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段容,我快要死啦
  整个世界陷入死寂。
  须臾,他低低笑出声来。
  他垂头,看着九儿。
  看得认真,又缠绵。
  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脸上抚了抚,“不就是苏景行么,我送你去找他。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就是绑,都会把他绑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眼里几乎有一丝请求,九儿不光是身体,心脏也被什么攥紧一般,一抽一抽的难受,几乎和身体一样疼得厉害。
  秋风乍起的时候,才让人反应过来,这竟然已经是晚秋了。
  她来沧禹国,已经快大半年了啊。
  九儿咬着唇,摇了摇头。
  “你不要管我,我说过了,即便你欠我父王师祖什么,你也还得足够了。”
  九儿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但段容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她放下来。
  九儿微微皱眉,看向段容,“还是说,你想对我做我想对苏景行做的事?”
  她笑了笑,狡猾的小狐狸一样眯了眯眼,“花蝴蝶,我又不是白痴,你馋我馋得流口水,别以为我一点察觉不到。”
  她有些费力的动了下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是一副皮肉而已。有人想要说明我还有点魅力,给你也没什么。我也算死前体验了一把没体验过的人生乐趣。”
  她眨眨眼,正儿八经的建议,“趁我还有一口气,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去睡觉?”
  段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只一瞬间,又是往常的神色。
  他一寸寸放开九儿的手臂。
  把她放了下来,虽然还扶着她,“慕容九,你一定要如此作践自己么。”
  九儿冤枉,她要怎么说,她是真心诚意是认真的,不是作践自己呢。
  当她抬眸对上段容的视线时,再次话没法出口了。
  红衣黑发的妖魅男子站在这里,静静看着她的眼底,是一片死寂。
  九儿深吸了口气,她作为一个医术自认为还不错的医者。
  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的心绪也好,身体状况也罢,突然都变得如此差。
  就好像一切都要脱离她的控制了一般。
  之前面对苏景行明明会轻松一些的身体,今日作用是反的。不光是面对苏景行,包括面对段容也是。
  九儿心中真的有非常不祥的预感。
  然后就是那种心悦苏景行的心情,挡都挡不住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从未有过的来势汹汹。
  她只能想到,人之将死,心底最真切的想法不再受控制,全部拼命破土而出了。
  而面前眼前的段容,她很清楚自己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因为她心底真的只有一个苏景行啊。
  但是她也不忍心伤害眼前的人。
  所以她打算告诉他一件事。
  九儿扶着段容的身子借力,有些气喘的冲他仰头笑道,“花蝴蝶,你知道吗。我没有我同胞哥哥运气好。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因为我娘被人下毒迫害折磨,我其实就活不了的。”
  “结果命不该绝,我出生的时候遇到了师祖,师祖把我和娘亲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过,我比我娘亲惨多啦。”
  “我小时候,包括我和我娘亲自己都不知道,我这条命,是师祖用尽诡吊邪术才勉强保下来的。我们还以为我只是一辈子比常人体弱些,不能习武之类的。”
  九儿不甚在意的笑笑,“直到我十二岁那年,身上师祖用的那些手段全部失去了效用,我才知道,这些年,我这条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的的确确,是师祖用了近乎逆天的各种手段,从阎王那里生生抢来的啦。”
  她砸了下小嘴,又道,“不过师祖不愧是师祖啦,还为我留下了一线生机。一个我能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她冲瞳孔骤颤的段容眯眼笑道,“你可真聪明,我才起了个头你就猜到了。没错,那个可能就是苏景行啦。直白点说,苏景行就是我的药。这是我十六岁生辰过后才知道的。”
  “不过,今日我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世间的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我从不信命数,但是现在,我有点信了。”
  “就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和我睡,我就走了。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完,办完了如果我已经无法活着离开沧禹,我的骨灰,就拜托你啦。”
  她声音天然娇软,现在没什么力气,更是软糯。
  没有自怨自艾,却更是让人万箭穿心的诛心。
  这里没风,深秋的阳光似乎还带着那么点暖意,掩了所有绝望。
  九儿下定了决心,神佛都挡不住!
  哪怕她到了这种近乎无法行走的地步,也有办法让段容和段容的人根本无法再跟。
  当段容可以动了时,街市还是那个街市,灯笼琳琅,吆喝声声,沸腾嘈杂。
  “慕容九!”男子低喃出声,撕心裂肺,心口痛得生生呕了口艳红的血来。
  “主上!”影卫们诚惶诚恐,骇然心惊。
  ……
  九儿离开了沧禹。
  到底是百里绯月和长孙无极的女儿,又是慕容朔那样的人带大的孩子。
  只要还没断了那口气,就有邪门歪道的方法让自己强行回光返照一如常人。
  只要对自己够狠,只要付得起代价!
  乌海国是一个神秘的海中岛国。
  坐落在数个散落的海岛深处,外面的人很少有缘能到。便是常年靠海为生的赶海海民,也素来只闻传言不知具体。
  这个时节,已入了冬。
  乌海国周遭的海域沿岸入冬早,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
  今日又是一个大雪天。
  寒风凛冽中,只见一名少女骑着毛驴,于那素白如画的雪景中缓缓走来。
  那毛驴原来是什么颜色几乎看不出来了,因为它满身覆着浅浅白雪。
  驴背上的少女不过十五六,手执一把枣红油纸伞,身着轻薄的绯色裙衫。
  她手上银镯和发饰打扮都分外异域风情,衣衫更是近乎不整,半露着一隅香肩……
  脚上虽然穿着同色精致短靴,但那洁白的小腿却毫无顾及露在裙外,悠然自得地晃着。
  她抬伞,嫣然一笑。
  那容颜当真衬得上又纯又欲,纯净如佛前露珠,无尘无垢;又偏偏艳若桃李,眉眼盈盈,带万千媚态!
  更不说那娇柔体态,不算多凹凸有致,却别样婀娜多姿,端的是人间绝色,道不尽的风流和……邪气!
  海岸边的这个小渔村此刻一片沉寂,大家都在屋子里取暖。
  只有小渔村出口处,正有一个去检查渔船的船夫回来。
  船夫不期然看到惨白雪地里走出的这一抹邪气艳丽的亮色,当场还以为是大雪天撞妖了!
  船夫当然不知道,这才是长大后的慕容九平素习惯性的腔调和样子。
  面对九儿眼睛弯弯无邪极了的一笑,船夫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九儿就又问了一句,“大叔,请问现在还有船出海吗?”
  船夫根本没听见,巴巴的下意识一句,“小姑娘,你,你不冷吗?”
  九儿笑,“不冷啊,我热得不得了。”
  她说的真话,她现在能走能跳,但是代价就是身体里,五脏六腑时时刻刻都烈火在焚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