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昨天真没事?”
  奚苒点头,“嗯。真没事。”
  岁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天,到底憋住了好奇心。最后只说:“……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帮忙的。”
  奚苒胸口涌过一阵暖流,渐渐地通往四肢百骸,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她用力地点点头,“好,一定会的。谢谢你,岁三。”
  ……
  直到下班前。
  奚苒还有一部分工作没有完成。
  但次日就是周末,周一还是元旦,能连着休三天小长假,时间充沛。
  她将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准备回家继续写。
  紧接着,又在a上约好了网约车,一个人直奔律师事务所。
  六点十五分。
  奚苒下车,卡着约定时间,走进去。
  张律师在办公室等她。
  奚苒敲了敲门,“张律师,你好。”
  这次,张律师态度诡异地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亲自为奚苒开了门,接过她手中外套和包,毕恭毕敬地挂好,再安排她在沙发主位坐下,又给她倒水。
  奚苒有些愕然。
  愣了半晌,她问道:“您这是……?”
  什么个意思?
  这些律师自己有本事,也有身份地位,哪怕是对待有钱多金的委托人,也不该是这般态度,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啊。
  张律师还是一贯精英打扮,但表情看起来很紧张。
  他在奚苒下首坐下,未语,先擦了擦汗。
  奚苒只觉得更加反常。
  张律师清了清嗓子,总算开了口:“那个,奚小姐,很抱歉啊,您这个委托,我接不了了。”
  说着。
  他从身边公文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慢慢地推到奚苒面前。
  “真的抱歉。”
  信封厚度很是可观。
  里面应该就是奚苒预付的那些钱。
  可能是连之前已经咨询掉的那些时间,都连带着一块儿退了回来。
  奚苒没接,紧紧蹙起眉,盯着他。
  低声追问道:“为什么?”
  张律师冷汗还在往外冒,完全不敢同她对上视线,只一个劲儿说不好意思。
  奚苒问了几遍,都没能问出来。
  不得已,只得拿起信封,准备起身离开。
  直到她拉开办公室门,即将走出去时——
  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者其他什么考虑,张律师竟然出言提醒了一句。
  “奚小姐,您这个委托,目前江城没有律所敢接的。”
  “……”
  倏忽间。
  奚苒全都明白过来了。
  这是贺铭遥出手,在敲打她。这些上流豪门,最喜欢以钱权压人。她刚刚怎么会没想到呢。定然是查到了张律师这边,向他施了压,逼得他拒了这个委托。
  以贺铭遥手腕,想查到她住在哪里、工作在哪里、找了什么律师,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再换一万个律师、工作、住所,也没有用。
  这一刻,奚苒倏地恨上了他。
  她眼睫快速地颤了几下,没有回头,淡淡地道:“谢谢张律师提醒了。要不是怕麻烦,我不会找律师。既然没有人敢接,我就自己去法院诉讼,这样总可以吧。”
  难不成,贺铭遥一个资本家,还想一手遮天了么?
  元旦前一天。
  奚苒同父母打过电话,随意聊了几句,又约定了今年过年会回沧平去。
  往年,一到年关,贺家应酬就会变得很多。
  奚苒已经三年没能在正年里回沧平了,一般都到初五过后,才会回去。
  只是哪怕回去,也是一个人。
  贺铭遥很忙,她又自知身份和婚姻真相,从不敢要求他纡尊降贵,陪自己回老家。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只会让所有人尴尬。
  今年,她终于可以回家吃大饭了。
  虽然小城市重男轻女有思想,但奚父奚母都是老实人,对这个女儿也不坏,总归是自己爸妈自己家,奚苒还是有感情的。
  商量好时间。
  通话结束。
  奚苒心情不错,换了衣服,下楼,去超市采购食物。
  因为是法定小长假,周围居民、还有工作党,都趁着休息日出来买东西。
  人声鼎沸。
  背景音乐还特别热闹。
  处处都是烟火气。
  奚苒推着购物车,站在冰柜前,挑选牛肉。
  明天自己做个火锅吃吧?
  或者,也可以请请看岁三一起吃?她还从没请朋友到自己家来过呢。
  一时之间,脑海中划过很多念头。
  然而,就在此时,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急急地震动起来。
  奚苒将两盒牛肉卷放进购物车中,再去摸手机,随手接起来。
  “你好?”
  环境喧嚣。
  但手机听筒音效太好,对方声音穿过电波,依旧清晰入耳。
  “奚苒学姐,我是孔熙呀。”
  奚苒:“……”
  心脏跳得飞快。
  额角也突突直跳。
  面对孔熙时,后遗症一时半会儿,总归消不了。
  孔熙娇笑了一声,恍若未觉般,开口道:“先提前说句新年好——江城明天有个秀,我想邀请你一起看,好不好?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呢。你有时间吗?”
  第27章 27
  “……”
  这乍然邀约, 让人猝不及防。
  奚苒从没看过什么秀,她虽是毕业于电影学院,但上学时一直专心搞文字、结婚后当全职太太, 完全和时尚绝缘。
  贺夫人倒是酷爱画展、艺术展之类,甚至她自己名下也有画廊、展厅等。
  压根不为赚钱, 要得就是一个艺术气息, 无时无刻地熏陶着。
  同资本铜臭味混合在一块儿。
  刚刚好,就能组成上流豪门社会的芬芳味道。
  在奚苒做贺家媳妇儿这三年中, 贺夫人举办了很多次收藏展, 甚至还办过慈善拍卖会,但从未邀请过奚苒。
  贺铭遥只随口问起过一次:“上周贺夫人那个拍卖会, 你没有去吗?”
  当时, 奚苒是怎么说呢?
  她强笑道:“嗯,我不懂这些,去了也尴尬。”
  尴尬。
  且这绝对不是客套。
  什么浮雕、抽象派、汝窑、熏香、另类时装设计,奚苒通通搞不明白,只在艺术概论书中见过这些。再加上她身份又是贺家上不了台面的媳妇儿, 出身地位天差地别,从小到大都在专心学习, 何必去贺夫人朋友面前丢人现眼呢。
  贺铭遥听了,深以为然, 再没问过。
  万万没想到, 离开贺家之后, 竟然还能有人邀请她去看秀。
  这样想来, 人生实在是有些荒诞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