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 第53节
  温庭姝想到刚才陆绯绯那女子让柯无忧告诉江宴,让他去找她,也许两人还未断得干净,他们会不会藕断丝连?
  柯无忧上次在温庭姝面前说了一些挑拨离间的话,她有些后悔,此刻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引导她胡思乱想,便道:
  “温小姐,关于江世子和陆绯绯的关系,我其实也不大清楚,你若心中有疑惑,便直接找江世子问明此事,相信他定会如实告知你的,你若把此事藏在心里,久而久之内心便会生出无限的怨恨来。”
  温庭姝先是一怔,随后感激地冲她嫣然一笑,“我明白了,多谢柯公子。”
  * * *
  温庭姝前脚刚走没多久,柯无忧收拾好盘筷,一回头便见江宴长腿跨进门槛,径自入了堂内,穿着剑啸阁尊主的玄色劲装,戴着面具。
  柯无忧一挑眉,道:“尊主又缺银子了么?难不成是筹银子下聘礼?”
  江宴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理会她的调侃,“刚好经过你这地方,给我拿一壶酒吧。”
  “记得付账。”柯无忧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温小姐方才也坐在你的位置上。”
  江宴正放下面具的手微顿,看向她,“她来做什么?”
  柯无忧笑道:“和你一样。”
  江宴斜飞入鬓的眉微蹙,怎么突然来这喝酒,是发生不好的事了么,江宴突然没了喝酒的心情,正要起身离去,却听柯无忧淡淡地问道:
  “温小姐如今已经和宋子卿和离,你打算娶她么?”
  江宴身影微滞,“她何时与宋子卿和离了?”
  柯无忧见他语气带着些许诧异,她愣了下,不由也感到诧异,将东西放在柜台上,“温小姐难道没有告诉你?”
  江宴沉默片刻,凤眸微眯,“所以她是先告诉你了,是么?”
  柯无忧没想到温庭姝没有告诉江宴此事,她以为江宴会是第一个知晓的,而且温庭姝也没有嘱咐她别将此事告诉江宴,柯无忧觉得自己不该多嘴,柯无忧尴尬地解释:“也许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江宴凤眸冷冷地睨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
  柯无忧顿时心生压力,忽然想到陆绯绯说的话,柯无忧瞬间笑了起来,“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那个陆绯绯今日过来,她说她在飞鸟客栈,让你去找她。”
  江宴闻言原本不以为意,但看到柯无忧面上的促狭之色后,他目光微凝,“她当时也在?”
  柯无忧自然知晓他说的她是指谁,“嗯,陆绯绯还当着温小姐的面说的,说得可大声了,我想只要不耳聋的人都能听见。”柯无忧见江宴面色越来越冷,又忙解释:“尊主,这并不怪我,她说得太突然,我来不及阻止。”柯无忧已然在内心偷着乐。
  江宴冷着眉眼长身而起,大步往门外走去。
  柯无忧在他背后笑着喊道:“尊主,不要酒了么?”
  江宴没理会她的叫喊,眨眼间便消失在在柯无忧的视野之中。
  温庭姝行至半途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请求柯无忧莫要将自己和离的事告诉江宴,只是此刻返回去又太麻烦,索性作罢,江宴不一定会去柯无忧那里吧,又或者去了柯无忧也不一定与他提起此事。
  秋月一直想着方才在酒肆里发生的事,刚才温庭姝一直闭着眼养神,她也没好说这事,此刻见小姐睁开眼睛,秀眉微颦,大概也想着方才的事吧,秋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忽然又闭上嘴,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江世子是怎样的性子,小姐与他相处了这么久,想必也已经摸透,可她还是一头撞了进去,此刻她就算说再多小姐肯定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少提让她难受的事吧。
  是夜,更深人静,月上东墙。
  宋子卿留宿在苏雁儿屋里,温庭姝仍在主屋睡,温庭姝倚着枕昏昏欲睡时,隐隐听得窗旁发出细微的响动,只是意识迷糊没怎么在意,她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外,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她迷迷瞪瞪中想自己似乎没有燃香,这般想着,她缓缓睁开了眼。
  温庭姝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当看到坐在床沿的红衣身影时,她猛地吓了一大跳。
  第63章 “我不会去的,我已经有……
  虽然知道是江宴, 但任何人醒来突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也会吓得魂飞魄散。
  温庭姝靠坐在床栏杆上,捧着咚咚乱跳的心口, 目光含怨地瞪着江宴, 气道:“你怎么又做这样的事?把人吓了一大跳。”想到以前两人还没好时, 他也总是爱大半夜闯进她的闺房, 只是以前她还不敢像现在这般与他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
  江宴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月白色小袄, 底下盖着薄被, 也不知晓是什么颜色的小裤,脸上未施粉黛, 白白净净的,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直直地披在身后, 纤纤玉手捧着心口, 一双水翦双眸怒瞪着他,模样甚是娇俏动人。
  一想到她这番模样被宋子卿看过无数次,而自己看到的却寥寥无几,江宴内心便颇有些不爽, 不过, 她肯定不会用这番表情瞪着宋子卿,这般一想, 心中又愉悦起来。
  江宴倾身上前, 手轻轻包裹住她放于心口的手,柔声说道:“今夜你没去梨香小院, 按约定,你今夜该去的。”
  温庭姝在他沉沉的目光下,不禁感到有些心虚, 她是故意没去的,但她却低着眼眸,小声说道:“我忘了。”
  “是真忘了么?”江宴轻笑,盯着她的目光别有深意。
  温庭姝感觉心思好像被他看穿似的,一阵慌张,“我是忘了。倒是你,说好了只在梨香小院见面,你怎么……敢来这里?万一被宋子卿发现,你要置我于何地?”
  江宴若有所思地凝望她片刻,忽然放开了她,他坐直身体,“今日你去了妇好酒肆?”他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问。
  温庭有些惊讶,难道他已经知晓和离的事?那么她刚刚那番话……温庭姝忽然如坐针毡起来,她若无其事地别开脸没有看他,淡淡道:“是的。”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江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问。
  温庭姝想说没有,然而想到柯无忧的话,思索片刻,还是抬眸看他,问:“陆绯绯是谁?你为什么要让你去飞鸟客栈找她?”
  江宴内心轻叹一声,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一时兴起的消遣今日会成为他与温庭姝之间的阻碍,“那个女人我与她只见过一面,而且是在妇好酒肆里,柯无忧当时也在,我们可没做什么。那日分别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见过面。她为什么让我去找她,我也不知晓,只能去问她了。”
  温庭姝相信江宴没有骗她,但他没说的是,他们还一起从妇好酒肆离去了,还有,相处过一日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温庭姝认为他肯定也猜测到陆绯绯为何让他去,只是没确定的事他说不知道也叫人挑不到错处。
  总之,他只说了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还是不够真诚。温庭姝低着头,内心嘀咕道,随后一抬眸,见他凝望着她的凤眸十分深邃,像是随时要对她出手一般,温庭姝此刻不想给他碰触自己,便屈起膝盖,抱膝而坐才觉得安全一些,禁不住又问:“你们从酒肆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江宴看见她的小举动,不由失笑了下,收回视线不再紧盯着她,他如实回答:“送她回了飞鸟客栈。”
  “你和她亲过么?”温庭姝看着他,问,虽然觉得这人很擅长隐藏真实情绪,但温庭姝还是紧盯着他的面庞,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江宴闻言不由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及时收了手,没有真吻了陆绯绯。
  “没有。”江宴回答得十分坦然,毕竟他真没有做过。
  温庭姝托着腮儿,思索片刻,有些难为情地问:“那……你和她做过那种事么?”
  江宴瞥见她脸颊微微泛红,心口不由一动,升起逗弄她的想法,他俯身过去,手轻放在她的膝盖上,低声问:“哪种事?”
  温庭姝藏在薄被的白皙脚丫子瞬间一紧,感觉碰到了他的腿,温庭姝脸一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丫子,若是江宴此刻掀开被子一看,定会发现她的双足正紧紧并在一起,玲珑小巧的脚趾紧张得瑟缩成一团。
  温庭姝忍着拍开他手的冲动,嗔了他一眼,小声道:“你知道我指什么。”
  “我不知道你指什么。”江宴佯装无辜道,手轻轻滑动,语气变得轻佻,“你说明白一点啊。”
  温庭姝感觉膝盖酥酥痒痒的,被他逼得无可奈何,忙道:“……就男人女人在床上做的事。”说完她脸蓦然一热,羞得无地自容。
  江宴满意地笑了,极为认真地回答:“没有,我和她没有做过。”
  没有做过不代表不想,不然为何要送人家回客栈,见他神色淡定自若,温庭姝忍不住问:“那你想过和她做那种事么?”
  温庭姝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看到江宴神色蓦然滞了下,然后又恢复如常。温庭姝不觉蹙了黛眉,莫名地有些生气,“你有过。”
  江宴缄默不言地盯着她,神色如常,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江宴开了口,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你不能让我想都不准想吧,毕竟那时你说你不喜欢我,你爱的是宋子卿,你那般残酷的拒绝我,我也很难受啊,我当时想的是找到下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子,也许便能把你忘了。”江宴觉得自己回答得太过诚恳了一些,他停止说下去,开口道:“但我后面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能因为这还没有做过的事就判我死罪吧。”
  温庭姝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斤斤计较,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不应该再去提起,而且他肯对自己坦诚,没有用花言巧语欺骗自己,这令温庭姝有些心安,温庭姝想了片刻,还是与他说了句:“抱歉。”但想到陆绯绯绯的话,她又做不到毫不在意,她禁不住问:“那你这次会去找她么?”
  见她不在纠结那事,江宴堵得慌的心口才缓和下来,他手握着她的手臂,俯首,隔着薄薄的被子在她膝盖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抬眸眼神专注地看她:“你放心吧,我不会去的,我已经有你了。”
  温庭姝呼吸一滞,随后脸蓦然发烫起来,她就知道,不管她如何防备他,都挡不住他想要动手动嘴的心,真是轻浮又厚脸皮的男人。
  第64章 “你不是想当情人么?那……
  “你去不去都与我无关。”
  想到他说让她放心的话, 温庭姝内心升起一股别扭,仿佛自己在无理取闹,逼着他不准去一般, 她越想越心越乱, 不禁又补了句:“你想去就去, 不必担心我会不高兴。”
  见她又开始口是心非, 江宴不由摇头笑了下,“既然如此, 我现在就去找她吧?”
  温庭姝脸色微僵, 不由看向他的面庞,见他神色看起来有些认真, 黛眉不禁蹙得更深, “你想去就去, 没必要与我说。”说着内心有些烦躁, “你走吧,我要睡了。”一边说着一边抻直了下腿,不想这刚好让江宴有机可乘,他直接俯身欺来, 一手握着床栏杆上, 一手轻握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 紧攫她微红的眼眸, 他轻叹一声:“与你开玩笑而已,我是气你口是心非。”
  温庭姝抿些唇不语, 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口是心非,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也无法如他一般, 直接而爽快地说出内心想法,想到陆绯绯肆无忌惮地与柯无忧说话的模样,温庭姝忽然觉得那样的女人才适合他,心口不由一酸,“你是喜欢陆绯绯那样的女子吧?”
  温庭姝其实有些羡慕陆绯绯,但自己永远无法做到像她那般直接而热情,他就算喜欢陆绯绯,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那样的女子应该很讨人欢喜,就连她在得知江宴与她也许是情人的关系时,她都无法讨厌她。
  江宴觉得这事若不彻底说清楚,她只怕无法过去,他放下抬着她下巴的手,改握住她的手,“姝儿,这事我不想骗你,以前我……接触过的女人大多都是那样的,并不是因为有多么喜欢她们,只是觉得相处得投缘罢了……”
  温庭姝再次看透他的花言巧语,忍不住打断他道:“说什么相处得投缘,不过是因为能够与她们来这一段露水情缘罢了,就和当初你说要做我的情人一样,还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根本不是在放低身份,你是你巴不得玩玩就收手。”
  江宴被她突然变得直接的话语噎了下,略一沉吟正欲替自己辩解几句,却不想他方才的话激起温庭姝内心的无限委屈和怨念,就如同打开了闸口,这些委屈与怨念如水流般冲出来,止都止不住,“你不是想当情人么?那你就做我的情人,当最忠诚的奴隶好了,等玩够了,我便把你一脚踢开,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想到他当初一直想要引诱自己偷情,把自己当做他以往相识的那些女人一样,温庭姝便不禁说起气话,等到说完之后,又为自己出格的话语而感到脸红耳热,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真是近墨者黑,与他相处久了,自己也变得不知羞耻起来。
  看着他凤眸中露出吃惊的神色,温庭姝更加羞愧,紧接着却又见他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温庭姝不悦道。
  果然和离了就变得大胆起来,江宴挑了下眉,“怎么可能会高兴呢?”温庭姝看破了他当初的心思,江宴没什么好辩解的。
  “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如今我不满足只当你的情人。”他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我想要的比这个更多。说好了和离之后嫁给我的,你想反悔么?”
  温庭姝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脸热热的,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禁怔了下,她努力去回想,确定自己根本没有答应嫁给他,这男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全部都是花言巧语,“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的?”温庭姝气道,“你莫要把别的女人答应你的话以为是我说的。”
  江宴似无奈般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说出这种话。”江宴目光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姝儿,若只是当情人,我绝对不会说出嫁给我这种话,我认为这是一种承诺,是不能当做儿戏的,我知晓先前的做派会让你感到不安,但我如今的确是认真的,姝儿,我们成亲吧,我会好好爱你的。我已经决定不会辜负你。”
  温庭姝第一次听到江宴如此慎重的表白,本来她应该感到欢喜,但实际上她却心生莫大的压力,甚至有股想逃避的冲动,慌乱之下,她道:“我……我还没和离。怎么嫁给你啊?”
  江宴表情微僵了下,随后用一种深邃莫测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面庞,“那和离之后呢?”
  温庭姝抿着唇,为自己竟对他说了谎话而惭愧,她犹豫了下,才小声回:“我……我不知道。”温庭姝心有些乱,一开始她想和离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江宴,可等到拿到和离书,感觉压在身上的沉重枷锁去除之后,她突然开始犹豫起来,她才刚刚挣脱枷锁,难道又要给自己套上一次么?温庭姝无法想象和江宴成亲后的日子,因为无法彻底的相信他,温庭姝认为也许他适合当情人,但不适合当夫君。
  江宴沉默下来,表情变得有些冷沉,温庭姝感觉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要说些什么,他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知道的意思其实是不想,你可知?”
  温庭姝觉得他这话是故意在逼她尽快地做出选择,自己能够与宋子卿和离是靠他出的主意,若是不答应他倒是有种利用完便抛弃他的感觉,温庭姝心乱如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以让我考虑一下么?”
  江宴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最好还是妥协了。
  江宴笑了下,只是笑容略显失落,“好吧,你考虑清楚,毕竟是人生大事。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嗯。”温庭姝,怔怔地看着他起身,原本以为他会抱她一下或者亲她一下再走,却不想他直接起身离去,他其实在生气吧?
  江宴刚走几步,身形一顿,就在温庭姝以为他要改变主意时,他却只是回头平静地问了句:“你可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温庭姝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江宴凤眸似乎露出烦恼之色,随后叮嘱她关好窗子后,便没再说什么,直接跃窗而出……
  温庭姝起身走到窗旁,怔怔地看着外头江宴消失的方向,眸中掠过纠结之色。
  江宴离开了温庭姝的屋子,便去了梨香小院,李擎仍在那等着,看着江宴一脸阴沉地归来,便知晓世子在温小姐那里没讨到好处。
  两人离开梨香小院,进了无人园亭,踏着阴森森的夜色一路前行。
  明明已经和离,却不愿告诉他,反而将此事告诉了柯无忧。江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那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江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