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虐文里甜蜜蜜 第46节
  秦念奇怪, 也没听说他在公社有认识的人啊?
  蒋溢进了公社,先整理了一下个人形象, 把被山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拢了拢, 然后进了公社主任办公室。
  赵爱国是新调来的公社主任, 从新安城的一个小科员到一个公社的主任,按理来说是升了。
  可对赵爱国来说,其实是名升暗降。
  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想要干出政绩, 而政绩又能被别人看见,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这刚来没有多长时间,已经愁的嘴角都起了两个泡了。
  蒋溢去时,这位新书记正烦躁的翻着报纸,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赵爱国说。
  蒋溢信步走了进去,赵爱国抬头一看,当下就是眼睛一亮。
  不说周身的气派,就说这的确凉衬衫还有挽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的钢链手表, 在新安城待过多年、有敏锐嗅觉的赵爱国就断定这不是一般人。
  他立刻站起了身,“这位同志你找谁?”
  蒋溢上前自报家门, 拿出准备好的介绍信,
  “赵书记你好, 我是从新安城来的小蒋, 这是我的介绍信。”
  赵爱国摊开介绍信一看,这人是新安城革委会的。赵爱国连忙让座又倒茶水的,心里直纳闷, 这上级革委会来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们公社有什么落后分子被抓典型了?
  “原来是革委会的同志啊,快请坐!说起来真是缘分啊,我也是从新安城刚调来的!”他热情的跟蒋溢套着近乎。
  蒋溢心说我就是听赶车小伙子说新来的公社主任也是新安城的,才来找你的!
  “我这次是到下面公社来办点事,顺便过来跟您传达一下最近的会议精神。”他一本正经道。
  “欢迎欢迎啊!”赵爱国连忙热情道。
  现在通讯不发达,领导们派人下来检查工作,顺便传递会议精神也是有的。
  蒋溢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水慢慢说:
  “主要还是抓思想,在我们干部队伍里,有部分同志思想建设不牢靠,刚过了些好日子,就起了贪污享受之心,很容易被利诱之风拉下马,发现这样有思想异动的同志要报告!”
  赵爱国点头,拿起笔一一记录下来,十分认真的样子。
  蒋溢随便发挥了一顿,然后喝了口茶缓缓,压低了声音对赵爱国说,
  “赵主任,以上就是最近的会议精神。看在同是新安城的老乡份上,我私下里再多说几句。”
  赵爱国还能说什么,自然连声应好了。
  “说起来不知道赵主任想不想回咱新安城,这公社也很好,只是实在离家太远了,各方面条件都差了一些!”
  赵爱国心说我能不想吗,我想得嘴都气泡了!
  就听蒋溢温声道,“要说这出来容易,回去就难了,不过倒是不用怕,只要干实事,总能被领导看见的!”
  赵爱国心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偏的地方,我得干成啥样才能让领导看见啊!
  蒋溢仿佛是能听到他的心理话似的,“机会肯定是有的,得看你能不能抓到典型,到时候往上一报,那不就都是你的政绩了吗?”
  这话正说到赵爱国的心坎里,他连忙直起了身子,做倾听的样子。
  蒋溢点了点他刚才写的笔记,“要学会抓住动向,往上靠拢,要是有那动摇干部思想的人,那就是典型!这不就是政绩吗?”
  赵爱国眼睛亮了,都是在官场上混过这些年的,自然一点就透。
  蒋溢胡扯了一顿,在赵爱国的一再挽留下,慢慢走出公社。
  “不留了,我还着急回去回单位呢,期待以后在新安城里能再见到赵主任。”
  这话无疑是最好的祝福了,赵爱国高兴的直和蒋溢握手,连连相送。
  秦念在树荫下等着蒋毅,看到有个人送他出来,还纳闷呢,
  “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啊!”蒋溢眨巴着眼睛道。
  秦念...
  不认识的人还能这么热络...
  郑福来得了蒋溢的提点,第二天就拿了家里所有的钱,打算去公社。
  这些钱是他爸给他留下的,千叮万嘱说是要留在关键时候拿出来用的,郑福来想着没有什么比现在还关键的时候了。
  他一直都知道村里那个劳改人员秦景学家,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家寄钱,这天上掉的馅饼,一掉就是好几年。
  他们家因此翻新了房子,再加上养的鸡、种的糜子,他们家过上了最好的生活,现在就差他当上村长了。
  正要出门呢,就见郑水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他家院门。
  “水根哥今天挺早啊?这秋收的档口,你不组织大家去下地干活,上我这来干什么?”
  “干活重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更重要。先把你这资本主义尾巴割了,不耽误我们干活。”
  郑水根中气十足,他等这天等太久了!
  郑福来脸色一变,转而又恢复自然,没人知道他们家这些事儿。
  “你说谁资本主义尾巴呢?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这么欺负贫下中农,还有没有王法了?”郑福来叫嚣着。
  “有没有让我们检查检查就知道了。”
  “你们说检查就检查,要是查不出来怎么办?”
  郑福来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不让进。
  “检查不出来就证明你是好同志呗。”
  “笑话!那我不是任你们在头上拉屎?要是检查不出来,你这个村长就别干了!”
  郑水根一指郑福来,“郑福来,你以为你是谁?这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给我进去搜!”
  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壮汉一起上来,把郑福来架走,郑水根一马当先带着人冲进了郑福来家。
  郑福来犹自在后面跳脚,“你看看我们家哪有什么东西?你这就是在欺负人!”
  郑水根扫了一眼,郑福来家前院确实没什么东西,他的目标也不在这儿,而是直奔后院去了。
  郑福来有些心慌,但面上强自镇定。
  “村长有东西!”
  跟着进后院林子的人喊道。
  “这儿有个鸡窝,里面有好些鸡蛋!”
  “这边有发现,那树上有鸡,肯定是这些鸡下的蛋!”
  “郑福来你还有啥要狡辩的?这就是你的资本主义尾巴!”
  “你说是就是啦?就咱这村这林子里这么些动物,要是哪天有个熊瞎子跑到你家了,那你也是有资本主义尾巴了?因为你养熊瞎子了!”
  “郑福来你别嘴硬了,这是鸡,不是什么熊瞎子,不是你养的还能是自己飞来的?”
  “你可说对了,这鸡就是跑到我们家后面的林子里的,我有什么办法?还能给他撵走啊?”
  “这些鸡蛋总是你家鸡窝里的吧?”
  郑福来笑了,“这鸡就愿意在我们家下蛋,我还能让他去别处下去?就像你憋着一坨屎,我让你上别处拉你去吗?”
  好些人忍不住笑,郑福来更是得意的仰脸,郑水根气的恨不得把他那大胖脸杵地上。
  这时候派去搜屋子的人也回来了,“在厨房发现了一篓鸡蛋!”
  “那鸡也上你家里去下蛋了?”
  “那是俺家院里养的鸡下的,俺们没舍得吃攒的!”
  这副耍无赖的样子,让郑水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女领导不会没有把柄就乱说的,肯定还有什么东西在的,郑水根想。
  他想到女领导最后走那天,在驴车上跟他说的话,“你们这挺好的,篱笆外也有好东西!”
  篱笆...他猛然想起这句话,看到了圈起林子的这片竹篱笆。
  他那边走过去,余光看见郑福来笑着的脸明显僵硬了。
  这更证实了郑水根的想法,他继续朝篱笆走去。清晨的阳光撒向大地,林子里被树荫挡住阳光,有些阴暗,除了树和杂草什么都没有。
  可站在篱笆旁往外望,没有了这片树林的遮挡,篱笆外是一片绿油油的高杆粮食,沉甸甸的穗子已经弯了腰,绵延过去竟然有几亩地。
  都是种庄稼的老手,谁还不认识这东西呢?
  “你别告诉我这些糜子也是自己长在这儿的。”
  郑福来傻了,一般谁往这竹篱笆外头瞅啊,那面都是山石坡,没想到让郑水根给找到了。
  他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架着他的人松了手,他一下子瘫在地上。
  事已至此,这就是硬生生的证据,即便是郑福来不承认也没办法!
  郑福来被插上了牌子,带到了村里的广场上□□。
  郑水根大声地念着他的几大罪状,底下的村民全都在看热闹。
  “俺们一天天累死累活,挣这些工分,换来口粮都不够吃。他在那头吃香喝辣还不干活净养肥瞟,原来是净搞这些资本主义的道道!”
  “他们家从他爸郑有财那辈儿起条件就好,估计这资本主义尾巴翘起来不止一年了!简直就是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村民们义愤填膺,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大石头往他身上砸去。
  郑福来撅着屁股躲,还是被砸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那些糜子都被砍掉充了公,那些鸡也都抓起来,郑福来家被搜查一空,所有好东西都是资本主义残留,都要没收。
  就这么一下子郑福来家啥也没有了,雪白的大墙上都是被人踹出的脚印。
  那些吃的喝的都成了他的罪证,连着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
  “这可咋办呢?”他媳妇儿哭着问。
  “咋办?等俺带上村长,他们一个个都别想好!”
  郑福来摸了摸缝在内裤里的钱,幸亏呀,幸亏那天早上他要去公社,他媳妇怕他把钱弄丢了,给他缝在了内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