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叶清砚走得快,以至于没瞧见身后琰王低眸瞧着桌面,神色间到底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叶清砚半个多时辰后准时带着自己的衣服到了后院温泉池水边,他这一整日没怎么涂脸,所以这会儿脸上已经恢复皲裂,他也浑然不在意,脱了外袍只着了中衣入了水。
  温热的泉水四面八方涌来,他舒服喟叹一声,倚着池边,微仰着头,水汽一点点浸润他的面容,微暗的月光下,他皲裂的面容开始一点点恢复生机,大概是泡得太过舒服,叶清砚有些昏昏欲睡,双臂搭在池沿,一没注意,入了水的尾巴再次出现,时不时轻轻跃出水面拍打水面,氤氲雾气中,鳞片的莹光时不时闪现,这一幕刚好被姗姗来迟的琰王看入眼底。
  他原本大步上前的动作略微停顿在那里,很快又继续朝前,选了与叶清砚截然相反的位置隔着岸边一块天然的巨石后慢条斯理脱下外袍,从另外一边入了池水。叶清砚还是听到哗啦一声才睁开眼,略微坐直身体,尾巴无意识甩了甩:王爷还真是掐着时辰过来啊。
  他这感觉自己都小憩片许了对方才来。
  琰王嗯了声,抬眼看向氤氲雾气中,甩来甩去的尾巴:你寻本王来,到底要商讨何事?
  叶清砚也着实有些困了,琰王开门见山他也没多想,直接问道:王爷你想当皇帝吗?边说着,边按照计划一个滑动朝琰王靠近。
  随着他的动作,鲛人的尾巴彻底跃起,掀起一道巨大的波浪,又跃然入水,那场景美得像是一幅画,而随着叶清砚入水再抬头,一张脸昳丽无暇,惑人心魂。
  琰王大概没想到他都离这么远了这人还专门靠近一些,皱着眉,却没动:什么皇帝?
  他脑子慢了半拍,很快意识到叶清砚问的是这虚世的皇帝,当初叶清砚并不知他的身份时,以为他是真正虚世的琰王,所以以不甘心想夺三皇子的真心与他合作,作为交换,他帮叶小将军,对方会助他登基。
  可如今说开后,他并非真正琰王,自然对皇位不感兴趣,他本身现世就是皇帝,又如何会对那帝王之位在意?
  琰王摇头:不感兴趣。
  这在叶清砚意料之中,他也已经到了琰王近前,他这次的目的除了搞清楚琰王的目的外,还有就是试探琰王的底线,这导致他明日与他演戏能到何种程度,先试探好,不至于明日在三皇子面前演戏的时候,万一琰王受不住直接将他推开,到时候可就露馅了。
  想到这,叶清砚又靠近一些,两人几乎是在水下挨着,可这个距离却也很平常,并未越界。
  叶清砚偏头偷瞄一眼琰王,对方面无表情望着前方,像是在真的泡温泉,他低头扫了眼水面,突然伸出手出其不意去碰琰王的手,只是他准头没找好,竟是一爪子下去摸到琰王的腿上。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掌心下的肌肤一个震动,下一瞬,琰王皱着眉猛地在水下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捞起,偏头不悦:作甚?
  叶清砚本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出其不意偷袭一把,毕竟明日要演戏,即使他说的再好,这琰王在原身的记忆力一向洁身是好也没见过与旁人过多接触,所以他就想多些身体接触,以至于明天演戏不会太僵,这可跟山上那日在湖中不一样能掩饰,明日可是正儿八经出现在三皇子面前。
  他心无杂物就是想突袭一把,再说摸一下手臂也无妨,就算是不小心碰到腿也没什么吧?
  琰王这反应这么大反倒是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也愣愣的,被琰王这么盯着,明明没什么,耳根却忍不住红了:就、就是怕王爷明日不太熟悉,推开就不好演下去不是?
  这特么也幸亏他提前试了,就琰王这样,明天还怎么演?分分钟穿帮吧?难道要他临时换个?
  大概是叶清砚眼底的情绪太明显,琰王瞧着像是更不悦:你不信本王?
  没啊,不过这不是不一样么,上次也是演练好久,也不过是对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王爷你无意皇位,所以也没需要循序渐进,只要让三皇子对我的心动值达到一百,王爷你第二关是不是也算过了?
  嗯。
  既是如此,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短时间内能将三皇子对我的感情达到目标。如今已经是五十,明日过后他有把握能达到70,剩下的三十,他研究了三个点。
  第一个,就是当年真相,他才是救了三皇子的人,救命恩情让三皇子对假的这般上心,不惜与魏帝作对,那往上飙升到80不是问题;
  第二个,明日演戏若是成功后,三皇子对他更加上心,会生出夺取的心思,同时也是向魏帝表态,他是欢喜女子的,会更加大张旗鼓,不惜对琰王下手,而这时候,他在关键时与琰王演戏替琰王挡下致命一击,越是得不到求而不得,越是能让人不甘,这是其二;
  至于第三个,那就是坦白,他曾经对三皇子动心,可如今已然放下三皇子明明已经唾手可得的人与对方对他的感情却因为他的错以及被人欺瞒而错事,这种错过只会让三皇子悔恨难忘,一时间绝对能达到一百。
  他所求的不多,只要达到一百,即使只有一瞬,他与琰王第二关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只是就琰王被他摸一下就这么大反应,真的演戏能骗过三皇子?他怎么不信呢?
  第29章
  叶清砚将自己的这三点打算逐条分析给琰王听:所以明日三皇子生辰宴上, 我先需要王爷与我演一对互相爱慕的人,再寻个恰当的机会让三皇子知道我才是当年救了他的那个人。当初三皇子年纪小, 认错人也不会多想,只要我说清楚当初的细节,他自然会信。这是明日的关键处,而最能让他激起征服欲以及悔恨的前提是,我们要在之前让他相信他已经错失我这个救命恩人。
  琰王不知听没听到,瞧着有几分心不在焉。
  叶清砚狐疑瞅着他:只有第一步成功,后面他因为悔恨更加生出不甘, 才会对付你, 夺回我。只有这样,剩下的步骤才能继续下去,也会达到最满意的效果。
  但是
  叶清砚上下扫他一眼, 问题是:短时间内让三皇子判定二人情比金坚最锤的办法,就是两人的亲密接触。
  当三皇子明日所见越暧昧, 事后三皇子知晓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才会更戳心窝子。
  你这是何眼神?不信任本王?琰王淡漠睨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隔了热意, 一时间叶清砚竟是被他盯得有些耳根发热。
  叶清砚清了清嗓子:不是我不信王爷,你看王爷你刚刚反应这么大, 鬼信他明日会不会突然等他一靠近来个过肩摔。
  想想那画面就太美不能看。
  叶清砚这念头刚起, 突然眼前阴影一压,他顺势不经意抬头,发现琰王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前, 因为叶清砚利用兑换值改变体型,造成他此刻几乎整个被琰王遮在身下。随着叶清砚仰头,琰王垂眼, 两人的目光黏在一起。
  王、王爷?叶清砚失声唤出声,脑海里有些空白。
  琰王却是一改之前的冷峻,垂着眼,狭长的凤眸随着半敛,睫毛覆盖在深邃的眸眼里,平白多了几分深情,沾了水的修长手指抬起,略勾起他的下颌,水珠从他的脸侧蜿蜒而下,竟是将本就俊美的五官衬得愈发惊心动魄。
  叶清砚脑海空空如也,只有四个字盘旋:食色也
  叶清砚咕咚吞了下口水,竟是率先把头偏开,把人一推:行、行了,我知道王爷能演了。
  不是你说本王演不下去?或者,要不要本王证明一番?琰王压得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后院响起,明明还是平常那股子清冷劲儿,此刻却让叶清砚头皮发麻。
  他猛地站起身,却忘了他此刻还是鱼尾,没稳住差点摔倒,被琰王直接抱个满怀。
  叶清砚最后落荒而逃,头一次感到丢人,尤其想到自己还信誓旦旦觉得琰王演不出来,想想琰王好歹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反倒最后显得他像是个毛头小子,落了下乘。
  叶清砚抱着这个念头陷入沉睡,醒来就看到蹲在床榻前直勾勾盯着他的禹小王爷。
  叶清砚吓得瞬间清醒,差点从软榻上摔下,拥着被衾往里侧一滚,挡住没有起伏的心脏,皱眉:你怎么进来的?胡闹!
  老师,你今日睡迟了,这般晚我怕你出事,这才进来的。禹小王爷看他醒来,眼睛一亮,略微俯身想上前,但蹲得太久有些腿麻,往前一倾,直接趴在叶清砚床榻边缘。
  叶清砚差点跳起来,朝外低吼:邢捕头!
  禹小王爷头一次见叶清砚这般生气,也顾不上揉被床边搁到的胸口:老、老师?
  邢捕头姗姗来迟,等推门进来看到禹小王爷诧异:小、小王爷?你怎么进来的?
  叶清砚沉着脸,之前最担心的的事当真发生了,好在禹小王爷应该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可这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禹王!微臣虽然是你的老师,但已是三年前的事,如今微臣只是九品县令,不足道也,望禹王记得分寸,否则,微臣这里庙小,容不得王爷这尊大佛。
  邢捕头也被叶清砚的表情吓到了,禹小王爷也呆在那里,他头一次听到老师这般开口,有些惴惴:我、我错了,老师你别赶我我只剩老师一人了
  叶清砚看他眼圈泛红,少年郎可怜巴巴瞅着他,让他无奈揉揉眉心:行了,只此一次,再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禹小王爷一看他这表情就知不气了,可也再也不敢贸然进叶清砚的房了。
  叶清砚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看禹小王爷长了记性,这才挥挥手让邢捕头带他先离开。
  等房门关上,叶清砚这才想起虚世的事,耳根有些红,但因禹小王爷的事,反倒是冲淡不少睡前的情绪,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被撩了一把?他一个现代人难道还不如一个古人会撩?
  经过一整日忙碌以及心理建设,叶清砚晚上再入虚世已经心绪平稳风平浪静,他淡定用兑换值改变身形,再把昨夜已经准备好的几个瓷瓶拿在手中,先一步涂抹整张脸恢复原本的容貌,最后换上衣服戴上面纱成为阿淸姑娘,这才出了房间,朝琰王的房间去。
  到了琰王房间外,发现房门依然紧闭,虽说还不到三皇子生辰宴的时辰,但是
  叶清砚回头看了看日头,他这段时日与琰王相处,头一次瞧见琰王这么迟还没起吧?
  叶清砚又等了一会儿,发现里头依然毫无动静。
  叶清砚干脆敲敲门:王爷?醒了吗?
  等了片许,依然没动静,他干脆加重声音,喊了一声:王爷!
  随着他这一声,原本一片沉寂的房内,突然传来重重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撞在床栏上发出的闷响,声音能传到门边可见有多重,叶清砚也吓一跳:王爷?你没事儿吧?
  睡得这么沉?别是被他吓到了吧?
  里面许久都没传来响动,仿佛刚刚那一声只是叶清砚的错觉。
  他揉了揉眉心,屈起手指又小幅度敲了敲:王爷你还好吧?
  这次倒是没隔多久,里面传来琰王压低低不可闻的声响:没、事。
  叶清砚嘀咕一声:没事儿就没事,怎么听着还跟有起床气似的。
  叶清砚隔空喊了声:我在外头等你,王爷你快些。喊完也不等琰王反应,跑到不远处的石椅上,仰着头瞧着树上的落花,伸出手百无聊赖伸手拨动一下。
  身后许久才终于听到开门声,他顺势扭头看去,刚好看到琰王穿戴整齐却拿着一套衣服看也未看他朝尽头的耳房去。
  叶清砚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望着琰王手里的一整套衣服,顺口问了句:王爷你一大早还沐浴?昨晚上泡温泉还没泡够?
  琰王步子一僵,很快步子跟快,几乎是眨眼间消失在叶清砚的视线里。
  叶清砚:行叭,你是王爷你想啥时候洗就啥时候洗。
  叶清砚干脆先去外头让人传膳,等他吃好,琰王才出现,只是一张脸莫名很冷,威压也重,仿佛谁欠了他一个皇位似的。
  叶清砚与琰王是半个时辰出发去的三皇子府,同一时刻三皇子府里,三皇子时不时询问管家:琰王府的马车可到了?
  管家老老实实回禀:回王爷,暂时还未到,离宴席还有一个时辰,时辰还早。
  三皇子心不在焉嗯了声,管家出门打算去前头招待已经来的宾客,刚打开门,有小厮前来禀告:殿下,叶将军府的宝文少爷来了,此刻就在院外,说是要见殿下。所有人都知三皇子为了这位宝文少爷不惜退了云家的婚事,甚至连皇上都敢顶撞,可见这位宝文少爷在三皇子心目中的地位,他们可不敢轻易得罪。
  三皇子头一次有些不想见叶宝文,可到底还是应了声:让他进来。
  不多时,叶宝文一身华服被管家领了进来,等叶宝文进去后,管家从外面将书房的门关上,隔了里头的声响。
  等书房只剩两人,叶宝文立刻上前,眼圈泛红,带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却也不敢对三皇子横加指责,只是轻摇了摇三皇子的衣袖:王爷,是不是宝文做错了何事?
  三皇子这几日一颗心思都在那位阿淸姑娘上,只要想到那张让人一见倾心的姿容,他对旁的都毫无心思,以至于这几日完全没理会叶宝文。
  此刻听叶宝文这委屈的模样,也有些心虚:自然是没有,只是这几日有些忙,父皇那里还在怨本王,这才
  叶宝文喜极而泣,依偎过去,抱着三皇子,没发现三皇子的不耐烦:只要王爷不生宝文的气,宝文如何都好,这些时日,宝文时常想起当年的事,想着我们之间的缘分
  叶宝文的话戳到了三皇子的软肋,他随着叶宝文的话想起当年的事,想到他苦苦挣扎就要丧命之际,是宝文救了他。
  三皇子的神色软和下来,抬起手想将叶宝文拥入怀中,只是随着叶宝文描绘的场景,不知为何,三皇子脑海里当年那个眉眼精致的小少年的模样竟是与那日山上少女的模样重合,让三皇子的心脏忍不住一跳,到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宝文,当年真的是你救了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