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能冲出来。
  沈在不安地抱紧舒云章,双腿交叉着缩在他怀里,声音湿润地和他哭诉:我不想去看北极熊了
  舒云章手一顿,没忍住笑出声来。
  梦到什么了?他提问的声音很低,漫不经心的,让沈在觉得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一只北极熊,沈在强调了一遍,超级超级大,站起来有一栋房子那么高。
  我们家那种房子吗?舒云章问。
  沈在迟疑片刻,没有,我们家那么高,它大概三层楼吧。
  哦舒云章拖长了声音,那是挺高的。
  得到了舒云章的认同,沈在终于变得好受一些,又要他答应自己:我们不能再去看北极熊了。
  嗯,舒云章逗他,那企鹅呢?企鹅还看吗?
  沈在犹豫几秒,摇头道:那也不看了。
  哦,舒云章说,本来就没有。
  啊?沈在好像很吃惊,那我们看的是什么啊?
  是一种鹿,舒云章和他说,长得有点像狍子。
  狍子沈在有点没印象,狍子是什么样子?
  狍子就是舒云章没找到的合适的,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就像你这样的。
  沈在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才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把旁边的一个小抱枕扔在舒云章身上。
  你在说什么呀!
  舒云章握着他的腰,笑道:说你,乖乖。
  舒云章又叫他乖乖,沈在抵抗不了,在黑暗里羞红了脸,撑着他的手臂压在他身上。
  舒云章将他往上抱了一些,让他坐在自己腰间。
  沈在侧着脸,贴在舒云章滚烫的皮肤上,睁眼望着窗外夜色。
  他小声地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并未完全走出刚才的噩梦。
  舒云章的手起初搭在他的后腰上,很随意地揉着拍着,像往常一样安抚他。
  只是当情绪缓解了一些,舒云章忽然僵硬了。
  他直愣愣地松开放在沈在身上的手,好像很怕沈在碰到他哪里一样。
  但是他又不敢动,手摊在床上,声音沙哑地说:先起来。
  沈在没有动。
  舒云章开始哄他,但不大耐心:宝贝,你好沉。
  他说了一个很拙劣的谎言,先起来,听话。
  沈在的头发在舒云章胸前的衣服上左右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
  要是他很快地、乖乖地听了舒云章的话,结果会不会比倔强地不动更好。
  沈在比谁都没数。
  但有件事他不太明白,而且越来越不明白。
  他想要知道。
  做噩梦的时候沈在也没哭,现在却委屈地冒泡,忍着眼泪抽泣。刻意憋着声音之后,颤抖变得更加明显。
  沈在被自己呛到,一边很厉害地咳嗽,一边牵着舒云章的手放回腰上,用湿了的嘴唇去吻他的脖颈。
  第40章 与舒云章接吻的感觉
  舒云章被磨得受不了,掌心像带了一簇火苗,握上沈在的小腿。
  在干什么?他语气严厉,气息却急促。
  沈在不说话,起了上半身,探着食指,眼神柔软又乞求地,随着指尖,从舒云章的眼睛点到鼻尖,再到嘴唇。
  像一只短暂停留的带着花香的蝴蝶。
  沈在
  舒云章想好好教育他,告诉他很多事情不能
  操!
  趁着舒云章微微启了唇,沈在的指尖往里钻了一些。
  黑暗笼罩的时候,其余的感官会变得尤其敏感。
  沈在的手,舒云章牵过无数次了,要是仔细去想,他大概能回忆起每一根手指的样子。
  比如食指又细又长,中指有沈在写字留下的茧,四指的第一指节和第二指节之间有一个漂亮的小小的弧度,小拇指在四指第二关节以下的位置。
  比如掌心的纹路很浅,生命线短。
  比如指腹总是泛着健康的粉色,摸上去很柔软。
  但舒云章不知道,沈在的指尖可以有一股红酒的淡香,是他喜欢的罗曼尼康帝,酒液经过口腔流入喉管,像一个缱.绻情深的长吻。
  他们隔着一拳不到的距离,视线和呼吸加热稀薄的空气。
  沈在轻而缓地眨着眼,想到很多很多和舒云章有关的瞬间。
  从照片里第一眼见到舒云章的样子,第一次去舒云章家他为他打开门的那只手,看着他喜欢的《疯狂动物城》,在舒云章怀里睡着的那个晚上,舒云章对他好的每一次
  可是这些大概都标上了名为弟弟的价码。
  我其实一直很后悔,沈在哽咽了一下,亮晶晶的水珠从他狭长的眼廓里滴出来,落在舒云章胸前的皮肤上,泅出一小片冰凉,叫你哥哥我很后悔。
  他收回指尖,脸向一侧偏去。
  沈在哭的时候很多,有好几次是因为舒云章。
  可是他明明是来守护沈在的,让他在他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感到安全和快乐,舒云章没有做到。
  沈在想要走了,大概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尚未处理好的感情。舒云章比他大了十一岁,年龄会给他带来压力,沈在明白。
  他坐起身来,脚尖快要够到地面时,又突然反悔。
  他想到:其实我要的并不多呀。
  于是又回去,问舒云章:哥哥我想
  开口似乎很难很难,舒云章看不出表情地望向他。
  他这样让沈在情绪失控,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来,很像一场突然且急促的暴雨。
  对不起。
  沈在道歉,真的对不起。
  是不是因为还太小呢?所以沈在尚且不大理解爱情,却透支了对舒云章的依赖。
  想要逃跑的瞬间,一直不怎么有反应的舒云章抓住他的手腕,沈在回身问他怎么了,空出来的手捂着嘴,无助地看着床单哭。
  受不了。
  一个人为自己这样哭,多少都会有些怜悯的吧?
  何况不是别人,是沈在。
  他舒云章这辈子的宝宝。
  眼神闪烁,舒云章一用力,将沈在拉地朝他倒来,沈在哭地不怎么能说清楚话,但舒云章大概知道他想说的。
  要怎么样呀?我没办法了。
  有点吵,舒云章翻身把人压进柔软的床。
  沈在重重地跌进去,忽然止了声,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滴溜溜看着他,还蜷缩着身体,成了小小的一团。
  大约这才是沈在最经常的样子,背着自己沉重的外壳,穿梭在不会接纳他的人群中,永远孤独。
  只有偶尔,沈在会冒着最不能接受的被拒绝的风险,勇敢地扑进舒云章怀里。
  神色晦暗几分,舒云章忽然将手覆上他的颈侧,痒得沈在歪了头,表现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手掌慢慢就动起来,或轻或重,都不让沈在讨厌。
  他的失落和崩溃逐渐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从不敢说出的,关于舒云章的欲.望。
  没过多久,舒云章抹开他湿漉漉的碎发,嗓音低哑地叫他:宝贝
  然后发出类似命令的请求。
  抬头好不好?哥哥想亲你。
  未及沈在反应,舒云章已捏住他的下巴覆上去。
  被衔了双唇,沈在抓住舒云章的衣领,在他身下轻轻颤抖。
  与舒云章接吻的感觉,沈在想象过很多次。
  在遇到舒云章以后,每一次沈在看爱情电影,都会将其中的主角代换成他们。
  他知道这样不对,这是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但思想不受他控制。
  怎么能不去想呢?那可是他爱着的人。
  一个患有回避型人格障碍的人,一个在病理上应当很难爱意汹涌的人,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生命里,感觉到在爱的第一个人。
  有时舒云章说话,他却盯着他的唇,表面上看听得很认真,实际却在幻想一些摸不到的东西。
  等到终于成了真的这天,沈在又忽然懵了。
  怎么和我想的差了这么多?
  舒云章将沈在压在身下,而后他们接吻了。
  许多东西从沈在眼前飘过。
  比如说那只罪魁祸首北极熊,比如和沈复一起去海边时脚下奔涌的浪,还有瞬间升入天空炸开的五彩烟花。
  沿着黑色夜幕,用自己的弧度坠落下一条光带。
  (审核你看一下这里只是在亲脖子以上别的什么都没发生!)
  夜静得可怕,耳边只有两人重叠起伏的呼吸。
  舒云章的吻与他对待沈在的态度千差万别。
  他动作凶狠,连掐着腰的手都不收力气,沈在被亲得天旋地转,疼又混乱,可是竟然好喜欢。
  最后他们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分开,舒云章停止得很突然,跳下床去了浴室。
  沈在弯着手臂抓了一会儿枕头,伸出一截儿粉红色的舌尖。
  很快浴室里亮了灯,沈在很呆地摸着自己滚烫的唇,火辣辣得像要滴出血来。
  真奇怪,接吻之后竟然尴尬了,程度超越沈在刚刚住进舒云章家里,与他不熟的时候。
  沈在在想为什么,而浴室里却突然响起水声。
  他揉了揉脸,觉得大约又红上几分。
  舒云章回来的时候沈在已经迷糊了,他身上很冷,带着一股寒气,可是被很厚的被子和暖气包裹得出汗的沈在却很喜欢。
  他没什么意识地就朝舒云章这边拱,似乎忘记了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些。
  沈在被亲得头晕脑胀,神志不清。
  可是还像把他弄成那样的人讨要拥抱。
  一次冷水澡让舒云章清醒了不少,他接过了沈在,看着他安安静静睡过去,又想到了一点他与他之间的不同。
  沈在可以很坦然地接受,而舒云章只想着解释和负责。
  他慢慢摸着沈在的头发,觉得这段时间他的头发长了不少。
  身体也有了韧性,大概是军训练得多了。
  沈在闭着眼睛,好安稳。
  舒云章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到沈在的信赖的。
  仔细往回想,好像并不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
  要照顾沈在,是舒云章向沈复提出的。
  那时沈复很愁这件事,而舒云章还在国外,马上就能回国了。
  公司给了他两个选择,现在这里,或者一座更好的城市。
  原本不需要思考,谁都会选另外的那个地方,可是舒云章做了相反的选择,上司甚至请他吃了顿饭问他理由,舒云章很坦然地说:是私人的事。
  当他尚在国外之时,他就已准备迎接沈在。
  他读很多心理学的书,向曾经的同学、师长求助,心里还是没底。
  头天晚上公司聚餐,舒云章想到第二天沈在要来,本来是要拒绝的,后来又一想,他紧张啊,还是去玩玩吧。
  同事们一闹,舒云章就喝过头了,谁能想到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沈在来的第一天就恍恍惚惚。
  舒云章是有些怕的,当然会,他想让沈在过得更好,绝不是更坏。
  但是结果并没有那么差,只是刚开始有一些必然的困难,舒云章和沈在一起克服了。
  沈在其实做得比舒云章好,那么勇敢
  舒云章用手背挨了挨他的脸。
  沈在睡着的时候竟然比醒着还要可爱,薄薄的眼皮自然地盖下来,被亲过还没恢复的唇红彤彤的,和他睡热了的脸蛋一样。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舒云章想着想着,竟然也困了。
  早晨舒云章是被烫醒的,沈在窝在他怀里,他感觉自己在梦中抱着一团火,浑身都被炙烤着,很快就醒了。
  沈在额头上出了汗,眉毛也皱着,舒云章笑着用手帮他捋头发,还在想有这么热吗?马上就意识到不大对了。
  温度太高了,嘴唇却苍白,看起来是病了。
  舒云章立刻醒了,先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换成自己的额头。
  好烫。
  他翻身下床,又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把昨天晚上要的药送上来,还额外要了温度计和退烧药。
  酒店的人很快来了,门铃响的时候,沈在好像有片刻被吵醒。
  舒云章拿了药进来,又让酒店帮忙找个医生,烧了水,又回床边看他。
  沈在模模糊糊睁了眼,不大清醒,和他说:哥哥我好难受。
  舒云章摸着他的头发,哄道:我知道的。
  沈在半阖眼帘,自己给自己下了个诊断。
  水土不服吧,以前我也这样。
  他没力气,说话声音小,呼吸大还热。
  舒云章坐在床边陪他,沈在用手指勾着他的衣服玩儿,难受得不怎么说话。
  电水壶跳了一声,水开了,舒云章说我去给你倒水,沈在的手便轻轻放开。
  一杯水刚倒好,酒店安排的医生过来了。
  是位男医生,舒云章把人带进来,和他简单说了沈在的情况,到沈在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附在他耳边说:医生来了。
  尽管沈在很不舒服,仍然费力地握紧了舒云章。
  医生走过来,将体温计递给舒云章,让他帮忙量一量温度,又做了常规的检查。
  舒云章打开被子,沈在的睡衣早就乱了,领口斜着露出很大一片泛红的皮肤。他尽量心无旁骛地解开两三粒扣子,抬起沈在的手臂,将温度计放在他的腋下。
  沈在自己夹好了,又窝起来。
  不吵不闹的,想不添麻烦的样子,让舒云章心疼。
  看时间差不多了,舒云章拨开被子,也不叫醒闭了眼的沈在,从他胳膊里拿了温度计,一看,三十九度几,顿时急了。
  沈在听到舒云章和医生说温度,才瓮声瓮气地说:有点晕,但是烧不傻的。
  外地刚来旅游的?水土不服,吃点药,适应几天就没事了。医生说完,从带来的药箱里找药。舒云章又问了几个问题,医生一一回答,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把药开好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