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烧得好
  皇宫似离天空格外的近,每每她站在其中,总有种垫脚便能触碰到云彩之感,大片大片的白云快速移动,格外孤冷。
  “姐姐快别说了,没多远就到前殿。”
  有位宫女手持托盘徐徐而来,身侧是位打着灯笼的宫女,两人从苏宛左前方的巷道走出来,只顾埋头走路,没留意到她们的右后侧有道决然而立的身影。
  “这些话我也是道听途说,起源原本不在我这儿。”
  托盘宫女拿腔作势着辩解。
  “你是被派去送东西,才没有见到那精彩一幕。”
  托盘宫女停下脚步,将托盘放在桥边栏杆上,牵着灯笼宫女的手四下张望,没见到有人停留在桥下,灯笼灯光暗淡,瞧不见脸上具体表情,却可以看到她们的动作。
  红灯笼如鬼火,点点簇簇,在这又凉又静得的地方,没点儿胆子,活生生要被吓过去。
  “趁没人,你瞧仔细了。”托盘宫女抬头挺胸,掩嘴轻咳,装腔作势道。
  噗——
  灯笼宫女忍不住垂首掩嘴而笑。
  “她是这么做的,姐姐我只是模仿,嗯——好像是这样的。”
  托盘宫女两手掌心相对,端然摆在眼前,再次清了清嗓,神色凛冽:“王爷少说两句,圣上龙体康健不多久,唉——”
  一声长长叹息。
  她突然拜服在地,看样子是一人分饰多角色。
  “父皇,儿臣就想讨要个官职,发生这么大事,就算父皇想要息事宁人,可也堵不住天下人多嘴,何不让儿臣查出来到底是谁从中作梗,好让儿臣名正言顺……”
  宫女起来,双手叉腰,来回踱步。
  “好让你名正言顺除掉那人是吗?你个混蛋!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皇子身份贵重,行为乖张就算了,还开了个妓院!你想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如何笑话朕的管制?你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吗?一把火烧了?烧得好!”
  灯笼宫女兀自上前,一把抓住正在表演的宫女,带着哭腔道:“姐姐快别学了,咱们快走罢,这里是主路,要是被人发现,株连九族啊!”
  说着,她猫着腰边站了出来。
  苏宛在远处言笑不苟,仿佛不存在这天地间般。
  “这个时候大伙儿都在前面忙着呢,这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托盘宫女拍拍膝盖,颇为不满地端起托盘,跟在灯笼女身后徐徐而动,甫又转首说道:“可说好了啊,刚才那是我模仿她的动作呢,跟我可没关系,我又没有机会进入前殿,自然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姐姐,妹妹怎么会出卖你呢,我们是拿东西怠慢了些,一路上可没敢耽误。”
  身影愈发渺小在黑暗里,再往前,苏宛听不到她们小声说着什么。
  难怪在殿上,皇上刻意观察了他们。
  父皇……
  苏宛微睁开眼,猛然想到了什么。
  服侍前殿的人一般会从隆泽殿附近的辅殿,饮酒时,苏宛未留意到雪儿,她随即调转方向,朝着更深处走了去。
  宫里的主巷道上每隔一段便有灯笼,灯光虽微弱,照着前路并无多大问题。
  一刻钟后,苏宛已至辅殿旁。
  殿外只有一人走了出来,朝着前殿方向而去,殿内的灯光映亮上空,苏宛知道里面此刻定是在忙碌着,稍事歇息片刻,在如此风中等候不了多久便会被人发现,苏宛绕着殿墙走。
  快到正背面,一道昏黄之光投射出来,那里有扇窗。
  她轻轻捅了下,里面有个绿色俏丽身影提着灯笼,正在柜子里寻找着什么,神情凝结,饱满的嘴唇失了两分血色,看上去有些不安稳。
  苏宛轻扣三下。
  雪儿蓦然侧首,朝着窗户而来,苏宛转身到墙面,大气不出地等待着。
  透过细小的孔,她只发现雪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些什么。
  “是——主子?”
  窗户从内向外打开一半,灯笼向外照出来,是雪儿细弱游丝的问话声。
  苏宛站在她面前,雪儿仓促着不知如何行礼的好。
  “近日可还经常随侍?”
  她压低了声音问,闻声,雪儿猛然点头,恍然大悟之貌灭了灯笼光线,解释着:“无人知道奴婢在这里,咱们只需说话小心些便可。”
  看向主路上的飘渺昏黄,苏宛朱唇轻启:“最近,可知皇上有丢失过什么?”
  房间里的沉寂恍然间让苏宛产生礼错觉,里面的人或许凭空消失了,只余风声在耳畔,还有空气里的潮湿。
  将士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和宫里这枚一模一样。
  苏宛只需确认这一点,便能分晓出是何人所为。
  崔允隔三五差的报着宫里之事,可若此事被圣上强力压下了呢?
  “奴婢虽然不得日日过去,却未曾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
  沉寂许久,雪儿方才答道。
  “近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苏宛复又问到。
  “有,那位又惹得圣上大怒,外面的人并不知晓。”
  雪儿肯定得到,苏宛想起刚才见到的一幕,薄露笑意。
  “知道了,我没事了。”
  说着,她便要离开。
  “主子——”
  雪儿用声音拦截到,苏宛身子一顿,有余光扫视身后,雪儿已点燃了灯笼,关切着道:“奴婢这里有衣服,看样子合身,这里又在隆泽殿附近,要不……”
  非得允许,不可随意靠近隆泽殿,这点,苏宛清楚得很。
  “不用。”
  她知道怎么走可以避开那么在巷道里来往的宫人。
  “好,那奴婢便不远送了,宫里有消息便会立刻遣送出去,雪女那里……”
  雪儿声音到后面愈发的小,自觉不好意思垂首,见外面没有丝毫反应,再探出头望时,苏宛已不见身影。
  皇上手里的那枚没丢,那便阵阵是他了。
  苏宛所有的疑惑在此时才算是消散。
  不远处,宴席还未散去,里面的喧闹声一声高过一声,如若皇上先行走开,尽管声音里尽显疲惫也无人离去。
  苏宛面无表情地眼看快达丹樨前小黄门,一道黑影垂首拦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