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相投
  顾掬尘因要扮作商队,作的自然是富家公子打扮。此时她脸上自然作了适度的易容,其凤眼修眉,意态风流。她闲闲站在此镇客栈的二楼廊道上,一身精致锦袍,华服玉冠,在众人眼中便成了郎艳独绝,风度翩翩佳公子,她只往那一站,便就成了众人眼中一道心醉风景。
  因心忧心步拂花一路的安全,其藏于眉宇里自然有了一抹阴郁之气。正行于街上的叶景不经意抬头间便看到了这抹无奈的阴郁之气,顾掬尘不经意的心忧之态,引动他心中之结。
  他心中一动,竟是突然多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却说自那天叶景临时改了绝杀红魅儿命令,心中还是放不下红魅儿,并未急着回西凉,而是决定在大齐再逗留些日子。于是便任性的随着自己的性子追着红魅儿而来了。
  他急追了几天,想起红魅儿之时却感情越发复杂了。想起她那日回眸一笑之时,自己的欢喜;想起红魅儿对他的冷言冷语。一时心中火热,一时却又心中冰冷。诸般复杂情绪间,心中的火热却不自觉的消了大半。
  他一想到平日里对着红魅儿自己陪足了小心,她对他还是那般冷脸,这才逼得自己对她下了诛杀之令之事,就恨得咬牙切齿。自己也不知是气红魅儿多些,还是气自己多些。
  此番真若再见红魅儿,她万万不会对他还有什么好脸色。怕不是一见他就要拔剑相对了。他自出生以来,就所见之人,无一不是对他千恭万顺。只到他遇到红魅儿,这才知道这世上终是有了敢违逆他,他却无可奈何之人。心思百转千回的纠结,他越想越是没了兴头。他便改让楼高自行追去,自己却另带了一队人选了另一条路,闲闲散散的一路走。他难得任性一回,渐渐多了另一番趣味。何况,他早做好了将大齐纳入其版图打算,此时看大齐有若视察自己领地般随意。
  如是这般,堂堂西凉大帅,西凉实际的掌权人叶景极其偶然的来到了此间客栈,又巧合的看到了顾掬尘。此刻的他身形微动,身体便如轻羽般来到了顾掬尘身旁。
  顾掬尘瞥眼看向这位不速之客,见其面颜清俊儒雅,但眸光却冰冷慑人,她微征。看他着一身天青儒袍,没有多少书生气,却隐有杀伐之气,顾掬尘挑挑眉,举了举酒杯,悠然笑道:“公子也想来一杯?”
  “正是。公子的酒香正是勾动我腹中的酒虫的罪魁祸首。哈哈哈,想来兄台不会吝啬些杯中之物,解了你无意中引的这等祸事吧?”
  顾掬尘闻听这位一番胡搅蛮缠之言,却也不动怒,神色一动,看向楼下。见得几十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乌鸦鸦的堵在客栈那里。其中一杆红底黑字的大旗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忠义镖局”几个大字。
  顾掬尘眼神一闪,略一思索,“忠义镖局”的信息就出现在脑海中。却说这“忠义镖局”存在大齐境内也有几百年的时间。因其传承久远,背后的势利更是错综复杂。
  这几年顾掬尘也动过收复此镖局的念头,但略一施展手脚,却后患不断。想到其也不过是一个几百人的小型镖局,就算是能搅动些风云,但应该也不难收拾。而且她派去的细作也未曾查到其有什么重大问题,她便也没再动手。
  此人也不知是这“忠义镖局”的什么人。忠义镖局的事,她虽也做过些调查,但其中有哪些人她自然不可能清楚。眼神一闪,顾掬尘亦是爽朗的哈哈哈大笑道:“公子说得有理。是在下的错,来人,备酒。待我给公子罚酒陪罪。”
  叶景黑幽眸光一闪,眼中一抹意趣不明的浅笑闪过。待客栈小二另行摆好一方小案,置了些下酒小菜,他便毫无客气的端起酒杯,自倒了一杯,便一饮而尽。
  顾掬尘执杯倒酒的手一顿,神色略一呆,微笑问道:“公子象是有些烦忧之事。原来却是借我的一杯浊酒洗愁啊。”
  叶景听得此言象是猛地触动心事,又连饮了几杯,上上下下看了顾掬尘几眼,直看得顾掬尘双眉微蹙,他这才转移了目光,叹道:“我看公子长得是玉树临风,仪表不俗。想来家中定然有娇妻美妾吧?”
  顾掬尘听得此言,神色微动,略带促狭的道:“鄙人虽有些红颜知己,但却是不耐烦弄到家里。此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能得些趣味。要是全都弄到家里,女人家的琐碎事就会搅得我头疼。不过,听公子此言,烦忧之事莫不是为了女子?”
  叶景再饮一杯,将杯子在方案上一顿,颇为无奈道:“正是如此。有一个女子让我百般喜欢,可她见了我却是千般厌憎。公子你说我是不是该为此等事多饮几杯?”
  顾掬尘眯了眯眼,赞同点头,也饮了一杯。
  叶景眼睛一亮,追问道:“莫不是公子也有这样一个女子不得称心。”
  顾掬尘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喃喃道:“我与公子另有一番不同。我却是想得到了女子太多了些。于是便多了千般愁,万般苦也。想想世间女子千娇百媚者实在太多。我却只得一个人,哎哟,我是看这个也好,那个也好。真是绿肥红瘦春正暖,香风吹得我迷醉啊。这般风花雪月,看尽诸般春梅绽雪,秋菊披霜,本是快哉事啊。
  可是本公子每日要忧愁着该把哪一个放到心上方是最好?可一但下定决心了在心上放上一个,却又忧心将这个放在心上了,那一个没有地方安放,又当如何?可要把这诸多女子全放在心上,奈何这方小小的心,偏又容不得这般多的女子?又想着今日这女子青春美好,正是最鲜妍之时,得了本公子的青睐。可过了几载,再见之时,却又逊了颜色,少了当时的动人,于是让本公子多了许多烦忧。该拿这个女子如之奈何?哎哟,其动人之时让本公子欢喜,然其颜色不再,本公子却也做不来假欢喜。好生无奈啊。如此无奈,这便让我每日里多了这诸般烦忧。好在本公子每日里得了这浊酒洗烦忧的妙法。每日里洗净这些女子们带来的烦忧。第二天便又可自在玩乐,自在无挂碍了。”
  叶景刚开始听时微有错锷,随后又有些嘴角抽搐。但听到对面这个风流花心的家伙说到,“最鲜妍之时,得了本公子的青睐。过了几载,再见之时,却又逊了颜色,少了当时的动人。本公子的没法再动心,无法再欢喜,哎,真是烦忧……”
  他听到此处,神色一动。想此那日在百花宴之时,红魅儿回眸一笑之间是如何的绝艳摄人。那一刻他直觉自己见到的是九天玄女,人间谪仙。其静若松生空谷,其艳如霞映碧波。其神若月射寒江,真是宜嗔宜喜,千般风情,万语难描。可是等得再见之时,她却只剩冷若冰霜,眸带厌憎了。自己呢?可还有见到她的欢喜。叶景蓦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欢喜。他也只剩下了患得患失的烦忧。
  原来自己所爱之时不过那一日那一刻的她吗?如果这一世她不能再那般对着自己回眸浅笑,他这般苦苦纠缠,又何必?何况女子颜色易老,待得她鲜媚不再,他可还会如此这般中意于她。叶景摇了摇头。他喜欢的是江山中的厮杀争夺的快意,女人只不过是闲时品的一杯香茶罢了。没了这杯换另一杯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红魅儿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一旦想通,叶景心结尽去。
  只见他紧皱了一会眉头,脸上神色变化不定几息之后,突然猛地一拍案几,只拍得桌上的杯盘一阵乱晃,他却是视若无睹,只哂然道:“说得对,公子说得太对了。不过是一时的心动,值当什么。哈哈哈,值当什么,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他说得眉眼舒展,笑得开怀至极,顾掬尘刚才看到藏于其眸底的那一抹忧郁竟是散得无影无踪了。
  顾掬尘挑了挑眉。她不过是看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提到了女人,而她此刻偏又作了的是富贵公子打扮,自然是投其所好,随口溜出一串风流公子的说辞,却不想这位竟从她那番歪理中听出了真理。这可真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正待再扯出些歪理,看看这位仁兄还能得出什么真理。然而就在这时,对面之人蓦地神色一厉,执的酒杯扔了出去。顾掬尘也是神情聚变,瞳仁收紧。只见刚才还在客栈外面做各色打扮的路人,突然个个手持弓箭刀斧冲杀过来。
  她身形一低,提起方案挡在身前。只听“唰唰”几声,几根箭羽已插入方案上。她就势拔下一支箭羽,反手射向正腾空而起之的人的眉心。那黄瘦中年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珠,扑倒在地。用方案作盾,顾掬尘翻身下楼。落地之时,身后已有几十护卫跟在她的身后。
  仿佛是倾刻之间,刚才还祥和热闹的客栈就喊杀声四起。
  顾掬尘看向劈开剑戟向自己冲过来的赵二斗。此时的赵二斗将剑舞得风雨不透,抬头间看到顾掬尘的眼神,似知道她担忧什么,摇了摇头。
  顾掬尘与赵二斗相识多年,此间她的眼神他自然知道其最放不下心的是什么事。刚才来店之时,顾掬文这小子看到此客栈后院紧靠大山,便说要打些野味来解馋。这客栈的后山连着一条山脉,最是宽阔。何况他是与庞重石一起,安全应是无碍。顾掬尘在木楼上展转与蜂涌射来的箭羽缠斗。一时客栈里杀气冲天,血液奔溅。
  她看着刚才还和自己喝酒的家伙此刻正气极败坏的和围杀过来的敌人砍杀,眼中却是闪过疑虑。她看着对面之人,冷声喝道:“是你?”不想对面的家为也同时向着她喝问。顾掬尘一声冷“哼!”不想对面之人也是同样一声冷哼。
  顾掬尘看到此时拥在门口的这位镖局的几十个同伴已有人在与围杀之人纠缠中死伤。便将是此人的人行刺可能抹去了。
  应该不是他,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可能了。想到此镇与白家有些关系。
  莫不是白家?万千思绪也不过是在脑中转了一圈,目前自然是冲出包围圈才是。还好,她做了另一番布置。
  顾掬尘一剑将刚才假作客栈老板的瘦削老头劈成二截,向着客栈的东南方向奔了过去。顾掬尘奔到了一处墙角,一脚将早就被撬得松动的一处墙壁踢倒,带着人就冲向了山脉。此处墙壁竟不是前门也不在后门处,虽然被人围住了,但却不是重点防守之处。被顾掬尘和身后之人砍杀一番,便冲出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