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傅衍借力跳上车。
  “开!”傅衍喊。
  接到信号,耿满宏一踩油门,面包车陡然加速,飞快向前。
  傅衍单手搂着脱力跪倒的江星怀,“陆英关车门。”
  “你们两个没有谁被咬吧?”余雪突然开口。
  “吥。”黄毛弓腰起身,满脸恶心去关车门,看都没看她直接回怼,“老子等会儿变身,第一个就咬你。”
  “我——”余雪还想说什么。
  “余雪!”耿满宏回头警告。
  余雪没说话了。
  黄毛冷哼一声,拉紧车门。
  嘭!的一声,厚重的车门关紧,隔绝了外面世界声音。
  车厢里安静的只剩粗重的呼吸声。
  江星怀和傅衍还有黄毛靠坐在车厢尾,余雪抱着孩子挤在靠车头处。
  气氛对立且安静。
  余雪蹙眉:“你们什么意思,别那么——”
  “坐直,我看看腿。”傅衍打断她,跟怀里的江星怀说。
  江星怀抱着他没动。
  “别怕。”傅衍拍了拍他的背,安慰,“我护住头颈,其它地方穿的厚,我没事。”
  江星怀这才放开手,低着头,藏起急红的眼眶。
  傅衍拉直他的腿,从医疗包中拿出剪子,缓慢剪开粘着血肉的纱布,扯开,清理伤口。
  江星怀攥紧了拳头,冷汗冒出。
  “忍着。”傅衍拿出医用针线。
  江星怀点头。
  傅衍平稳呼吸,蹙眉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尖针穿过皮肤,带着线从另一侧破出,
  江星怀咬紧了牙,额头全是冷汗,接下来一声没哼。
  “我早想问了,刚刚找药,这会缝针。你是医生吗?”黄毛突然发问,上下打量着傅衍,“看起来气质又不像。”
  “经营了一家医药公司,对这方面有所接触。”傅衍回答问题,想尽量转移江星怀注意力。
  “开公司的?”余雪突然插话发问,“公司叫什么名字?”
  “傅林医药。”傅衍回答。
  “傅林医药!?”余雪声音惊讶到尖锐,“你是傅林医药的老板?”
  傅衍对于她忽然提高的音量不满的皱了皱眉,不再回答。
  伤口缝完,江星怀满头冷汗的向后软倒过去。
  “伤口很疼吗?”傅衍连忙扶住人,有些自责,“药店里止痛药没了,再后面我没来得及去——”
  “不疼。”江星怀半张脸都埋紧傅衍怀里,抓住傅衍被血染红的衬衫,指腹狠狠的磨着,“你才没事吧,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血不是我的,店里有两个营业员没跑,不过没事。”傅衍看着他,再次认真说了一次,“我真的没事。”
  江星怀低下头,重重地抹了把眼睛:“我没担心你。”
  傅衍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环抱住了他,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江星怀埋在他胸前,忽然就忍不住酸了鼻子。
  “你绝对不能丢下我……”江星怀咬着牙,声音带上哽咽,明明是一句请求却说出了命令的意味。
  是一句我只有你了的请求,一句你千万别丢掉我的的命令。
  傅衍一愣,心脏狠狠一跳。
  他垂下眼看着江星怀的后脑勺,抬手覆盖上去,软了语气:“抱得这么紧,我怎么丢得掉。”
  江星怀没回话,就这么抱着没动。
  车厢里变得无比安静。
  小面包车就这么颠簸着追着落日向前,出了密集的城市区。
  期间黄毛换了耿老师的驾驶位置。
  天色渐晚,车速也慢慢放缓。
  “车要没油了……”黄毛回头说,“不过我觉得前面有个加油站,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油来。”
  傅衍看了眼靠车灯照亮的位置,“去看一眼。”
  “行。”黄毛转动方向盘。
  江星怀咬着嘴里的晚饭,一个他最讨厌的香蕉味面包,借着微光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
  耿老师抱着睡着的耿贝,余雪靠着他,两人小声说着话。
  两夫妻摒弃过往种种难看,只死死抓紧身边人的温热。
  江星怀看了又看,忽然偏头小声询问:“叔叔,你谈过恋爱吗?”
  傅衍垂下眼皮,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我喜欢温柔的,安静的,与我相当年纪的。”
  “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江星怀悄声又说,“不过我有喜欢的人。”
  知道,不就是我吗。
  傅衍僵着一张脸没做声。
  江星怀仰起头,贴近:“叔叔,你说他会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傅衍仰起下巴,拉开距离,这才低头看他。
  江星怀眼睛瞳孔是亚洲人少有的偏纯黑色,目光单纯直白,就这么看着你,像是一条看着主人满眼爱慕和依赖的小狗。
  傅衍觉得头疼,小孩儿太直白了。但他不可能说喜欢,这不仅是对江星怀的欺骗,也是对感情不尊重。
  “我觉得……”傅衍咬着牙,一狠心:“不……不……”
  江星怀眨了眨眼睛,歪头看他。
  一道车灯光从远处打过来,穿过窄小的窗户,正好照亮江星怀的眼睛。
  傅衍看着这双眼睛,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不喜欢三个字。
  傅衍最终咬碎了牙:“不……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衍:又开始了,又勾引我。
  第13章
  “什么叫不好说?”江星怀笑着眯起被灯晃到了的眼睛,“我觉得根本不会。”
  傅衍一愣,低头看他,江星怀却在这时候低下了头,只留给他一个头顶。
  “我不讨人喜欢,我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江星怀声音很低,手指磨蹭着自己衣角,“我又不傻,但我就不想改……就……反正改了就彻底没我这个人了,谁都看不见我,谁也听不到我,江星怀就消失了。”
  傅衍是真怔住了。
  江星怀很好看懂,一眼看过去,多一眼都不需要。娇横,张扬,以自己为中心。这是外部。脆弱,敏感,没安全感,这是内里。
  就是个孩子。
  但是傅衍不知道的是,这个17岁的男生似乎什么都懂,突然又不像个孩子了。
  “是不是说的有点玄……”江星怀摸了把鼻子,不好意思了,“但我就是……哎,我不知道——”
  “那就不改。”傅衍打断他,收了收抱着他的手,“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需要改变的地方,你这样就很好。”
  江星怀愣了。
  这还是第一个人跟他说你这样就很好。
  他爸爸只会让他别这样,别那样。他妈妈每天让他改这个,改那个。
  从来没有人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们只摇摇头,叹口气,然后判他死刑。
  傅衍是第一个跟他说不是你的错。
  傅衍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江星怀猛地扎过去,一脑门儿抵在他胸前。
  “哎……”傅衍伸手,在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又无奈放下,拍了拍他的背,“一脑袋的汗。
  “你衣服早脏了。”江星怀吸着鼻涕说。
  “怎么流鼻涕了?”傅衍掰起他的头,“什么时候开始——”
  “那几辆车怎么一直跟着我们?”驾驶室的黄毛突然说。
  “什么车?”江星怀扒开傅衍的手,转移话题,小心摸了把鼻子。
  没摸到鼻涕。
  “出城碰见的那辆黑色吉普?”傅衍蹙眉问。
  “是,从出城的那条路上,一直跟到现在。”黄毛放慢车速,探出头,“有问题啊,这么巧的一直一条路呢?他们不是想打劫吧。”
  话音刚落,黄毛余光里后车突然加速,他赶紧大喊:“——哎!他们过来了!”
  “在前面加油站直接停下。”傅衍蹙眉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