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 第81节
  连续几个昼夜都没有休息好,张建叶熬的眼睛通红,脸色铁青,他脑中死死的念着一个名字:方子珩。
  但是如今和当年不一样,他在村子里生活这么多年,知道苏凡真这个女人确实有点野路子。张建叶觉得,既然要对付邪门的人,就必须用邪门的方法。
  看到这里,阮棠忍不住感慨,“他们之间孽缘也太深了。”
  闻玺说:“是太巧了。”
  阮棠叹气,“我怎么感觉像在看连续剧,还是以前那种苦情的,难怪现在流行甜宠呢,这种苦兮兮的剧情看得让人太难受了。”
  她刚说完,空间内的流速就加快了,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几乎是一闪而过。
  阮棠一脸懵逼,侧过脸对闻玺说,“这是快进了吗?”
  闻玺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好像是。”
  “有这个功能早说啊,”阮棠抱怨,“刚才可以倍速快点看。”
  周围倏地陷入黑暗,又一下子亮起来,阮棠惊讶的发现,这次她不再是身处场景之外,而是站在人群之中,周围都是村民,大家都举着火把,把周围照的亮堂堂的,把苏凡真家围得水泄不通。
  “妖女!”
  “把妖女交出来。”
  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喊着。
  阮棠也举着火把,身体不受控制,跟着人群一起举动着。她张开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火把燃烧的热度传到她的身上,热烘烘的。
  她竟然已经化身为村民中的一员。
  这一惊非同小可,阮棠背后窜起一阵寒意,她拼命想要转动脖子,看看闻玺是不是还在身边。
  第113章
  费了好大力气,阮棠才算动了动脖子,身边左右都是村民,没看到闻玺。她想再动一下脚,感觉脚底跟生了根一样,全身力气都用尽了,还是纹丝不动。
  阮棠粗喘两下气,突然听到旁边同样也有很重的喘息声,她僵硬地转头去看,居然很眼熟,是身材白白胖胖,圆脸蛋,还有一层双下巴的小胖子。阮棠进村子头一天碰到过他,他来不及躲,把竹篓套在头上,胆子特别小。
  此刻他穿着一身蓝布衣服,在人群中还挺显眼的,主要是那个时代的人大多消瘦,像他这样胖胖的体型很少见。
  和旁边义愤填膺,愤怒吼叫的村民不一样,小胖子的目光躲躲闪闪,尽量缩着身体,看着还有点猥琐。
  阮棠身体不动,歪着脖子对他,喂喂地喊着,开始完全没有声音,但她多试了几次,就能发出声了。一连喊了十几声,小胖子才注意到她,抬起眼皮飞快扫过她,又把头一垂。
  “你这样划水太明显了,迟早让人发现你没出力。”阮棠说。
  小胖子脸皮抽了抽,跟着人群高举了两下火把,往阮棠这里挪了一步,声音低低地问:“……划水什么意思?”
  “就是偷懒,混,懂吗?”
  小胖子说:“我不是混,是……有点怕。”
  阮棠问:“怕什么?”
  “就是怕苏……这里面的人。”
  阮棠看他是真害怕的厉害,连苏凡真的名字都不敢提,“那你还来凑什么热闹,在家睡觉不香吗?”
  小胖子苦着脸说:“张建叶说不来的话,年底肉票粮票都会少。我怎么敢不来。”
  阮棠又问:“为什么大家在喊妖女。”
  小胖子眉头皱得都打结了,“当、当然是有原因的。”
  “那你倒是说啊。”
  “……我不敢。”
  两人大眼对小眼。
  最后还是阮棠身体笔直,脑袋歪着的古怪姿势赢了,她瞪得小胖子有点害怕,就慢慢把事情经过给说了。
  年后村子里就有遥言,说苏凡真在练什么邪术。
  本来这种封建迷信的话是不能随便乱传的,开始村委也制止过,但那段时间,村子里好几家养的鸡死了,还有猫狗也是一样,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突然暴毙。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熟门熟户的不可能下这个手,而且死去的动物身上没有一点外伤。就有人说,这不会是做法吧。
  村民见识不多,但是听说以前搞那一套开坛做法,就是要杀只鸡的。就这样流言越传越厉害,关于苏凡真陈年旧事被挖出来不少,比如她家祖上不是村里的,是战乱逃到这里来,之前苏家经营偏门生意,给人看风水之外,据说还擅长下咒。
  真真假假的消息窜在一起,村民渐渐也发现很多不正常的地方,比如苏凡真没有参加工作,这些年生活却很滋润,吃的用的穿的,有些村民在镇上都没见过。还有,苏凡真应该四十多岁,但看着才三十左右,似乎和十年前没有大差别。
  小胖子脸颊的肉一抖一抖的,“村子里的人都说方……她在用邪法保住青春延长寿命。”
  “就算她看着年轻,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吧。”
  小胖子摇头,表情很是恐惧,“不止,上个月村子已经有三个人昏迷,这个月才过了一半不到,又有四个人睡着就没醒过来,据说样子也很可怕,这次张建叶组织人闹,村委都没有人拦着。”
  阮棠之前看了那么多的回忆,对张建叶实在没什么好感,就问,“谁说一定是苏凡真做的,你们到底调查清楚没有?”
  小胖子疑惑,“不是她还能是谁,还有你轻一点,别喊她名字。”
  阮棠没好气地说:“你都冲到人家门口来游行示威了,还怕说她名字。”
  “我也不想来啊,”小胖子苦兮兮地说,“……不来也不行。”
  两人说话的时候,村民闹的更厉害了。杨建叶身边跟着几个身高马大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放着烂番茄坏萝卜的,拿起来就往苏凡真院子里扔。
  还有两个人在张建叶的指示下,提着两个壶,绕着墙角走,一边走一边洒着什么。
  阮棠的视线被前面的村民挡住了,身体又动不了,只能眼珠转动,还是看不清,就问小胖子,“那两个在干嘛呢?”
  “洒狗血。”
  “啊?”
  “黑狗血,没听过吗?最破邪术了。”小胖子说,“为了这个,咱们村还去隔壁村借了两条黑狗呢。”
  阮棠感慨,“你们也是真够拼的。”
  小胖子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也是咱们村的嘛,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
  阮棠惊讶,刚才她还觉得奇怪,这小胖子挺认生的一个人,没想到她问什么答什么,挺配合的。现在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你看到我是谁?”
  小胖子说:“你……不是住孔嫂子家的那个……”他没想出名字。
  但阮棠被他这一句弄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之间,有种两个时空交错的荒谬感,但随即想到,这不是真的穿越了时空,而是意识领域的安排。
  此时局势又有变化,村民围着苏凡真的房子吵闹许久,但始终没人敢破门进去。张建叶在让人在墙根涂了一圈的黑狗血,总算觉得安心一些。这才带着人走到门口,对着里面喊,“苏凡真,方子珩,你们出来,不然我们就砸门进去了。”
  村民们人多势众,齐声喊:“砸进去,砸进去。”
  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方子珩孤身一人走出来,他还没到三十的年纪,高瘦挺拔,眉目英挺,比之十年前更增添一份成熟的男人味。
  张建叶一看到是他,眼里涨满了红血丝,“方子珩,你们夫妻两个搞邪术,害了村里的人,必须要给个交代。”
  方子珩目光冰冷看向他,“十年了你一点没长进,污蔑人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你说我们用邪术害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俗话说捉贼拿赃,你凭空一句话,就这样聚众闹事,宣扬封建迷信,不怕我去镇里找公安来?”
  他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有两个闹事青年听到公安,畏缩了一下。张建叶不退反进,走上前两步,“别拿公安来吓唬人,咱们村已经七个人昏迷不醒,就是公安来了也得给个说法。”
  村民们聚齐火把,马上喊:“交出妖女。”
  方子珩说:“我和凡真已经有两三年没进过村子,怎么出了事就想到要赖我们了?证据呢?”
  部分村民喊着不需要证据,张建叶却笑了一下,眼神里写着“尽在我掌握”,他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吴林。你来说说。”
  一个瘦小的个子从村民中站出来,站到人群前头,大声说了一件事,是他上个月到城里,碰巧看见苏凡真走进一家小店铺和老板说话,还交给老板一包东西,举止偷偷摸摸的。后来接二连三有村民出事,都说是中了邪术,他就想起来这件事,跑去城里找到那个店铺老板,吵闹了几次,才问到原来她找的是纹身师,留下的东西是特殊颜料。
  “说是颜料,其实是血。”吴林对着村民大喊,“她偷偷给人血,还打算让人纹在身上,这不是邪法是什么,这血肯定是从别人身上抽出来的精血,她就是个妖女。”
  村民们一听群情激愤。
  张建叶举起手,让人群安静下来,看着方子珩冷笑,“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
  方子珩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脸色倒是格外平静,“就这么一个道听途说,你们就打算以封建迷信的名义伤害我们夫妻,我们要是真有邪术,还会允许你们这样闹吗?”
  张建叶说:“你别顾左右而言他,苏凡真呢,她做的事情躲起来干什么,有本事出来说清楚。”
  人群又喊:“说清楚,说清楚。”
  方子珩说:“凡真身体不舒服,躺着休息不方便挪动。”
  张建叶冷哼:“她还会身体不舒服,说出来谁信呐,你让她出来。”
  方子珩眉宇间怒色一闪而过,但看着外面高呼的村民,还是忍住了,说:“她是真的不方便出来,你要是不信,可以一个人进来看一看。”
  张建叶没有马上答应,表情戒备,“我一个人进去不行,要进一起进。”
  方子珩不屑:“里面才多大,能站的下你们所有人?既然你害怕,再挑几个人一起进去。”
  张建叶身后马上站出几个身材强壮的青年,表情也都没什么惧色。反倒是人群后方几个年纪大的,满脸忧色,但又劝不动身边的人。
  方子珩说:“这几个都是你工作组里的人,到时候说不清楚,再挑两个没什么关系的吧。”
  张建叶说:“随便你。”
  方子珩目光扫了一圈,手指对着阮棠和小胖子指来,“就他们吧。”
  就在他话音一落,阮棠感觉束缚在身上的力量骤然消失,她能走动了。再看小胖子,他已经吓得两眼翻白,快瘫倒了。
  第114章
  阮棠身体一恢复自由,转身就要逃,谁知手突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小胖子。
  “你去哪啊?他们叫我们进去。”小胖子畏畏缩缩地说。
  别看他又胖又虚的样子,手指跟钳子一样,阮棠用力也没掰开。
  张建叶和另外两个高壮的青年走过来,语气很不好,“你们拖拖拉拉干什么?跟我们一起进去。”
  三个成年男人和一个胖子,阮棠再没有逃跑的机会,被围在中间一起朝方子珩走去。
  方子珩微微侧身让他们进门。
  阮棠经过的事后,方子珩朝她看过来,目光隐隐透着一丝奇怪的意味。
  苏凡真家里的摆设和用具都和村民大不相同,但是进屋的几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都没有分神去注意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