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死在我怀里 第25节
  她动弹不得,难受极了。
  颤巍巍地低下头, 果不其然, 又看见那副手铐。
  箍在细白的手腕上,像是要一生一世将他们绑定在一起。
  “……!”
  姜竹沥从梦中惊醒。
  旭日初升, 忍冬枝头胖鸟啁啾, 明亮的阳光穿透窗下高大的翠竹, 一寸一寸落进屋内, 筛开斑驳的光影。
  睁眼的瞬间, 她正对上青年近在咫尺的胸膛。
  心跳声扑通扑通, 一声一声落在耳畔。
  震惊的姜竹沥:“……”
  她难以置信,颤抖着轻轻动一动手,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段白焰死死按在怀里, 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她迟疑地咽咽嗓子, 抬起眼。
  他还没有醒。
  淡色的唇崩成一条线, 睫毛平而微翘,仿佛栖着一只沉睡的蝶。
  她眨眨眼,又看到了青色的小胡茬。
  姜竹沥想,他应该是半夜一不小心滚过来,又一不小心把自己抱住了。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病人的内心都很脆弱,说不定他神志不清,忘了他俩已经分手多年。她应该照顾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但是……
  姜竹沥心里实在痒。
  就碰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指,试探性地碰碰段白焰的胡茬。
  一触即离,又迅速收回手。
  短短的,硬硬的,像刺猬未丰的羽翼。
  静默三秒,他没有动静,呼吸仍然平稳。
  姜竹沥搓搓手,莫名其妙地……有点爽。
  圈子里那么多人把段白焰吹上天,小心翼翼又不敢靠太近,生怕他动怒发疯。
  她现在在这儿暗搓搓地摸他……
  有一种,在老虎身上拔毛的,快感。
  她小心翼翼地,又伸出爪子。
  慢慢靠近,慢慢靠近……
  “你有完没完?”
  他突然睁开眼,墨玉般的眼底光芒流转,目光定定落到她身上,生发出浓烈的不耐。
  姜竹沥被吓得“哇”地一声,手掌落到他胸口,猛地推开他。
  “唔。”段白焰猝不及防,摩擦到右肩,疼得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赶紧探身过去,“哪儿疼?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姜竹沥到现在都记得,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犯病时,只字不提难受,可她把他送回宿舍时,他整个背部都被汗浸透了。
  她最开始以为只是天气热,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是疼。
  段白焰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别不说话呀。”姜竹沥急了,蹭蹭爬起来,“生气归生气,你别总拿老命开玩笑。”
  段白焰绷着脸,太阳穴突突跳。
  这大清早的。
  他前夜太累,一开始,是真的没有醒。
  可他迷迷糊糊,就感觉怀里的东西不安分,在慢吞吞地动。动就动吧,她还十分小心翼翼,以为他发现不了,壮着狗胆,敢来摸他下巴。
  女生的手指软绵绵,他不睁眼都能想象到她认真又小心的表情,碰上来的瞬间,段白焰整个身体瞬间绷直。
  这还能忍吗。
  一股邪火冲进脑子,他整个人都发烫。
  姜竹沥看他表情越来越难看,以为他病入膏肓,伸手就要去掀他被子:“你还能动吗?不能动的话,我叫大熊上来带你下去?”
  他穿着家居服,她不担心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段白焰脑子轰地一声,厉声喝止:“出去!”
  “啊?”姜竹沥的手停在半空。
  “这是我家。”
  他咬牙切齿地抬起眼,眼圈微微发红,神情凶恶得不行。
  姜竹沥手足无措,挠挠头。
  她也没干什么吧……
  他怎么就难过成这样。
  真是情绪化。
  她无话可说,悻悻退后:“行吧,那我先下去。”
  等她离开。
  段白焰坐在床上缓了一阵,才起身去卫生间。
  两手捧成碗,白色的水流哗哗落下,他低头俯身,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浸没进冷水。
  段白焰啊……
  哗哗的水声里,没有来由地,他想起他当初对姜竹沥说的那句“走了就别再回来”,以及江连阙后来对他的劝诫。
  还真是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
  段白焰在楼上待了很久。
  姜竹沥有些忐忑:“我早饭都做好了,他怎么还不下来……他会不会昏倒在楼上?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应该没事,别担心。”
  熊恪笑笑,安抚她。
  他觉得,段白焰八成是在楼上洗冷水澡。
  只是……这个澡未免也洗得有点太久了,他前夜才刚刚犯过病,免疫力正岌岌可危,他有点怕他感冒。
  正想着,段白焰就下楼来了。
  看样子像是打算出门,他换了套西装,衣服笔挺,一边打领带一边走下来,气势迫人,仍然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
  “早,小少爷。”熊恪打招呼。
  段白焰抿唇,点点头。
  熊恪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发尾还是潮湿的。
  “要出门吗?我现在叫人备车?”
  段白焰平时的行踪会在前一天安排好,生活助理帮他准备日程表和车辆。
  但他的周末和休息日都是空出来的,一般不做提前安排。
  “嗯。”段白焰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去jc公司。”
  江连阙给他安利了一堆新的剧本,他想当面去跟他谈一谈。
  交代完,他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捡起勺子,尝了口粥。
  粥很烫,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皮,滑嫩的皮蛋和切成丁的瘦肉都像是冻在这层皮里,用勺子破开,滚滚热气蒸腾而上,香气沿着食道顺藤摸瓜,向胃里攀爬。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来:“这谁做的。”
  私厨噤若寒蝉,欲言又止。
  “是我。”姜竹沥连忙把锅背过来,“不好吃吗?”
  段白焰冷着脸,不说话。
  其实他吃出来了。
  住在山上那段日子,她每天早上都在给他熬粥。食材充足,她有本事能做一个月不带重样的,时间一长,他甚至记住了她挂在嘴上的碎碎念,红枣桂圆补血养气,山药枸杞健脾养胃。
  时隔四年又尝到这个味道,他激动得讲不出话。
  偏偏还一定要假装喝不出来。
  假装自己根本不记得。
  假装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她。
  “一般。”嘴唇微动,段白焰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噢……”姜竹沥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他一向话少,从来不会主动夸人。
  这是他的生理缺陷,她不怪他:)
  吃完早饭,姜竹沥打开手机,接二连三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争先恐后跳出来。
  房东的,保险公司的,银行的……还有程西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