谁都是无辜的,包括鹿丞,都曾经活在鹿泽禹的因影响。同时也没有办法否认,鹿丞身上流淌着一半是属于鹿泽禹的血液。
  “鹿丞,你知道叶沂南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吗?”叶林溪轻声问。
  鹿丞一顿,眸子黯然:“知道。”
  “他是我爷爷带过来的,他的父母是英雄,是警|察。当年全国警|察都引以为傲的人,我也很敬佩。”
  “我知道,当时轰动全国。”
  鹿丞当然记得这件事,因为不久之后鹿泽禹就开始发疯,隔三差五打他的母亲。最后鹿泽禹死了,他母亲也死了。
  前前后后,与温嘉木的父母去世也就两个月时间。
  鹿丞不否认温嘉木的父母是英雄,但这样阻止不了现在的温嘉木是恶魔的事实。温嘉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百姓,违背了他父母当初的初衷。
  叶林溪盯着鹿丞,所以是因为鹿丞的父亲,叶沂南的父母牺牲。鹿丞是承认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九儿,你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了什么?”
  “我不该知道吗?”叶林溪猛吸一口冷气:“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你们究竟隐瞒了我多少?”
  鹿丞浑身冰冷,比外面寒冷的冬天还要冷。
  所以叶林溪是知道叶沂南叫温嘉木,那个毒|枭温嘉木,不是她记忆当中的那个人?
  知道了多少?什么时候知道的?
  鹿丞哑然,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解释不出来。他没有做错,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他让叶林溪难过了。
  “你的父亲对不起他,我的爷爷也对不起他。”叶林溪捂着眼睛,不想让鹿丞见到她现在的样子:“要我怎么偿还,我要怎么还给叶沂南呢?”
  “我们叶家欠了他一个正确的决定,你的父亲欠他一个父母。”
  这两个,无论单拿出来哪一个都是叶林溪承受不起的。
  越长大越明白,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们总会避开那些承受不起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最后不是真的解决,而是算了吧。
  以为这些年对叶沂南的好,都还给叶沂南了,所以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