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52节
  李轻婵躺久了再次昏昏欲睡,耳边似有若无地听见些声音,不大真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平阳公主的声音:“要是别人欺负她了我还能给出气,自己病倒了让我怎么办?把她打一顿?”
  “你说子晏也真是的,当初急着带阿婵出去看病也就算了,后来怎么不知道然让人跟过去伺候?不然哪至于又着了风寒?这一回可比上一回厉害多了……”
  李轻婵听见她提起了钟慕期,耳朵一下竖了起来,精神也聚拢起来。
  “世子向来不喜欢和姑娘家接触,愿意带着阿婵小姐,已经是够用心的了……”
  这是欣姑姑的声音,李轻婵听着她这话心里阵阵雀跃,觉得自己在钟慕期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还想听更多,可平阳公主却不继续提钟慕期了,转而道:“九丫头现在是什么样?”
  “还关着呢,这几日都只有一顿水食,现在是连哭都没力气了。”
  “继续关着,阿婵的病一日不好就关她一日……”
  李轻婵心急,干嘛老是提钟西钿啊,她一点都不想听见钟西钿的事情,她只想听钟慕期的事。
  平阳公主与欣姑姑又说了些,尽是府中杂事或者宫中事,李轻婵恨不得自己开口把话题引到钟慕期身上。
  她一着急,竟然真的有了些力气,这时听平阳公主问:“上回韩絮薇来府中,可是与子晏碰了一面?”
  终于听她再提及钟慕期,李轻婵心中一振,来不及想她为什么要把韩絮薇与钟慕期放在一起,忙仔细听着。
  “见了,世子去寻阿婵时,在后院里正好碰了一面,听下人说两人没说什么,见了礼就过去了。”
  李轻婵可不知道那日韩絮薇从她那离开后撞见了钟慕期,更不明白平阳公主为什么问他俩见面的事,仍凝神继续听着。
  “子晏什么反应都没有?”平阳公主话中多了丝莫名的笑意,“那这婚事估摸着是不好办了……”
  婚事……
  李轻婵刹那间脑内嗡鸣,浑身血液顷刻间变得冰冰凉。
  她再也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了,只有“婚事”这两个字在脑海中无限回荡,一下下敲击着她脆弱的心,让她心中剧痛,仿若心疾再次发作,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先前听着平阳公主关怀她的话,心里冒出了一个贪婪的想法——她见不得钟慕期与别的姑娘有拉扯,若是平阳公主喜欢她,那她是不是可以……可以肖想一下……
  可平阳公主这句话瞬间将她的美梦击破,她比不得韩絮薇的。
  她出身比不上,身子又弱,麻烦得很。即便每次被人说活不久她都会坚定反驳回去,但其实潜意识里她也是害怕的,怕自己真的活不久。
  她这样的,哪里配得起誉恩侯世子呢?
  李轻婵心里凉凉的,万念俱灰中又听见了欣姑姑的话,“世子那脾性,不是他喜欢的姑娘肯定不会娶的,谁做的媒都不管用……”
  这句话让李轻婵的心再度狂跳起来,是哦,表哥他看着可不像是会听人摆布的。
  他对自己这么好,说不准是喜欢自己的呢。
  李轻婵又回忆起了过去的相处,表哥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别的姑娘,连侍女都少,他不让别的姑娘进他房间,却让自己进去。
  还对她那样亲密,抱过她,见过她贴身的衣服,与她同饮过一盏茶,还揉过她小腹,说不准表哥他对自己不仅仅是怜悯呢。
  李轻婵心里忽上忽下,一会儿像浮在云端,一会儿像陷入沼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钟慕期,想要试一试他对自己到底是何种感情。
  大抵是想要清醒的欲望--------------弋太强烈,她颤巍着睁开了双眼,虚弱喊道:“姨母……”
  久未出声,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平阳公主还是察觉到了,急忙俯身看她,“醒了?你怎么回事,不舒服不知道说吗?非要等到扛不住了……”
  她语气责备,李轻婵双眸一颤,眼中蓄上水光,可怜巴巴道:“难受……”
  平阳公主停住了。
  李轻婵浑身发烫,她想讨好平阳公主,让她多喜欢自己一点,这样万一表哥其实对她也是有好感的,能让平阳公主不那么反对。
  她强忍着心中羞耻,伸手去拉平阳公主的手,用小时候跟冯娴撒娇的语气道:“难受,想要姨母抱……”
  第58章 脚尖
  平阳公主没动, 微俯着看她,神色冷静且深沉,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李轻婵飘忽的视线在她脸上移来移去,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心中一阵难堪, 有一种蓄意装乖被看穿的窘迫感。
  她确实是心怀不轨, 被人看穿也的确应该感到羞愧的。
  李轻婵松开拉着她的手, 慢腾腾往被窝里缩,捏着被角想把自己通红的脸捂起来。
  “蒙这么紧, 是想要把自己闷死吗?”锦被遮到鼻尖,李轻婵听见平阳公主语气生硬地这么说道。
  她悄悄扇动长睫去看平阳公主,看见她往床头挪动了下。
  平阳公主粗鲁地扯下蒙在李轻婵脸上的锦被,弯下腰来,一只手臂垫到她身下, 揽住了她的肩膀。
  一旁立着的欣姑姑忙上前来帮忙,李轻婵软趴趴的,就这么被扶着坐了起来,依偎在平阳公主怀中。
  自冯娴去世后, 李轻婵只被两个人这么抱过, 一个是钟慕期,他怀里暖和可靠, 但是有一点不舒服。另一个就是平阳公主了, 她身上软绵绵的, 带着好闻的香气,跟冯娴很像。
  李轻婵心里有点喜悦, 还有一丝难为情, 人家对她这么好, 她却是有算计的,是在打着人家儿子的主意。
  她兀自纠结着,平阳公主已吩咐侍女将粥端了过来。
  “昏睡了这么久,醒来就撒娇,肚子不饿是不是?”平阳公主用她一贯凶巴巴的语气说着,挖了一勺粥送近李轻婵嘴边,“这会儿别的吃不得,先这么着吧,等好了以后想吃什么再让厨房做。”
  李轻婵觉得嘴巴干涩,闻着碗里参苓粥的味道,本想见好就收顺从地张嘴的,可她一想着这会儿若是冯娴这么搂着她喂她,她肯定是不能就这么乖的。
  汤匙递到嘴边,李轻婵偏脸避开,小心地注意着平阳公主的神色,见她果然皱了眉,急忙低声道:“嘴巴干,想先喝水。”
  欣姑姑十分有眼色地立即接过粥,让人递来了温水。
  李轻婵被喂了水,这才肯乖乖吃粥。
  她精神差,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平阳公主给她擦了嘴角,还揽着她没松手。
  一个不主动松开,一个不好意思提,也没人说话,两人就这么倚傍着。一旁的侍女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悄悄抬了几次眼去瞅欣姑姑,欣姑姑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这么坐了好长时间,坐到李轻婵神智松散要昏睡过去时,外面有人来喊平阳公主,说是府中管事有事要汇报。
  平阳公主猛然惊醒般,朝外横了一眼,低头对着李轻婵道:“姨母去忙了,你先躺着,有事就让人去找我。”
  她说完,慢慢扶着李轻婵躺回去,收手时顺势将她长发拢了一下。
  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打小就按最尊贵的法子养着,长大后虽然长歪了点,但不管放在哪儿都是十分出众的。
  只是儿子不比女儿,不能时常亲近。
  平阳公主又喜欢女孩儿,以前李轻婵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小姑娘贴着她撒娇耍赖,后来李家几口离京,她性子差,再也没有别的小姑娘敢接近她了,也没被人抓着手撒娇过了。
  方才被李轻婵弄得心软得不得了,喂了粥就搂着她发起了呆。
  现在有事要离开了,才僵硬地松开了她,将要走时再次被拉住了手。
  “又怎么了?”她是想好好说话的,可一出口就是嫌弃的语气。
  李轻婵早已习惯了,一手抓着锦被,一手拉着她。
  她方才靠着平阳公主思索了许久,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想把自己打着的坏主意透漏给平阳公主,却难以启齿,嘴唇开开合合,没能说出话来。
  怕平阳公主不耐,她试了好几次,最终声音细小道:“我想、想……打了个坏主意……”
  她说得没头没尾,平阳公主没听懂,只捕捉到重要的三个字,“什么坏主意?”
  李轻婵抿着唇,声音更低了,“不能说……”
  这话更让平阳公主莫名其妙,她嗤笑一声道:“不能说,那告诉我做什么?”
  李轻婵藏在锦被下的脚尖蜷了蜷,垂下眼睫,吭吭哧哧好一会儿,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跟我有关系的?”平阳公主看着她的样子,想了一下悟了,再看她一副被说中心事的心虚的模样,哼笑一声,道,“行,一个坏主意而已,准许你打。”
  她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李轻婵一个人躺着,震惊得心咚咚直跳,几乎要从胸口跃出。
  她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应许了?
  会不会太冲动了?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后悔?
  李轻婵胡乱想着,听见外间传来平阳公主的声音,是在叮嘱侍女看紧了她,好好照顾她。
  李轻婵心中慌乱又雀跃,虽然坏主意还没实施,却像已经成了一样愁着以后该怎么和平阳公主解释了。
  情绪起伏太大,身上又冒了汗。
  李轻婵想早点好起来,她可是打着钟慕期的主意的,这么病弱可不行,没有谁会想娶一个病秧子的。
  她心里乱糟糟的,脸上不自然的红晕越来越重,怕被人看出,让侍女将纱帐放了下来,然后闭眼沉睡。
  好好休息,等醒了表哥也该回来了,就可以去试探他了,要去看看他身上的伤,还要努力让表哥对自己动心动情。
  兴许是想要早日康复的心起了作用,再醒来李轻婵就感觉好了很多,身上回了些力气,也没那么热了,只是出了汗很不舒服。
  被侍女服侍着简单擦洗了下,李轻婵换上干净的衣裳起了床。
  已是日落时分,平阳公主又来看了她,让侍女陪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复又忙去了。
  李轻婵还住在平阳公主的院子里,她也不走远,只是去了水榭里喂鱼透着气。
  待了没一会儿,她找借口支开其余人,只留了挽月一个。
  “嗯……”李轻婵不大好意思开口,吞吞吐吐了会儿,才真的问出声音来,“是我表哥……送我回来的吗?”
  “是呢,世子说带小姐看过大夫了,需得好生养着,不能再吹风受凉了,怕别院的人照顾得不精细,这才把小姐送了回来。”
  李轻婵点着头,又问:“那我表哥去哪儿了?”
  他要是在府里,肯定得来看自己的。
  “没说,不过多半是跟四皇子遇刺的事有关……”
  听挽月说到这里,李轻婵猛然转过来看着她。
  挽月被她看得一惊,还当她是被吓到了,忙安抚道:“小姐还不知道吧,昨日四皇子遇刺,受了伤,外面查了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没查出来……皇子遇刺,事关重大,这事儿最后恐怕得落在世子身上,估摸着世子就是出去调查这事了。”
  “啊……”李轻婵有点呆滞,他还以为是钟慕期身上的伤被人发现了,被怀疑是凶手了。
  “小姐莫怕,左右这事和咱们府中是没一点儿关系的……”
  挽月说着安慰的话,李轻婵却没再听进去,她惦记着钟慕期身上是伤,怕那伤口裂开流了血,就算没有裂开,那也肯定是很疼的。
  干嘛要去帮忙查刺客啊,明明就是四皇子那外室把他刺伤的,怎么还好意思让表哥去帮他查凶手?
  想到这里,李轻婵忽地心头一跳,发现了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