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宫变
  等顾掬尘坐在食案边,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眼神立时亮了起来。她拿了一只水晶小笼包,咬一口,就有鲜甜的汁水化入口腔。
  她连连点头,赞道:“很美味。这真的是你做的?”
  “嗯。”步拂花点头,又执起碧玉汤盆中的那柄白瓷勺给她舀了两勺清汤,“这鸡汤昨夜温煮了一夜,你尝尝。”
  顾掬尘也不客气,轻抿了一口,再次赞道,“阿昭,你太棒了。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太幸福了呀。”她一激动,便如平常般抬了抬胳膊,拍了拍对面男子的头。拍完才反应过来。看着步拂花似笑非笑的眼神,颇为尴尬。
  哎,原先他们两处起来多么随意呀。可以勾肩搭背,可以把酒言欢,可以天南地北无话不说甚至聊妹子。可现在因为女子身份,平空多出一道屏障,做什么都畏手畏脚。哎,真是气死个人呀。
  “再尝尝我给你炒的玉带虾仁。”顾掬尘瞪目结舌的看着放在自己嘴边的虾仁。这是要喂她吗?她是张嘴吃了下去,还是要傲娇了别个脸去,说一句,“不要啦。”想象中自己用那嗲声嗲气的语调来上这么一句。她打了个哆嗦,这画风根本就不适合她。还是坚持女汉子的人设不能变啊。
  “好吃吗?”
  “嗯……还行。”当步拂花再次将夹了一块鹿肉到她嘴边。顾掬尘实在忍无可忍,伸箸夹过那块鹿肉,“我自己会夹菜。花和尚,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吧。这样太不自在,真的别扭。”顾掬尘是个直性子,这几天尴尬的气氛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好呀。那便如以前一样。嗯,我记得以前经常和阿尘抵足而眠的。”
  “咳咳咳。”顾掬尘咳了个死去活来。顺手端过身旁之人一盏清茶,猛喝了两口这才将这阵撕心裂肺的咳给压了下去。
  “阿尘何必那么激动。”
  你丫是怎么看出我这是激动的。我是被吓的好不好。什么抵足而眠。她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呀。虽然那时也有十来岁了,可反正是一个搓衣板身材,对面这位长得这倾国倾城自己好象也没吃什么亏。
  顾掬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还是不要说话了。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原来确实是很有道理。
  步拂花微抬双眸,见对面的女子玉脸通红,双眼喷火。嗯,真生气了,还是不要一次惹得太急了。温火煮青蛙,慢慢熬着滋味才会最好。
  几天时间就在顾掬尘打坐,喝药,泡温泉中悠悠而过。步拂花也收敛了对顾掬尘的有意无意撩拨,重新变回了守礼端方如玉君子。顾掬尘也渐捊平了心中那会不自在。因为害怕泡温泉时会有畜类骚扰,步拂花已然仔仔细细将温泉内检查过了。一丈方圆也有派人护卫在侧了。他本人也不再亲自行保护之事。至于那条能窥测春光的缝隙,他也已遮挡得不露一丝天光。
  哎,谁让他实在是位真正的君子。想起那一刻见到阿尘衣衫尽散,墨发披泻的样子不禁又是一阵惋惜。
  虽然颇为遗憾失了见到阿尘女儿家妖娆体态的机会。可想想随着阿尘内伤渐愈,功力渐复。他如果真还行那偷窥之事,必然会被发现。诺真是那样做,那他岂不是成了阿尘心中猥琐小人。想想那场景,让他如何还敢?
  闲云淡月,时光易过。顾掬尘的内伤也好了大半。
  这一天还不到寅时,李夜行就急奔而来。他向来沉稳干练,何时出现这等慌乱神情。
  顾掬时被惊动,披衣出了石室。隔壁步拂花也已起身,眉眼沉肃,冷冷看着跪在眼前的黑衣人。
  “主子,宫里……宫里出事了。”李夜语居然结巴了。
  “出了何事?”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李夜行看了看顾掬尘。
  顾掬尘知道这是让她回避的意思,可她没有动。步拂花冷声道:“我的事阿尘都可以听,说。”
  李夜行不敢再拖延,低头回禀,“陛下昨夜崩了。……贼人大约亥时突然从宫中秘道涌入,黑衣刺客于御书房击杀陛下。子时,太子和四皇子得信入宫。……在殡宫中,太子与四皇子发生了争执。太子欲在陛下灵前登基。四皇子指责陛下之死实是太子蓄意而为。刺杀之人乃是太子安排。是以太子和四皇子发生激烈冲突……太子调宫内御林军,四皇子调禁卫营、羽林军两厢已然厮杀起来。此时宫内情况不明。”
  “靠。”顾掬尘恨声道。转身向外跑。刚走出两步,手就被拉住。步拂花功夫本就比顾掬尘好一些,此时带着他从洞内掠出,也迅急无比。顾掬尘胸口怦怦乱跳,胸膛之中急躁之意莫可明状。
  为何会是这样?
  前世的她从未听过红魅儿干过这样的事?虽然是直觉,但她能肯定那批黑衣人就是红魅儿的人。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因她之故引动了这场宫变,她不想也知道此时宫里定已是血流成河。
  两人内伤好了大半,迅速爬上了崖壁绳梯,一上来就看到了肃然静立的几千亲卫。早有人牵了马过来。两人刚要上马,就见一人于晨曦微光中策马狂奔而来。马上所骑之人却是长发披散,双目赤红,神色惊悚。他的纠结长发里竟隐有血迹,衣衫乱舞间中血腥味扑鼻。他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在看到顾掬尘莫地却有了惊喜。
  来人却是叶策,只见他左手握拳,在胸口捶了三下。顾掬尘眯了眯眼。狼卫出来了,三千狼卫就在附近。
  “主子,出事,出大事了。”
  顾掬尘探手接过步拂花递来的软甲,“我知道了。你受伤了,伤得得怎么样,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没时间了,我伤得不重,有庞大哥护着我,还死不了。”
  “庞重石如何?”
  “他还守在林泉道。清风道已被毁。是我的疏忽。幸好庞大哥及时赶动,否则其它的道也可能会被发现。”
  顾掬尘露出了一丝苦笑,现在根本就不是在乎有多少条秘道被毁的时候。
  “咱们去哪里?”
  “自然是皇宫。”
  “此时皇宫已被郭尚书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就算是能进去,里面也很危险。”
  “怎么郭尚书守在那里?”
  “郭尚书说太子和四皇子相争乃是大齐皇室之事此事他们的家事。做臣子的只管忠于陛下就是。至于是谁成为皇上,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能管的事。”
  顾掬尘扯了扯嘴角。一旁着甲的步拂花也微牵了牵嘴角。这不过是些忽悠人的鬼话罢了。至于郭立倒底是是太子和四皇子的人,她就算是有前世的记忆也不能确定。
  无论二师兄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此时封锁皇宫,阻止更多的人卷入了这场宫变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郭立封锁了皇宫,可是外面的太子和四皇子各自支持的世族势力根本不会甘心。郭立需要支援。
  匆匆问了几句话间,她一边迅速着好甲,步拂花已着盔甲齐备,整装上马。顾掬尘看向步拂花,“昭明你本是御林军,此刻正可光明正大从宫门进去。我需看看庞重石如何了。”
  步拂花蹙眉,原是想让她与他一起。可此时的皇宫确实危险。而且阿尘的狼卫也不好此时暴露。
  他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阿尘,小心些。”他一马当前,急驰而去。身后强风带起滚滚烟尘,吹动草丛簇簇直响,路旁树木飒飒鼓动。几千亲卫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顾掬尘也在狂奔,她随叶策走的另一条官道。果然不久,就看到了赵二斗领着几千狼卫在密林等着她。刚才叶策跟她打的手式就是告诉她狼卫已整装待命。她知道赵二斗真的调出了狼卫。而狼卫的存在,自然不便此时现于步拂花的亲卫面前。
  赵二斗一看她,立时双眼通红,满眼含泪朝她扑过来。那姿式直如乳燕投林般。顾掬尘抽了抽嘴角,根本没有时间答理他。
  “走。”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她灌输了内力,几千人直觉那声音响在耳畔。那声走虽然淡淡,却直能让人感觉说话之人心中忧急。
  再怎么话唠,赵二斗也识相的闭了嘴。跟在了顾掬尘的身后。
  风盈于侧,扬起了顾掬尘盔甲红缨。如人之血,耀人灼心。
  人类是最擅长趋利避害的生物。就算是此时天还未大亮,但平常官道上此时也有熙来攘往的不少人了。但此时安静得半个人影未见。三千狼卫如黑云过境,一掠而过。
  来到了京郊另一处秘道入口。周围也有几百狼卫在守护。顾掬尘翻身下马,不发一言就钻了进去。
  赵二斗和叶策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虎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可他们不怪虎哥发脾气,事情办砸了。都怪那个馋嘴的小子,不但害死了那么多的弟兄,还害他们在虎哥面前抬不起头。
  走进秘道,随行的狼卫早燃起了火把。
  “说。”
  赵二斗正要开口,顾掬尘转向叶策,“你说。”声音冰冷。
  赵二斗向来絮叨。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听他的多嘴多舌。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会不会让她恨不得将他们两的头给拧下来。
  真是太可笑了。她费尽无数心力,才将这些几百前留下的秘道疏通了。可是现在却给人作了嫁衣。还是给西凉细作红魅儿作了嫁衣。这让她如何不怒。真是一帮子废物。她殚尽竭虑,结果怎么会是这样?难道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老天总是在作她作对,就这么看她不顺眼吗?
  “昨夜清风道误入了一只野兔。那值守地道的小子是个嘴馋的。……见那兔子肥壮。遂捡进来些干柴在道内烤着吃了。……可没想到香味引起了几个黑衣人的注意。那些人是惯常追踪探查的老手。不一会就诱着香味发现了秘道入口。望月哨探队虽及时出手,可不想那批黑衣人武功高绝。他们连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全部击杀了。……然后那批黑衣人就涌入了清风道。清风道的出口正是皇宫中御花假山。……守在清风道的二十人全死了。……属下来巡夜,闻到了血腥味这才知事情不妙。可黑衣人已入了皇宫。没有主子的命令,我们不敢入皇宫。……属下作了些布置。一个多时辰后,那批黑衣人果然有人从上面下来。……因此时的清风道已设了陷阱,机关,首批入道的黑衣人我们只留了二三个活口,其余全部杀了。活口还没来得及审问。……这就来请示虎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顾掬尘安静听完,咬牙冷冷道:“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