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之戏_134
  晏朝随手回他:“哪儿也不去。”
  毕竟他也无家可归。
  他回完这一句,就有部门的同事叫他去开会,于是他跟周辰瑜说了一声,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他对周辰瑜说的确实没错,自从姥姥去世后,五年来,每一年的春节,晏朝都是独自在北京过的,已经习惯了。
  毕竟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家里也是空空荡荡的,到哪儿都是他一个人,回不回去都一样。
  好在没完没了的工作也丝毫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越是新年这样万民同庆的日子,就越是媒体人最忙碌的时候。更何况是晏朝这种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自己手头儿的工作,他绝对不放心交给任何人代劳。
  今年的年末,他不仅要负责小年夜晚会的主持,还要对《第二角色》进行收尾和总结工作,以及来年的那一档新节目,也要着手开始准备了。晏朝忙得脚不沾地,估摸着只有除夕到年初三的那几天能歇一歇。
  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十来天一晃眼儿就过去了,没想到除夕当天,《第二角色》的网络审核又出了点问题,晏朝于是又和宣传组紧急加了个班,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又过去了大半天。
  晏朝这才算是开始了新年的假期,等他开着车回家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他拿钥匙开了房门,房间里一如既往地一片漆黑,迎接他的依然是冰冷而安静的空气。
  这几年来,晏朝每年的除夕都是这么过的。
  一个人,一盘速冻饺子,开着电视看两眼春晚,再随手刷刷手机,这一天跟平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王晖其实也是有意和他一起过年的,但他有一家老小要陪,妻儿团聚,阖家欢乐。
  晏朝于他而言,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本来就已经招致众多不甚好听的流言蜚语了,王晖自然更不可能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放下一家人来陪晏朝。
  更何况晏朝宁愿自己一个人,也绝对不想和王晖一起过年。
  虽说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但此时此刻,身处偌大而空档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晏朝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后知后觉的孤单与落寞。
  他努力地想要忽略这一丝消极的情绪,把家里的灯都开得大亮,然后又打开了电视,试图让里面喧闹的人声打破此刻房间里诡异的安静。
  电视机右上角的时间猛地提示了他,居然已经快八点了。
  今年除夕,能在春晚上看到周辰瑜,好歹算是比往年多了一点儿不一样的期待。
  趁着节目还没开始,他刷了一会儿微博,只见贺辰烽和周辰瑜要上春晚的消息已经刷了屏。
  虽然也有不少质疑他们凭什么顶掉魏卯霖的声音,但大过年的,大多数观众对于春晚的新面孔依然表示喜闻乐见,认为年轻相声演员能上春晚,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鼓励的好事儿。
  晏朝一早就听周辰瑜说过,他们俩这回的本子是两人很久前就一起写好的,叫《70、80、90、00》,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出探讨不同年龄群体的相声。
  这出相声通过表现各个年代出生的人群对待事物大相径庭的观点和做法,展现出不同年龄段的代沟,由此制造包袱和笑料,并进一步化解各个年代对彼此之间的偏见,最终引申出各个年龄阶层求同存异、和谐相处,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主旨。
  电视相声和剧场里的传统相声,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不同,更何况这是春晚的舞台,从内容到时长都存在着方方面面得到限制,因此想要说得有趣,并不那么容易。
  如今春晚的语言类节目,出彩的通常都是小品,也正是因为如此,相声能占到的名额才越来越少。
  晏朝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生怕一会儿两人包袱抖得不够响,大过年的又要被网上一顿喷。
  他正胡思乱想着,电视机里就传来了喜庆的开场音乐,晚会直播正式开始了。
  一开场就是几位今年大火的流量明星的倾情献唱。放在几年前,能上春晚的明星都是天王天后级别的,简直堪称一种莫大的殊荣。但如今的文娱界,从演员到受众,基本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春晚也越来越走向流量化和年轻化。
  长江后浪推前浪,或许是任何行业发展的必然趋势。
  贺辰烽和周辰瑜的相声排在语言类节目中的第一个,前几个歌舞类节目演完以后,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看着电视机前出现的节目字幕条,晏朝的心都不由得跟着紧张地怦怦直跳。
  两人在舞台上亮了相,在这样喜庆的场合,终于不再是以往的深色系大褂儿,而是十分亮眼的明黄色,大约也是想要展现两人身上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在观众席的一片掌声中,两人鞠了躬,贺辰烽就开口道:“一上来,我这第一件事儿就是先跟大家拜个年。”
  周辰瑜也接道:“大家过年好。”
  台下的观众也热情地回了他们好,贺辰烽于是接着说:“第一次上春晚,大家伙儿可能都不大认识我,我先给您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蓼风轩的相声演员贺辰烽。”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周辰瑜:“这是我带来拜年的年货。”
  周辰瑜瞪大了眼道:“您这是什么话?合着我连个人都算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