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三 寇准
  柴宗训这边在想办法善后,朝堂却已不可开交。
  太医院院正刘焕章率先上书,指责韩保升草菅人命,当打入死牢问罪。
  群臣见终于有事可做,也跟着蜂拥上书,要求将韩保升治罪,关闭豢养灰鼠的试验场。
  各臣僚不过攻讦韩保升以显忠心,而大理寺评事寇准直接上书批评柴宗训,身为皇帝该以国事为重,不该沉迷于夷族医道而荒废政事。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凡民生利病,一有所不宜,将有所不称其任。是故事君之道宜无不备,而以其责寄臣工,使之尽言焉。”
  “臣工尽言,而君道斯称矣。昔之务为容悦,阿谀曲从,致使灾祸隔绝、主上不闻者,无足言矣。”
  “过为计者则又曰:君子危明主,忧治世。夫世则治矣,以不治忧之;主则明矣,以不明危之:无乃使之反求眩瞀,莫知趋舍矣乎。非通论也。”
  “臣受国厚恩矣,请执有犯无隐之义,美曰美,不一毫虚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不为悦谀,不暇过计,谨披沥肝胆为陛下言之。”
  太监万华苍老的声音缓缓念来,柴宗训嫌太慢:“拿来朕自己看。”
  万华战战兢兢将奏折递上去,柴宗训接过一眼扫下去,全是斥责他不该造火枪火炮,不该造轮船,不该做电机,不该培育新菌,更不该置国事于不顾四处巡游。
  简单说来,柴宗训执政二十年,全都是错。
  末了还有个总结:夫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
  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陛下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臣每恨焉。是以昧死竭忠,惓惓为陛下言之。
  一反情易向之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
  这封奏疏现在已传遍朝中,等着看戏者有之,为寇准担忧者有之,更多人想看看柴宗训的态度。
  “寇准现居何职?”柴宗训看完奏疏之后问到。
  “回皇上,”底下人都不敢说话,董遵诲回到:“寇准现为从七品大理寺评事。”
  从七品么?见习官员?
  寇准这个名字,前世各种杨家将电视电影里,都是他最后杀了潘美为杨家将报仇。
  正史上也是他力主真宗亲征,促成檀渊之盟,使宋辽边界保持一百多年和平。
  吕端之后,各种名臣终于要来了吗。
  “传朕旨意,”柴宗训淡淡到:“召寇准文德殿面圣。”
  吕端看到柴宗训面无表情,生怕出事,赶紧圆了一句:“皇上,这寇准乃是新科进士,年轻气盛不知深浅,万望皇上恕罪。”
  “恕罪?”柴宗训淡淡到:“寇准奏疏有理有据,说朕只重术,不重道,句句实言,何罪之有?”
  吕端以为他在说反话:“皇上,寇准自恃饱读诗书,却不知民间疾苦,更不知术之极致,可令道变,似此等不学无术之徒充斥朝中,实是臣之罪过,恳请皇上降罪。”
  “吕卿也不必替他说话,”柴宗训说到:“朕倒要见识见识,这个胆敢辱骂君父之人,才学究竟如何。”
  “皇上,”另一大学士张齐贤也站出来劝到:“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寇准虽所谏不当,但请皇上念在其一片忠心,赦其之罪。”
  “皇上,”张齐贤比吕端要变通一些:“臣听说寇准上疏之前已交代了后事,买好了棺材,倘吾皇将其治罪,岂非成全了他的忠名,伤了皇上圣德?”
  “臣以为,似此等沽名讪上之人,根本没资格见驾,当革除其功名,赶出朝堂永不叙用。”
  柴宗训淡淡一笑:“若说其他人沽名讪上或可有之,然寇准之言句句发自肺腑,怎是沽名?两位卿家无须再劝,寇准朕是一定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