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违 第82节
  第六十七章:凶巴巴
  娴妃杀害了守在偏殿外的护卫,欲要逃出椒华宫,人刚逃到宫门口,就被周抚霖布下的护卫队给拦下了,将人抓到后他直接把人关入了天牢。
  两具护卫的尸首躺在偏殿门口,将守在周文王床边的令妃吓得魂都飞了一半,椒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见到了这一幕,倏忽发生的事让椒华宫里一时变得人心惶惶。
  陛下人还躺在椒华宫内,娴妃便如此不顾一切地冒险杀害护卫想要逃脱,弑君的罪名直接就坐实了。
  当晚,消息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宫里传出去,传得飞快,好多臣子都连夜进宫,看看陛下人有没有事。
  赵止洵这回是坐不住了,在臣子们纷纷涌入椒华宫之时,他连着那抹乌檀色长袍也进到椒华宫中。
  进去之前,他见到了被拦在外面的周北宁,护卫连宫门都不让他靠近一步。
  令妃由周抚霖搀着,站在宫廊上,痛心疾首地控诉娴妃的罪行,偏殿外的尸首还留存得完好,就连犯罪现场,也由护卫守着,没让人破坏。
  蔡正带来的仵作正蹲在地上验尸,待验完两具尸身后他方才站起身子,朝周抚霖走来,臣子们给他让开一条道,他走到周抚霖面前躬身道:“回禀二皇子,两名护卫都是遭匕首刺入喉间而亡,伤口不算深,但刺中的都是致命部位,可见凶手出手极快,而且深谙用匕首之道。”
  说完,他呈上那把沾了血的匕首。
  周抚霖以锦帕遮住口鼻,微微皱眉,待陆安将匕首拿到他面前,他才用帕子拿起那沾血的匕首,双目细细打量眼前的匕首,刚打量完,他眼中就露出愠怒来,“这把匕首确实是娴妃宫里的。”
  后宫的利器管制很严,妃嫔手里的刀具上都刻了字,以此来证实利器是不是归她所有。
  周抚霖手里的这把凶器,是后宫妃嫔寝宫里每年都会更换的匕首,不止娴妃有,其他妃嫔也有,但每人也只有一把。
  臣子们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匕首上,脸上都不容置喙的露出惊诧来,看似端庄贤淑的娴妃娘娘,竟然是个深谙匕首之道的女子?
  一时间,臣子们都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似很多人都忘了这椒华宫是由周抚霖控制,他想怎么说都由他说了算。
  此刻,谁要站出来说话,都是在质疑他。
  周抚霖的内臣们是决意不会站出来的,但哪一边都不站队的臣子就不一定了,他们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周文王的人了,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来,他们对周抚霖自不会是百分百信任。
  只要不到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那么好糊弄。
  司马修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二皇子可有人证?”
  接着,是林湛德,“单凭二皇子这一张嘴,便将所有罪名都堆到娴妃娘娘头上,娴妃娘娘的位份好歹在令妃娘娘之上,就这么枉然给她定了死罪,只怕说不过去吧?”
  张临冲也站了出来,“都这么多日过去了,臣等还不曾见到陛下一面,二皇子是否先让臣等进去看一眼,看太医诊断病情?”
  “你们不信本皇?”
  周抚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匕首,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阴阴沉沉,带了几分可怖的意味。
  “臣等只是觉得此事来得蹊跷。”
  这后位争得最厉害的便是娴、令两位妃子,局面弄成如今这样,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件事的真相就如周抚霖说的那样。
  他们三人朝周抚霖颔首,身后也跟了与娴妃有交情的臣子。
  周抚霖咬牙,欲要驳斥他们一声,被赵止洵的一个眼神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赵止洵抬眸凝向他们,微微笑着问,“那几位大人觉得,此案该如何定?又该如何查?”
  林湛德最先抬起头,瞪向赵止洵,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要相帮周抚霖了?这人不是哪边都不站的吗?
  林湛德拧着后槽牙,亦是笑着看他,“看来王爷是笃定这宗案件就与二皇子口中说的一样,半点出入也没有了?”
  张临冲也微微敛眸,不解地看着他。
  赵止洵笑出声来,“定国公误会了,只是听到你们说此事还有不明白之处,便想问问你们想怎么查?若是仅凭你们一句这宗案子可疑,便饶过了娴妃娘娘,那你们又与二皇子有何区别?”
  这话说的,周抚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听着像是在帮他说话,可又觉得不太想,好像哪里怪怪的。
  沉思想了一会,他屏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反正赵止洵现下是站在他这头的就行了。
  “王爷说的是。可这段时日,一直都是二皇子在把控着椒华宫,臣等就算是相查也无从下手,便只能空口提出不解之处。”
  唯有司马修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可不是吗?”
  紧而,林湛德跟在他之后嘟囔一声。
  这...
  赵止洵为难地看向周抚霖,他们说的都道理,周抚霖更是心知肚明,此刻看到听到他们这一句你来我往的话,心里又慌又气,偏半点为难的脸色都不能显露出来,只好咬着牙反唇相讥,“那若是本皇放了你们进来查,岂不是会叨扰到父皇,父皇可还在昏迷中,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
  “二皇子为尽孝心,才不允各位大人进来查,各位大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赵止洵一脸为难,似乎将周抚霖不敢表现出来的为难之情全都一人揽了下来,做给他们看。
  “二皇子若是真怕叨扰到陛下休养身子,允一位大臣进来查便可,动作声没那么大,二皇子可以派人在边上守着,这样您也能放心。”
  司马修躬身道。
  赵止洵是是而非地点点头,尔后看向周抚霖,反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二皇子,您觉得呢?”
  他人都这么说了,周抚霖岂还会觉得有不妥之处,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就依司马大人说的办,司马大人这么不放心,便自己来查吧。”
  说完,他明显动了火气,将手里的匕首扔给陆安,搀着令妃进了椒华宫。
  赵止洵微微眯眼,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惺惺作态地迈进椒华宫。在场的臣子都纷纷散去,这一回又没能见到周文王,他们的心里不免和司马修他们一样,都起了疑心,可又不敢表露出来。
  看着臣子们从里面鱼贯而出,周北宁还在同守在宫门口的护卫周旋,想要进去查看案发现场。
  他的内臣们纷纷上前劝慰,将方才的局面跟他说了一遍,他脸上紧张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待外面的臣子都离开,令妃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才慢慢消失,她拧着眉头,脸色凶横地道:“不如直接让娴妃丧命在天牢中!”
  “使不得!”
  周抚霖立刻驳了她的意思,“如今许多臣子都在怀疑儿臣,若是她人一进去就死了,那儿臣的罪名就坐实了。”
  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惊慌的神色来。
  “可是,他们一进来查,母妃怕我们就露陷了,此事由母妃一人承担下来还好,可若是连累了你,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令妃抓着他的手,眼里闪着不甘。
  “母妃放心,儿臣会打点好一切。”周抚霖沉声宽慰她。
  令妃惊慌失措的心没有稳下来半分,只抓着他的手,放到眉心中,一脸担忧的神情。
  上马车前,司马修看了赵止洵一眼,方才让侍从掀起车帘。
  还真让这人出面,这案情他才能介入,不然都只能被周抚霖拒之门外,这人究竟给他施了什么魔力?
  他想不通,不过他没让这人看到他费力不解的神情,便让侍从将车帘布放了下来。
  林湛德是一向不给他好脸色,可这么长时日下来,看到这人的所作所为,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他生厌,经过他身前时,他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便走过去了,等张临冲规规矩矩地给他行完礼后,他才同张临冲一同离开。
  赵止洵微微眯眼,车帘布被车厢内的人掀起来,催他一声,“王爷,再不回去天就亮了。”
  “怕什么?明日又不用上朝。”嘴上说归说,这人还是乖乖撩起袍子上了马车,连耽搁都不带耽搁的。
  刀子嘴豆腐心,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坐在车辕上手拿缰绳的雨堂,心里一片唏嘘,再这样下去,他的主子就要被无念姑娘完完全全拿捏啦!
  “不用上朝您也该早些回去,这么晚了进宫来本就不好,这会事都办完了还不紧些回去,您的身子才刚好呢!奴婢可不想再摸黑着起夜给您熬药啦!”他人已进到车厢里,楚无念就噼里啪啦跟他说了一大堆。
  赵止洵伸手,假意挖了挖耳朵,“这话爷都听你念叨好几遍了,你烦不烦?”这两日只要赵止洵一有点风吹草动,做的事不合这人的心意,这人就开始借着这个契机数落起他来。
  “不烦不烦,但凡您能记下来一条,奴婢就谢天谢地了!可您却是一条都记不下来!”
  楚无念抱臂,将脸别过一边。
  “谁说爷记不下来?昨天上榻前你说要用热水泡脚才能歇息,爷泡没泡?上榻后你说要盖两条蚕丝被,爷盖没盖?今日辰时起身,你说要爷裹上披风再往书房去,爷裹没裹?”
  赵止洵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同她数落着。
  “可是这些,还不是奴婢在您身侧提醒您做的,怎能算是您自个儿记下来的?”
  楚无念气不过,将脸转回来,一双清澈的眸子凶巴巴地瞪着他。
  这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龇牙咧嘴要咬主人的狗。
  赵止洵伸手往前一抓,将这人往怀里一拽,俯首就朝她吻去,唇瓣合到一块,他赌着气道:“让你话多。”
  “唔——”
  楚无念在他怀里挣扎,脑袋尖想往后靠,却被这人一把控住后脑勺,让她往前面紧紧贴着。
  力没使对地方,前头又让他钻了空子,楚无念还没挣扎两下,就被他撬开唇齿,好一顿折腾。
  “好了,这下总算安静了。”这人无耻地将手扣住她的肩头,把她揽入怀里。
  “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啊!”
  楚无念伸手扑棱棱敲打他一下,浓重的鼻音腔里带着埋怨。
  赵止洵靠在车壁上,神色慵懒,伸手就握住她扑棱棱的手,裹入手掌心里,温声道:“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扬起眉梢,眼里布满星星点点的笑意。
  “那您还...”
  楚无念抬头,刚想回他的话,眸光落到他脸上,才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想来是太累了。
  这人的病刚好,周北宁就跑到麒麟院中去寻他,为了娴妃的事他这几日也没少忙活,今夜又赶进宫一趟,必定是累到了。
  楚无念伸出手去,努力将毛毯一点点往回够,盖到这人身上,下一刻,便依偎到他怀里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