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想和离(双重生) 第83节
  明元帝顺着他的话往下想,福菀郡主一命呜呼,俞华霖的妹妹能活着就不错了,若是在牢中呆上三日,指不定案子未结人就没了,扬声道:“准。”
  ……
  时间紧迫,大理寺卿随同俞华霖回府,询问俞静宜当日的情形。
  敲开门板,开门的不是门房而是管家。
  放眼望去,庭院中满是落叶,秋风拂过,落叶飞走,发出“沙沙”的响声,不见有小厮洒扫,也不见平日忙忙碌碌往返各院的丫鬟。
  俞华霖疑惑地问道:“人都哪去了?”
  管家目光划过大理寺卿的面容,干巴巴道:“被夫人遣散了。”
  若非自己坚持要等将军回来,这会儿也不在了。
  对手是玄阳王府,俞家夫妇和俞静宜料想朝堂上的局面不会比外面更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兄妹两人随便哪个罪名坐实了,这座将军府都呆不下去了,早些遣散下人免得他们受牵连。
  俞华霖:“……”
  如果卫衡没有差使玄武军的将领为俞家游说群臣,的确是在劫难逃。
  大理寺卿忆及朝堂上的情形,对眼下的情况倒是很理解。
  俞家夫妇本就候在前厅,闻声疾步赶来,看到儿子身边的生面孔,心中敲响了警钟。
  儿子能回来说明调兵一事澄清了,这人是来抓女儿的吗?
  俞华霖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卿青大人,奉旨调查郡主坠崖一事。”
  只是调查吗,还是委婉的说辞?
  郭方蕊噙着询问之意与俞华霖对视,她是绝不会把女儿交出去的。
  俞华霖微微颔首:“宜儿有伤在身,圣上开恩,允许妹妹留在府中配合调查。”
  郭方蕊心里道一声“谢天谢地”,与大理寺卿相互见礼,将人引往客堂,暗暗对管家使眼色:“去把宜儿找来。”
  管家应声离去,俞华霖留意到,他前往的方向并非是妹妹的院子,而是酒窖。
  “?”
  ……
  酒窖,千斤的酒瓮中,小夫妻相互依偎。
  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还是要试上一试,当下盯着将军府的人很多,现在出去连坛子都有可能被路人打砸,只能先躲在这里等待时机。
  卫衡不忍小妻子焦虑,又不好言明,哪怕暴露身份,他也一定会保下俞家的,于是道:“若是没能离开,我会向官府道明真相,不会连累俞家。”
  俞静宜摇头:“玄阳王府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玄阳王妃有意陷害,即便你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沉默了三息,她抱着人之将死的念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卫衡瞳孔微缩,喉结滚了滚。
  俞静宜接着道:“上辈子,镇北侯府的下人找上门,说你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我随你入京,留在京郊的庄子里学规矩,你许久不来接我,我去找你,世子夫人将我视为世子的外室赶出门,我没能见到你,与青荟一起返回云州,遇到匪徒,死在了路上。
  这辈子,我便想远离你,和你签下契约,世子夫人找上门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失去你,竟然只是她的谎言,我觉得自己上辈子像一场笑话。”
  卫衡胸口传来刺痛,他很想说,不是的,是自己连累了她,可他不敢,他怕会失去她,只能将她拥得更紧。
  俞静宜话锋一转:“不久前我发现,我呆过的庄子是玄阳王府的,教我规矩的嬷嬷也是玄阳王府的人,玄阳王府与镇北侯府有龃龉,断然不可能联合起来骗我一个无知的商妇,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以为的上辈子只是黄粱一梦。”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对不起,之前对你很坏,让你睡地板,害你生病。”
  事到如今,难逃一死,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可她做过的事不能抹去,卫衡是无辜的。
  卫衡眼眶湿润,不要说对不起,那是他活该受着,幸而俞静宜此刻看不到,他攥着她的手,柔声道:“依娘子所言,应该直接将我赶出门外,娘子愿意留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俞静宜抿唇,她倒是有过那样的念头,后面想想卫衡对俞家的付出是真的,念及这份情谊,又或许是她的私心作祟,才没有那么多,幸好,她留下了他。
  为了隐瞒重生,卫衡说出俞静宜死后的事:“坠崖后,昏迷的时候我也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摔死了,我入朝为官,抚养小酒罐长大成人,奉养爹娘,为了能与你……”
  不等说完,被俞静宜打断,她紧张道:“你来抚养小酒罐,奉养爹娘,那我哥呢?”
  大哥怕是凶多吉少了。
  卫衡面上一怔:“哥娶了媳妇,还有其他的孩子,所以才由我来照顾。”
  “你呢?”俞静宜嘟起小嘴:“你有没有再娶。”
  她还活着,卫衡就梦见自己再娶,一定饶不了他!
  “没有。”灵魂拷问,卫衡果断回应,她是他永远的妻,唯一的妻,为了让虎视眈眈的陆嵩死心,他熬死了陆嵩才放心与她在俞家的坟地合葬。
  “真的?”
  “真的。”
  顿了顿,俞静宜叹气:“等我不在了,你可以再娶。”
  大哥获罪免不了一个抄家,全家发配,她获罪,全家都要被戳脊梁骨,后半生难安,有血缘关系逃不掉,卫衡只要与俞家脱离关系即可。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封,借着昏暗的光线,卫衡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休书。
  头顶忽地投下光线,管家伸头:“娘子,姑爷,将军把大理寺卿带回府,说是要向娘子询问宴会上之事。”
  大哥能回来就表明调兵之事澄清了,大理寺卿要问话,就是没有直接给她定罪。
  俞静宜喜上眉梢,将休书往怀中一揣,起身。
  卫衡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转动,那碍眼的东西绝不能留。
  第103章 .夫妻缘 俞静宜孰然不知朝……
  俞静宜孰然不知朝堂上曾发生了什么, 她对不擅交际的哥哥能为自己争取到这样的机会很是意外。
  稍顷,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衬得她扶风弱柳, 我见犹怜,由青荟搀扶着来到客堂。
  若是卫衡没有护着她,她的情况许是与福菀郡主差不离或是更糟, 而留在家中受审的理由是重伤未愈,自然要掩饰一番。
  大理寺卿心中涌起怜悯之意,无论真相如何,俞静宜都不能算作原罪, 而是苦主,罪魁祸首是那伙歹人。
  他依照办案经验问了几个问题,俞静宜此前与福菀郡主是否相识,在宴会上是否有过交流, 案发时是什么情形, 案发时她在哪里, 郡主在哪里,为何会坠崖, 可有旁人能作证。
  俞静宜往日与福菀郡主并不相识,在别庄的时候, 福菀郡主只与秦太师的孙女,虞国公之女, 殿阁大学士之女, 这些高官亲眷往来,俞静宜这样的身份入不了她的眼,至多是见个礼,简而言之,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俞静宜拿不出铁证证明福菀郡主有谋害她的意图,按照最初的想法,撇清关系,轻咳一声,边回忆边道,
  “我当时看到一名侍卫被歹人抹了脖子,喷出好多血,吓得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空掉下去,我只知福菀郡主站在我的斜后方,我坠入热泉游到岸边之后就昏迷了,她是何时掉下去的,为何会掉下去,有没有人看见,我也不清楚。”
  截止到退后之前都是真的,她脸色惨白,瞳孔震颤,肩膀微缩,一副惊惧之色。
  大理寺卿看在眼里不疑有他,起身面向一家人拱手:“俞娘子好生养着,在下先告辞了,有什么进展我会让人来传讯。”
  随后,他马不停蹄地前往其他当日在场的小姐们的府上询问情况。
  待他离开视线,俞家上下流露出劫后余生之喜,俞静宜是无辜的,大家对案子的结果一点都不担心。
  郭方蕊由衷地赞叹:“卫衡说的没错,圣上是明君,会为我们家主持公道。”
  俞华霖唇角抽了抽,拿到朝堂上的事对错并不重要,多是依照大势所趋,满足绝大多数人的意愿,或是符合掌权者的利益做出最终的定论。
  功劳最大的是卫衡,如此,他第一次觉得,卫衡能成为自家的赘婿是幸事,可以原谅他隐瞒身份一事。
  快到午膳的时间,郭方蕊看着冷清的院落,道:“要重新请人了,今日的午膳我来做。”
  除了青荟,管家,孙子的乳母,所有的下人已经被遣走了,能不能找到,愿不愿意回来还是一回事。
  管家躬身:“奴才依照夫人的吩咐,把银子都给他们了,身契还在奴才手上,奴才告诉他们等事情有了结果再决定要不要给他们。”
  有卫衡在,管家认为这个家是不会就这么散了,留了后手。
  那就是都能找回,一切照旧,郭方蕊眼神亮了亮。
  ……
  大理寺卿慧眼如炬,未免他起疑,俞静宜更衣的时候将卫衡留在房中休养。
  卫衡本想伺机拿走休书,却见她换好了衣服,特地将休书收进怀里,没能得手。
  待俞静宜回房,换上宽松的裙衫,捏着那封休书放入一个木匣,还特地落了锁,然后收进柜子里。
  卫衡躺在床上,目光随着她游走,见到这一幕,胸口一紧。
  事情都过了,还留着休书是何意,今后再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够重生与她再续前缘,多亏了他念了她一辈子,以夫妻之名与她合葬,今生今世决不能断了这份夫妻缘。
  夜半,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他悄然起身,拉开柜子,拿起落锁的木匣来到院中,摸出从管家那里要来的撬锁的铜丝插入锁孔,伴着一声脆响顺利地开锁。
  除了休书,木匣里还有他送她的那支桃花簪和一枚胭脂盒。
  他本想直接将休书撕成碎片,绷不住好奇,摊开信封一看究竟。
  上一次休弃他的理由是不举,彼时,两人没有夫妻之实,这一次又是什么,不育?
  大夫说了十八岁前生育于身体有损,风险也很大,两人才至今没要孩子。
  晚风瑟瑟,残叶落地,枝头上空空荡荡,圆月投下苍白的月光,借着月光,他看到了熟悉的字迹眼眶蓦地一红。
  信封里并非是休书,而是他调包的情书。
  冒认夫婿一事了结后,读信的丫鬟特地将它送还俞家。
  所以,俞静宜并非是想一纸休书把他送走。
  如果管家没有出现,俞静宜想说的是,这辈子有缘无份,她要先走一步,两辈子两人都没能共白首,有这封信为证,来生他们还要再做夫妻。
  在大理寺卿问话之前,她摸不准对方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秉公办案还是走个过场,刁难她几句,找个借口把她抓走,于是又带在了身上。
  寒夜漫漫,卫衡驻足静默好些时候,复而将信纸装进信封,原封不动地收进木匣中落锁,回到房中放回柜子里,来到床上将爱妻拥入怀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俞静宜梦见卫衡离开俞家另娶,对方还是公主,自己大闹婚宴,感受到枕边人身上沾染的寒意悠悠转醒,目光触及他黑珍珠般的眼眸,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赌气道:“我还活着,你休想另娶!”
  咕哝完这句,她贴着他的胸膛再次进入梦乡。
  和离,休弃,那要等她死了,让家里人代劳。
  “嗯。”卫衡低声应下,大掌轻柔地覆上她的背,似哄孩童般顺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