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298:岁月忽已暮(九)
  ……
  室友们都说,贺沉舟能和她走下去。
  贺沉舟很爱她,很喜欢她。很宠她。
  年茴也觉得自己会和贺沉舟走下去。
  但是,她又错了。
  第一次真正分手是在她生日的那个晚上。
  因为在那之前,她妈妈见了贺沉舟,逼着贺沉舟离开他,又是又是支票又是别墅……贺沉舟都没有接受。
  就连她亲自设计的腕表也被她丢了。
  那天晚上贺沉舟说了很多讽刺她的话,很难听……
  贺沉舟那天晚上脾气特别差,脸色异常难看。
  她猜的到,自己的妈妈跟贺沉舟一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们是真的分手了。
  可是,后来,她又沉不住气,把他追回来了。
  此后一年,贺沉舟竭尽全力的工作,不遗余力的对她好,宠着她。
  绝口不提从前的事。也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也是她在爱尔兰的第六年。
  她和贺沉舟也都早就毕业了。
  她跟贺沉舟决定结婚。
  先结婚,再回去告诉年家的人,这样先斩后奏也就不怕他们不同意了……
  年茴是想给谢诩晗他们说一声的,但最先打电话的人是傅靳廷。
  这两年来,她和傅靳廷很少见面,以往的生日他从来不缺席,就这两年,总是见不到他的人。
  年茴打来电话的时候傅靳廷正在开会。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手一抖,差点掉下来。
  他着实没想到。
  年茴还会再给他打电话。
  这两年来,他是真的忍住了,去爱尔兰的次数少之又少,除了出差……和她的生日。
  可惜都没有和她真正见过面,因为每一次到爱尔兰,时机都不会。
  开会的众人见傅靳廷有电话进来,也都静下来了。
  傅靳廷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缓缓放在耳边,声音沙哑,眼眸暗沉幽深。
  “喂。”
  “是我。年茴。”
  年茴扯了扯唇,低头看着日历,然后又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日子。
  “我知道。”
  傅靳廷攥紧手心,面色平静。
  “傅靳廷。”
  年茴继续看着手中的日历,一会皱眉一会开心的。
  “嗯。”
  傅靳廷低低应声,眼底带着温柔。
  “我要结婚了。”
  年茴放下手中的笔,咧嘴一笑。
  “……”
  “砰”的一声。
  傅靳廷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疼得要命。
  他身子紧紧绷着,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不动,唇瓣轻颤着,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子里,只有年茴的那一句“我要结婚了”。
  结婚……
  结婚……
  结婚……
  和……贺沉舟吗?
  “哈哈,我要结婚了。是不是吓了一跳?我竟然是最先结婚的。”
  年茴勾唇浅笑,眉眼弯弯,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
  “……”
  许久之后,傅靳廷攥紧手心,抿紧唇,声音淡淡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
  “祝你幸福。”
  “我在开会。挂了。”
  傅靳廷抿紧唇,眸色渐深,不等年茴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愈发阴沉。
  周遭的人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只觉得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了。
  傅靳廷攥紧手心,沉着脸,声音冷若冰霜,“散会!”
  说罢,直接起身离开了。
  傅靳廷抿紧唇,目光暗沉深邃,他冷着一张脸,身后的成瀚不禁蹙眉,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六少,年小姐说什么了?”
  他看到他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年茴”。应该是年茴说了什么,所以才会让傅靳廷变成这样的……
  所以,他更好奇了。
  “……立刻给我订一张去爱尔兰的机票。你也跟着去。”
  傅靳廷冷声道。
  “知道了。”
  ……
  年茴握着手机,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抿着唇,目光暗沉。
  她到底为什么要给傅靳廷打电话?
  明明都过了这么久。
  她抬眼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和贺沉舟仅有的一张合照。
  上面她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贺沉舟面色平静,唇角微扬。
  但是她觉得,贺沉舟看起来不是很情愿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好像,合照里的他们都是各有心思。
  照片是前段时间情人节的时候拍的。
  年茴扯了扯唇,轻叹一声。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又怎么样的情绪。
  明明都快要结婚了,她总觉得哪里……出错了。
  明明该很开心,可她打心里没有很开心。
  竟然还有……害怕。
  年茴攥紧手心,目光暗沉深邃。
  她扯了扯唇,神情漠然。
  ……
  贺沉舟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暗沉的天空。
  早上出门的时候,年茴说可能有雨,便让贺沉舟带了一把伞,以防万一。
  忽然,对面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一辆黑色路虎车,然后从车里主驾驶坐的位置下来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那人撑着一把黑伞,然后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
  贺沉舟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颀长挺拔,气质清冷卓然,面容冷峻阴沉。
  成瀚替傅靳廷打着伞。
  傅靳廷缓缓抬眼看向贺沉舟,眸色幽深冷漠。
  贺沉舟眯了眯眼睛,眉心微挑。
  是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电话里针锋相对的人。
  年茴的竹马。
  傅靳廷。
  贺沉舟扯了扯唇,冷笑连连,打着伞朝他走了过去。
  两个同样优秀的人见了面,就连眼神都是修罗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是成瀚的唯一想法。
  “看来你有话要说。”
  贺沉舟率先开口,声音清冷,他抬眼直视着傅靳廷,目光森冷,丝毫不曾畏惧。
  “知道就好。”
  傅靳廷冷笑连连,眼底带着些许嘲讽。
  “上车吧。”
  他瞥了贺沉舟一眼,冷冷开口。
  贺沉舟微微挑眉,笑而不语。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原本准备上车的傅靳廷顿住脚步,贺沉舟掏出来看了看。
  备注是【亲亲女友】
  原本他给年茴的备注一直都是“年茴”。
  年茴看到后直接就改了。
  贺沉舟目光平静,抬眼看向傅靳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十足。
  “抱歉,我女朋友电话。稍等下。”
  贺沉舟轻笑,声音淡淡的。
  “喂。”
  他声音顿时变柔了许多。
  成瀚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傅靳廷,只见傅靳廷面无表情,他也就松了一口气。
  这是个狠角色。
  成瀚轻叹。
  “……贺沉舟,下雨了,雨还挺大的,你现在是不是下班了?要不然我开车去接你?”
  年茴趴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音清浅,像是勾人心弦的曲子。
  贺沉舟“不小心”点了免提,所以傅靳廷和成瀚自然而然的听到了。
  傅靳廷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手心缓缓收紧。
  成瀚都快气炸了,气的想要跺脚,偏偏地上有水,碍于脸面,动也不敢动!
  “不用了,你在家等着我就好。不过,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去,你吃饭了没?没有的话自己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回去再帮你买饭。”
  贺沉舟勾唇,眼眸深邃阴冷,他扫过傅靳廷,带着嘲弄。
  “我没啊。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带我去吃海底捞吗?你怎么又食言了?”
  年茴瘪着嘴,看起来很是不悦。
  她轻哼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桌子。
  贺沉舟失笑。
  “对不起,宝贝。真的是有事,明天我请假了,明天带你出去玩。”
  贺沉舟轻笑着,声音愈发温柔。
  年茴一愣。
  宝贝?
  什么时候贺沉舟也这么腻歪了?
  年茴不禁咋舌。
  “贺沉舟,你不会是有婚前恐惧症吧?这几天每天都回来很晚?”
  年茴挑眉,戏谑玩味的开口。
  “嗯?你瞎说什么?乖,你等我回去给你买饭。”
  “算了算了,我不吃饭了,我减肥……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唉,早知道让你开我车走了……”
  “没事的。办完事就回去。明天去选婚戒,看婚纱,带你玩。”
  贺沉舟轻声开口。
  成瀚:mmp。
  贺沉舟是故意的。
  这狗玩意可真贼啊!
  成瀚冷哼,手心紧握。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年茴当时给傅靳廷打的那一通电话其实是在……“报喜”,告诉傅靳廷她要结婚了。
  难怪傅靳廷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不过……他还不太清楚傅靳廷准备怎么做。
  傅靳廷好似没有什么反应一样,目光平静如水。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贺沉舟刚巧挂了电话,抬眼看了过去,视线从他手上的腕表一闪而过……
  他不禁皱着眉头,面色微变。静静的打量着他。
  傅靳廷对上他审视的目光,眸色渐深,直接无视掉,进了车里。
  成瀚坐在主驾驶座上。
  贺沉舟坐在副驾驶座上,傅靳廷坐在后面。
  “咳咳咳咳。”
  成瀚轻咳一声,扯了扯唇,扭头看着贺沉舟笑了一下。
  “贺先生,听说你和年小姐快结婚了。”
  傅靳廷皱着眉尖。
  贺沉舟笑了笑,点点头,声音淡淡的,面色慵懒惬意。
  他瞥了傅靳廷一眼。
  “嗯……快了。到时候,成特助可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啊。毕竟是年茴以前的大学同学……”
  贺沉舟扯了扯唇,轻笑着。
  “……不去了。工作太忙了。得挣老婆本。不然还得入赘!”
  成瀚淡淡开口,眯着眼睛,继续道,“贺先生这要是娶了年小姐,是不是也需要入赘改姓年啊?我记得年老爷子可心疼年小姐了,这贺先生一穷二白的,又没车又没房,啧……入赘,贺先生倒是看的开。不过这样也好。入赘了就有一个继承人老婆了,换谁谁不开心啊……”
  成瀚冷嘲热讽道,一脸的不屑一顾。
  贺沉舟嗤笑着,也不恼,丝毫不觉得难堪。
  “入赘是不可能入赘的。年茴心疼我,不答应让我入赘,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年老爷子非要让我入赘,年茴会自己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年老爷子那么心疼年茴,所以一定不会逼我入赘的。成特助不必操心我,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说不定你真的得入赘傅家了。”
  贺沉舟微微挑眉,抬眼睨着他。
  成瀚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却又一愣。
  贺沉舟怎么知道他和傅苏的?
  以前他和贺沉舟也只见过一次。是上次和傅靳廷来出差的时候,跟谢诩晗、燕鸣,陆沛然还有他媳妇一起去找年茴聚餐,因为陆沛然他老婆过生日,非要让年茴帮她过,所以他们就一起了。
  结果中途年茴直接叫上了贺沉舟。
  那可能是他们从小到大吃的最恶心的一顿饭了。因为有“贺沉舟”在。
  虽然贺沉舟一直都是“绅士”“君子”的样子。
  但就是让他觉得假。
  而且,贺沉舟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要说贺沉舟是福利院长大的穷孩子,他其实是不信的,不止他,大家都不信。
  因为贺沉舟的有些举止风度就好像从小养成的。
  和傅靳廷这样的世家继承人一样,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
  贺沉舟还给了他们一种神秘感。
  只不过,他记得,那场聚餐上,自己和贺沉舟都没怎么交谈。也没人提到他和傅苏。
  那么问题来了,贺沉舟是怎么知道的?
  成瀚皱紧眉心,脸色微变。
  傅靳廷一直抿着唇,把玩着手机,目光暗沉冷然。
  成瀚希望傅靳廷说话呛死贺沉舟,可惜傅靳廷一直低头不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难道是厚积薄发?
  成瀚如是想着。
  成瀚把贺沉舟和傅靳廷带到了一家咖啡厅。
  成瀚率先下车,替傅靳廷打开车门。
  贺沉舟见状,笑而不语,直接进咖啡厅。
  成瀚看到傅靳廷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文件袋还密封着。
  成瀚有些诧异不解。
  这……他们来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傅靳廷还带了和文件袋?
  不过这文件袋里装了什么,居然还密封着?
  难不成是能“击败”贺沉舟的东西?
  啧。
  成瀚眯着眼睛,越来越好奇了。
  ……
  贺沉舟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年茴也睡着了,他站在年茴的床边,盯着她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