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宫门深似海
  几位大臣小声议论后,祁阁老斟酌着道:“幼子福不压身,这护国侯的爵位,怕是难以承受。”
  “祁阁老所言诧异,这可是皇上的圣旨奉上,有真龙天子佑护,何来这些乱力之说?莫非,祁阁老以为皇上并非真龙天子,所以不能庇护臣下?”
  秦隐笑眯眯的反问,摘下面具的他少了谪仙的气息,多了几分痞态,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祁阁老面色一变,刚要开口请罪,却听陈阁老道:“臣也以为不妥。”
  靳北疆抬手,示意陈阁老继续说下去。
  之前因靳北疆的命令而假意中毒,陈阁老再出现在人前一向是以虚弱之态示人,故而很少发炎,倒是让人忘记他曾经的风光。
  “臣以为,护国郡主此次的功劳,不但是护驾有功、平乱有功,更是让奉国避免了灭国之危。纵然皇上另有打算,但护国郡主之举,仍是举国最大的功臣,这些封赏未免过轻。”
  陈阁老眼帘都不曾抬一下,声音甚至还有些虚弱,可这番话无疑是在打祁阁老的脸。
  方才祁阁老的借口不合理,但大家都明白他的真实意图,不想让一个新贵就这么出现,否则他们这些有功的老臣还有何地位可言?
  便是能在靳北疆登基初期,打压皇帝的决定,那也是臣子的无上荣光,更会带来诸多利益。
  “陈阁老,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护国郡主虽然有功,但她私下在京都豢养兽军依旧是事实,不让其功过相抵已经是皇上仁德!”
  祁阁老义正言辞的表态,坚决反对对柳芽的嘉奖。
  陈阁老总算舍得抬起眼帘,可看向祁阁老的眼神却满是失望和不赞同。
  “这次回乡,恰巧有族人家里杀了拉磨的驴子,让人送了盘驴肉与我,却让我想起了卸磨杀驴的典故。”
  陈阁老老成在在的揣着手,用平和的语气说出让祁阁老想揍人的话。
  可陈阁老却继续道:“护国郡主的功劳,天下人看在眼里,她便是国之英雄,当得起护国这个封号。”
  “至于豢养兽军一事,敢问祁阁老是哪条律法不许?”
  祁阁老:“……”
  奉国没人会驯兽,自然就没有兽军,又怎么会有单独针对这一条的律法?
  秦隐一直看不惯祁阁老总是用先太子的太傅身份,想要压着他们这些辈分低的人,对靳北疆也敢谋算,此刻自是要站在陈阁老这边。
  “臣以为陈阁老言之有理,既然没有律法可寻,那护国郡主便没有过错,只有滔天的功劳,只奉上其幼弟一个侯爷的爵位,确实是低了些。”
  秦隐故作思量的摩擦着下巴,似是自喃的道:“皇上登基后,饶恕了城王麾下的十几万人马,可算是大赦天下,可大型封赏确实没有,也该考虑一番了。”
  “师兄有何建议?”
  靳北疆给了梯子,眼前这位便是该厚赏的,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前有七弦为女帅,护国郡主又不会从军,不若也开个先例,封个异姓王?女子为王,想来定会传为佳话。”
  秦隐这番话,顿时引来热议不断。
  除了陈阁老依旧保持沉默,多半人表示不赞同,可绕来绕去只能拿柳芽是女子来说事,秦隐一句话就能怼回去。
  大意便是,“你能建立如此大的功绩,皇上也可封你为王,世袭罔替,免死金牌都可以送你十块二十块的,你能吗?”
  这场封赏的事宜,注定一时半刻讨论不出结果,这一闹竟然三天后才有结果。
  除了柳芽的功劳需要封赏,朝中许多追随先太子又效忠靳北疆的臣下,自然是首当其冲。
  如秦隐这般,家族因为忠于先太子几乎被灭,后又追随靳北疆且立功之人,也要大型封赏。
  大概唯一没有争端的,便是那些因先太子而灭门的人家,不论再多的荣耀也无人可继承,便是从远亲过继个子嗣回来,又岂能一样?
  作为被争论的当事人柳芽,终于不再无聊了。
  安逸原本是想要带着柳叶慢慢走,好避开京城的事。
  可偏偏下属禀报事情的时候,被柳苗那个小丫头给听到了,自然就瞒不住家里的其他人。
  担心柳芽在京中不安全,要不是顾及着柳叶有身孕,绝对要日夜兼程的赶路。
  饶是照顾柳叶的情况,还是折腾的不轻,入京的时候,柳叶消瘦了许多,还轻微的动了胎气。
  为安全起见,安逸直接带着她住进柳家,让柳芽方便就近照顾,也省的柳叶再担心家人而不能静心养胎。
  柳家本就被靳北疆的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再有安王府的人加持,哪怕是有反贼杀过来,也有机会护着柳家人撤离。
  尽管柳芽保证柳叶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疲劳加上情绪不稳定的缘故,安逸还是不放心的单独找柳芽再确定一次。
  “大姐的情况,怕是不能在生产前南下了。”
  这话是柳芽单独与安逸说的,她很清楚靳北疆不会留安逸做质子。
  就凭柳叶嫁给安逸,靳北疆就不能那么做,除非他和柳芽之间出了问题,或者安王府真的要造反。
  “可是叶儿身子不是?”
  “二妹切要瞒我,我能承受得住!”
  安逸顿时面色大变,紧张的鼻尖都有了汗珠。
  “……”
  柳芽欣慰安逸是真的在意柳叶,可这般草木皆兵的,柳叶的情绪也被传染。
  好吧,柳芽的话说的不够细致,安逸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姐夫误会了,大姐的身子养一段时日便好。但毕竟动过胎气,后头便要养的精细些,长途奔波大人要吃苦头,小的也跟着受罪。”
  柳芽唠家常似的说着这话,安逸这才松了口气,又询问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
  该交代的事都说两三遍,柳芽果断的转移话题,问道:“姐夫日后想从文还是从武?”
  安逸没有立时回答,半晌才反问道:“此话,是二妹要问我,还是当今的意思?”
  柳芽回道:“我只代表我自己,想知道我大姐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罢了。他若想知道,或者有什么想法,自由他与大姐夫说。”
  安逸顿了顿,缓声道:“安王府以军功立世,然乱世武将盛世文臣。可军权何时交,如何交,却并非我一人能做主。”
  安逸的话看似没有正面回答柳芽,却又将能说的都说了。
  沉默了片刻后,柳芽轻笑道:“是我冒昧了,姐夫并非普通百姓家,不论日后如何抉择,都少不了我大姐的尊贵,还望姐夫不要芥蒂,只当做妹妹的不懂事。”
  以茶代酒赔罪,柳芽虽然在笑着,可心里却憋闷的很。
  靳北疆为帝,柳芽尚且没有与他定亲,可安逸便已经有些些许的戒备,日后如何当做寻常亲戚走动?
  但柳芽也理解安逸的为难,便是柳芽也不敢保证局势永远不变,人心会一如往昔。
  “二妹可曾想过,宫门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