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云家这位小公子在小澜州很出名,苏菁即便许多年没出门了也知道他。
  小澜州第一废物公子哥儿,明明生在小澜州第一修真世家,修为一直停滞在炼气三层,这还是无数灵丹妙药推上去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没认真修炼过一天。
  对方会选择苏菁做儿媳妇,听说就是看中了苏菁天生的好根骨,以后生出的孩子资质优秀的概率会稍微大一些。至于她现在是不是废人有什么关系,能生孩子就行。
  她成了一个生育工具,曾经的骄傲被一点点碾碎,将那个天才苏菁一点点地踩进泥地。
  最终,她坐在婚床上,将天地灵气一点点引入经脉已经断裂的身体,用灵气这柄无形的尖刀,硬生生给自己上了凌迟之刑。
  苏菁,她杀死了自己。
  苏饴糖满头问号。
  苏饴糖:???
  啊,苏菁自杀了那后面的女炮灰怎么回事!这开局还忒么是个悬疑模式啊。
  第2章 地主
  苏菁的经历在苏饴糖脑子里走马灯一样不断回放。
  她死的时候,苏饴糖感觉自己也经历了一遭生死,她浑身上下疼得死去活来,是那种皮肤底下血管内的刺痛,大概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内伤,震断了奇经八脉后产生的效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饴糖才感觉身上一轻,紧接着一股力道把她从火山口里拎出来,周围的温度骤然一低,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一条被从沙滩上丢回水里的鱼,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你傻的么,睡热了不晓得翻个身?一阶的灵火润身你都承受不住,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弱的。”
  苏饴糖彻底清醒,她浑身湿透,像是刚从热腾腾的火锅里头捞出来的小白菜,都烫熟了。
  身下的羽毛电热毯上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汗渍,她有些尴尬地伸手去摸了一下,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好不好洗,会不会跟电热毯一样不能水洗啊?
  弄坏了看起来很贵的东西,苏饴糖有点儿心虚,她下意识地看向便宜夫君,之前没记忆不晓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如今算是知道了,不学无术吃喝嫖赌的纨绔子云听画,除了一张脸就没别的地方能看了。
  云听画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嫌弃,但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挺高兴?
  “你睡了两天。”
  苏饴糖后知后觉,“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她张嘴就问:“啊?有吃的吗?”睡了两天=错过了两天的饭,难怪浑身上下都没力气。
  云听画嘻嘻一笑,“没有,我们修士都不吃东西。”
  我要是没原主的记忆还真信了!
  修士筑基后才可以不吃东西,只吸收灵气就能维持身体正常运转,记忆里的云听画也就炼气三层修为,不吃东西糊弄谁呢?苏饴糖脑子转得飞快,难道这是什么陷阱,他猜到苏菁换魂了?
  否则的话苏菁曾经也是筑基期修士,小澜州的天才女修,他怎么能真把苏菁当做普通凡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苏饴糖问。
  云听画挑眉,满脸写着笑话我能不知道你?
  “苏菁,我爹给我挑的凡人,替我们老云家生孩子的。”
  “凡人是比修士孕育孩子要轻松,三年抱俩是常有的事,但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是有不可跨越的鸿沟的,你想想,我五十岁的时候还是现在这般英俊潇洒,你呢?就你这身子骨,能不能活到五十岁都是问题。”
  苏饴糖心想,原来他真不知道苏菁啊。
  也是,真正学渣的世界里是不允许学霸出现的,哪怕原来的苏菁在小澜州是家喻户晓的天才,在学渣眼里也毫无存在感。
  这样,她倒是放心多了,省得扮演苏菁不成,惹他怀疑。
  “我跟爹说了,你身子骨太弱,承受不住我风雨雷霆般的播种,得先养养。”
  苏饴糖眼角一抽,什么叫风雨雷霆般的播种,你这么说你爹真没打死你吗?
  “喏,这里有个机关,可以调整灵火强度,我开的是一档。”云听画指着床头一个圆形的开关道,“你被一阶的灵火淬炼了两天,现在什么感受,是不是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苏饴糖:“……”
  难怪她这么热,被火烤了两天两夜能不热么?
  我感觉我是个被摊在锅里的煎饼,因为煎饼老板忘记翻面,后背都已经烤焦了。
  对普通人来说,一阶灵火是温和无害的,用灵火润身,可以改善体质,就跟中药去湿差不多,奈何苏饴糖如今这身子神识崩溃经脉尽断,这么一烤刺激大了去,差点儿把她这个穿越者再次送上了死亡的班车,她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之后肚子更饿了,便眼巴巴地瞅着云听画,说:“我想吃点儿东西。”
  “没吃的给口水也行。”她下意识的抿了下唇,只觉嘴唇干燥,都能撕下一层皮。
  云听画倏地转开视线,哼一声道:“你这些拙劣的勾引对我起不了作用,你以为我是那些没见识的毛头小子吗?”
  我勾引你妹儿啊!苏饴糖抱紧了枕头,免得她控制不住自己把枕头朝云听画砸过去!
  云听画拿出一套衣服扔床上,“换了衣服出来,我带你找吃的。”
  “真是麻烦。”云听画一边发牢骚一边往门外走,他站在门口仍不消停,在那喊:“你动作快点儿,小爷我从来不等人的。”
  苏饴糖连忙穿衣服。
  虽然有原主零零散散的记忆,但那记忆就好似看过的电影,她可以对照着画面去做,仍是需要适应时间。
  苏饴糖初次接触还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把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发簪拆下来,她把一头油得可以炒菜的头发梳到头顶扎了个大揪揪,这才匆匆出门。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新房。苏菁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画面,应是蒙着盖头被人直接送入洞房的缘故,反正她没从苏菁的记忆里找到跟冷翠山有关的记忆。
  她得好好看看冷翠山。这里有男主的机缘,男主能够大杀四方的一个优势在于他神识远比别人强大,而冷翠山里就有这么一个宝物,男主前期得到后获益不浅,为他以后日天日地打下了根基。
  出门是个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左边一棵树,右边一片空地。没有想象中的仙气飘飘,反而像个农家小院儿,就差门口养几只鸡和一条大黄狗了。
  正想着,就见一只通体翠绿的大螳螂挥着镰刀冲了过来,苏饴糖浑身僵住,她腿软了。
  我的妈这么大一只螳螂,目测三米高,不比她身后那房子矮多少。
  它来了,它来了,它挥着三十八米的大刀过来了,刀锋上寒光闪烁,苏饴糖相信她能轻易的被那螳螂一刀两断。她从小就怕螳螂,现在这只突兀出现,杀气腾腾冲过来的螳螂简直给了她会心一击。
  她已经吓懵了。
  然就在这时,螳螂身子猛地拔高一截,它用跨栏的方式翻越木栅栏,结果就被绊了一跤,身子往前翻滚之时在空中快速缩小,等到它一咕噜滚到云听画脚边时,这螳螂已经只剩下了家猫大小,它用双刀抱住云听画的脚脖子,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苏饴糖愣是从那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这是我养的二阶后期刀螂,一直是斗兽场里的不败战神。”
  云听画一抬脚,像是踢毽子一样把刀螂给踢到空中,用手接住后又随意地抛了两下,这才继续道:“它跟你一样以前也是个小菜鸟,大家都说它体弱品相差不值得培养,我就不信邪,生生用灵药给养到了现在。”
  云听画浑身上下都在叫嚣:“老子有钱。”
  他转头看苏饴糖,“所以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在爹娘面前替我打掩护,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他看苏饴糖的时候,肩膀上站着的刀螂也随了主人,被那么大只绿螳螂盯着的苏饴糖战战兢兢地道:“我听话,组织一定要信任我。”
  既然你都伸大腿过来了,我一定老实抱紧。
  云家是小澜州第一修真世家,背后靠着的是苍玄界御兽宗,御兽宗乃是三千界里头的地级宗门,有元婴期老祖坐镇,门下弟子千万,实力强横得很。
  她看得那篇文并未完结,一路蹦蹦跳跳扫到最新章,男主也才刚刚突破元婴期,字数刚好破百万,按照男主文的尿性,起码还有四百万字的剧情。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大靠山能坚挺很久。
  苏饴糖眼神里透着一点儿小祈求。
  只求你活久一点儿,罩我久一点儿啊。
  可惜苏菁就是炮灰了,作为炮灰的夫君,她真不记得书里有没提过这么一个人,只晓得冷翠山是一座几方人马争夺的福地,里头有一个三年出一次可以改善资质提升修为境界的冷雾泉,男主帮一个商会的女掌柜赢得了冷雾泉一个月的使用权,他在泡泉的时候神识发现有异,最后发现了那块能够增强神识的玉髓。
  云听画:“不要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你这样的眼神我见得多了。”
  苏饴糖:妈的一开始还觉得你是狐狸精,我眼真瞎,你特么不是狐狸是孔雀吧。要比自恋你第一!
  他嘁了一声,又说:“还愣着做什么,跟上。”走到木栅栏的位置时,云听画扔给苏饴糖一块玉牌,“带在身上这附近的地方你才能自由出入,弄丢了的话会被阵法直接扔出去的。”
  苏饴糖双手接住玉牌,好奇地问:“到处哪儿都可以去?”没什么禁地的吗?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禁地她还挺想见识一下呢。
  “当然。”他露出一副暴发户的嘴脸,“整片山脉都是我们家的,想去哪儿不可以?”
  行叭,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你说了算。
  第3章 净月湖
  出了木栅栏是一条下山的小路。
  “我们脚下这座山是小药山。”
  咦,不是说冷翠山么,怎么又变成小药山了。
  苏饴糖没问出声,毕竟现在导游正在兴头上,她不敢打搅。
  “对面那个山顶有个红尖尖的是凤凰山。”
  明明是一片红枫林,一眼望过去宛如红霞披在山肩,愣是被他给说成了朝天椒。
  “喏,绿的那个就是冷翠山了。寒冰矿脉主脉就在冷翠山底下,周围这一圈的山底下其实都有,小药山是最少的。”他就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他实力也低,不适合久住在其他山上了。
  “看到那湖没,净月湖,里头的月鱼可鲜了。我带你抓鱼去。”
  她饿了,还渴,又要吃又要喝,自然就得往湖里带,有鱼有水一举两得。也是他爹脑子不好,非说什么二人世界好培养感情,把他们扔山上一个下人都不给,否则的话这会儿他哪用得自己去捞鱼啊。
  苏饴糖这会儿已经被那净月湖给迷住了。
  湖光秋色两相和,水面无风镜未磨。
  凤凰山的红枫、冷翠山的绿竹俱都在镜中留影,与晨曦撒落的碎金糅在一起在群山环抱的玉璧上染色,在天地之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从前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几乎没有登山看过风景。如今见了这湖光山色,有一种想要大声喊出来的冲动,尖叫都已经冲到了喉咙口,就待她开嗓之时,云听画又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我背你?”
  “罢了罢了,战神,你去驮着她。”
  苏饴糖头都快炸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然而那只螳螂显然不会听她的话。它的镰刀唰地一下伸过来,将苏饴糖勾住后往背上一扔,然而它后背太光滑苏饴糖根本坐不住,就跟坐滑梯一样嗖地一下滑了下去,于是刀螂又把头往下低屁股翘起,苏饴糖又反向滑了回去,它不停地重复抬头低头的动作,滑梯就成了跷跷板。
  云听画在旁边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
  苏饴糖想骂娘。
  她艰难地在跷跷板的中间像只壁虎一样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