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老厉行了啊，大晚上的撒什么狗粮？”对面有人笑着故意嚷嚷，“欺负我们没老婆是不是？我说，低调点，差不多得了啊。”
  “啧，你不懂了吧？其实老厉这是变着法儿地给咱们送钱呢，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懂不懂？哥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始啊，老厉今晚散财童子可是当定了。”
  还有人舔着脸故意笑问：“老厉，我输了能不能也算你的？赢得算我的？”
  厉憬衍闻言抬眸睨他一眼。
  “滚。”掀唇吐出一字，他微扬的唇角中泄出几分轻佻的恶和漫不经心。
  “哈哈哈……”
  笑问的男人作势撸撸袖子，大喊：“赶紧赶紧，让我来杀老厉一个片甲不留！”
  众人哄笑。
  也有人意外地多看了慕时欢一眼，总觉得她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和从前不太一样，但转念一想，当初有关慕时欢的传言说到底也只是传言而已，极少人见过慕时欢，更别提和她相处，说不定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于是觉得慕时欢不一样的念头一闪而逝便被抛到了脑后。
  热闹的玩笑中，麻将开始。
  慕时欢好别扭。
  男人的那只手依旧搭在椅背上，他离自己似乎很近，近的身上的气息全都见缝插针强势地侵入了她所有感官，又似乎有着距离，至少不是靠在一块儿。
  呼吸间，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加速，砰砰砰的，像是要冲出胸膛，而这些人调侃的话尤言在耳，使得她的脸又红又烫，不自在极了。
  “专心打牌。”
  忽的，男人的声音钻入耳中，听着淡淡的，但分明满是警告还有嫌弃。
  慕时欢……怒。
  讨厌！
  她磨牙，好想赌气说她不来了，然而这个念头才冒出，男人气息侵袭而至将她包围。
  下一秒，就见男人伸手替她抓了只牌塞到她手里。
  肌肤相触，如电流蹿过。
  “再不专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沉哑的嗓音极低，音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男人已不知何时再度靠近，说话间，他炙热鼻息喷薄在她最为敏感的地方，掀起阵阵颤栗。
  呼吸一滞，极没出息的，慕时欢手一抖，差点拿不住牌。
  心跳倏地狂乱，莫名的紧张之下，她竟是看也没看，直接将他给她抓的牌胡乱扔了出去。
  “哼。”
  她听到男人不甚明显的冷哼声，似乎极不满。
  慕时欢：“……”
  好气！
  重重咬了下唇，想怼回去却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被他的男色所迷惑，因为他随随便便的两句话就脸红心跳，还是在他一再惹她生气的情况下。
  真是……好没出息！
  慕时欢郁闷，当即往前坐了坐，意图离男人远点儿，并一再告诫自己不许再受他影响，她要赢钱的，不是为了他的面子，而是为了自己。
  哼。
  厉憬衍冷眼看着她的小动作，轻哼了声，暗色悄然从眸底深处溢出。
  慕时欢的确不会打麻将，但胜在会算会看牌，骨子里极不服输，在输了一圈后，她基本就熟悉了，熟悉后，慢慢的，她从小赢到大杀四方。
  到最后，一帮人在那鬼哭狼嚎闹着两人合起伙来骗钱欺负人。
  慕时欢开心极了。
  因为到最后她才知道，今晚这帮人玩的牌比前晚大的多了，她一个人赢，保守估计就有几十万，而这些都是她的，等找到师父和小师兄的时候她就有钱给小师兄看病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喜滋滋的，一时忘了自己还和厉憬衍冷战着呢，转头就得意地对他说：“厉憬衍，我赢啦。”
  她笑得眉眼弯弯，似炫耀，又似在求表扬。
  周身低了一晚上的低气压稍有好转。
  厉憬衍嗯了声，唇角微不可查翘了翘，淡淡道：“很厉害。”
  四目相对。
  周遭喧闹不再，两人的眼中仿佛唯有彼此。
  慕时欢笑得更开心了，像是只狡黠的得意小狐狸，心里更是甜甜的，她下意识想说什么，却在话到嘴边的刹那再反应过来两人的冷战。
  哼。
  说好了不要理他的。
  一想到这，慕时欢蹭的一下站起来，丢下一句去洗手间便哒哒哒地跑了。
  身后，厉憬衍似嘲弄又似恼怒地轻哼了声。
  “砰砰砰——”
  即便跑远了，慕时欢似乎还能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她暗恼自己的不矜持，竟然又被他的男色所迷惑，男人简直太可恶了。
  她再次警告自己必须把持住，除非他先道歉他的阴晴不定她才考虑理他和他说话。
  然而尽管这么想着，但不知怎么回事，打牌时男人离她那么近的画面忽然在她脑中清晰浮现，尤其是他呼吸喷洒过来的酥麻感，格外的明显。
  就好像……他现在就和她近在咫尺。
  小脸温度再升高，慕时欢羞恼极了，连连摇头试图将那些画面甩出去。
  而等她推开洗手间的门……
  她直接被吓了一跳。
  “你……你们……”
  是先前找她说话嘱咐她小心慕时欢的两个女生。
  短发女生率先说话，一开口满满的都是佩服：“看你那么乖那么傻白甜，没想到打牌竟然好厉害，居然赢了他们那么多钱！”
  正红色口红女生则欲言又止了番：“哎，不是叫你低调点？今晚你弄这么一出，怕是不用明早慕时欢就会知道你的存在了，以她对厉总的变态占有欲，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还是……小心点吧。”
  “你不怕慕时欢吗？”她问。
  短发女生可不像她那样着急，她又急不可耐地朝慕时欢眨眨眼：“我看厉总真的很宠你呢，你有什么驭夫术可以分享吗？大家都是姐妹，教教我们呗。”
  慕时欢：“……”
  对上两人急切的视线，她作势苦恼地叹了口气，嗓音幽幽但一本正经地道：“可能……是我长得太漂亮了吧，厉憬衍就喜欢我这张脸。”
  两人：“……”
  ……
  慕时欢再回到包厢时，包厢愈发热闹。
  没去看那个男人，她随便在沙发上坐着，一口口很是斯文地喝饮料。
  但没多久，玩闹的人断断续续离开，最后剩下了她，厉憬衍，杜绍，还有那个她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容医生。
  没忍住，她多看了容医生几眼。
  三人坐了过来，厉憬衍则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她身旁。
  慕时欢还记着他的阴晴不定呢，闻见他的气息，当下就要离他远点儿，没想到还没动，男人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一把将她手腕扼住。
  慕时欢恼怒，想挣脱，包厢的门突然被踹开，阴沉着一张脸满身寒意的唐遇突然出现，大步走了过来，最后……站在了她面前。
  冷不丁的，她被吓到，尤其他的眼神很是可怕。
  慕时欢蹙眉。
  厉憬衍比她先开口，睨向唐遇的双眸逐渐幽冷到无温度：“你吓到她了。”
  嗓音微沉，熟知他的人都明白他这是警告。
  但唐遇没有管。
  “黎烟呢？”猩红的眸盯着慕时欢，紧绷的脸廓线条昭示着他的心情极度阴沉，每个字，几乎是从他喉骨深处硬挤出，“她在哪？是不是找过你！她是不是也来了！”
  是质问，但如果没有厉憬衍在，或者她不是厉憬衍的老婆，只怕不仅仅是质问。
  他的眼神沉得像是要杀人，仿佛有什么情绪即将克制不住。
  慕时欢敏锐感觉到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但她明白是为了她那个闺蜜黎烟而有的愤怒和难过忽然从心底深处涌出，一下冲向了她的四肢百骸。
  一时忘却了自第一眼看到唐遇时的害怕，忘了他对自己的不屑厌恶，她抬起头，不怒反笑冷静脱口而出：“她在哪，有没有找过我，和你有什么不关系？不是另有新欢了？那就别再找她啊，脚踏两条船算什么男人？还是说，你以为她在明知你新欢的情况下还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渣男两字就在喉咙口徘徊差点脱口而出，但电光火石间想到他还是厉憬衍的好兄弟，忍了又忍，她到底还是给了个面子没骂。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呵……慕时欢，需要我提醒你，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在明知老厉有慕暖的情况下，你不也凑了上去？她可是你的闺蜜，好到不分彼此，你会，她为什么不会？”
  他嘴角要笑不笑地勾着，嘲讽的弧度分外明显，无论是他的站姿还是神情，完全可以化为两个字——
  鄙夷。
  对她，也是对黎烟。
  嘲讽她们不知廉耻。
  怒火瞬间被彻底点燃，慕时欢蹭的一下站起来，气得胸膛直起伏，更是为黎烟不值：“姓唐的！你……”
  手，再次被抓住。
  是厉憬衍。
  怒火熊熊燃烧，慕时欢怒目而视，莫名委屈跟着溢满眼眶：“放开我！”
  厉憬衍深深看了她一眼，站起来，不顾她的挣脱她的委屈，他攥紧她的手腕，视线看向唐遇冷笑：“黎烟避你如蛇蝎不肯出现，你他妈活该。”
  虽然在笑，但他眸底没有丝毫笑意，全都是凛冽的讽刺。
  话落，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蔓延。
  气氛，压抑。
  唐遇一张脸沉得好似风雨欲来，浑身每个细胞似乎都散发出了让人胆战心惊的阴暗。
  他瞥了眼明显怒到极致也委屈到极致的慕时欢，忽地就扯唇笑了。
  视线看向厉憬衍，怒极之下失去理智的冲动，他的嗓音比平时更沉百倍：“老厉，你是忘了慕时欢……”
  “唐遇！”杜绍紧皱着眉站起来猛地将他拉过来，“你干嘛呢！好好说话不行？今儿可是我生日，给我个面子，闭嘴，坐下！”
  身体硬如岩石，唐遇没动。
  而对面，厉憬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杜绍心猛地跳了跳。
  “老厉！”他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行了行了，别理唐遇这混蛋，他喝多了脑子有病。老厉，我有正经事呢，慕时欢被袭击的事，调查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