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那你还不赶快趁机去找?也许找到了,就是你的了。”
  顾洋的手指在佟辙的俊脸上滑了一下,“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给我创造的机会?我很容易感动的……”
  “你想多了。”佟辙冷-笑着攥住顾洋的手腕,“机会是你叔给的,你还是提着两盒脑白金去看看你叔吧!我想你叔最近的压力也很大。有时候我我挺佩服白洛因的,专挑你们顾家人下手,真有魄力。”
  顾洋微敛双目,眼神跟着佟辙的表情变换游走着。
  “我叔发现真相了?”
  佟辙叹了口气,“老爷子一听他俩要结婚,立刻炸毛了。”
  别说顾威霆了,就是顾洋听到这俩字,都被炸得不轻。
  “结婚?谁和谁结婚?”
  佟辙哼笑道,“我说我和他结婚,你信么?”
  顾洋刚刚沸腾起来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本以为白洛因离开,是因为佟辙的缘故,哪想这小子真是到这打酱油来了。而且还以一副局外人的口气道出“结婚”俩字,这对顾洋来说是多大的刺激啊!
  尼玛的,才三个月啊!三个月没露面,就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正想着,闫大美人推门而入。
  顾洋看了她一眼,后者刚要开口,仔细一看发现不是顾海,于是又把嘴边的话咽了进去。
  “你给我出来!”闫雅静用力拉扯着佟辙。
  佟辙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悍妇!”
  “我就是悍妇怎么着?你给我出来,出来……”
  佟辙真的被闫雅静拽出去了。
  顾洋竟然从他俩的交锋中嗅到了一丝打情骂俏的味道,这尼玛叫什么事啊?我忍痛割爱把你放到这,是想让你当情敌来了,不是让你帮他们消灭情敌来了!!!
  白洛因驾驶的直升机一路向南开,竟然不知不觉开到了香港。
  如果顾洋能够提前获知消息,也许白洛因这架直升机就被拦截下来了,可惜那个大傻冒没有估算到这一点,竟然跑到那边看笑话去了。
  结果笑话没看成,倒是错失了一次良机。
  白洛因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开,无意识地开,他把飞机与地面一切联络信号全都切断了,自从决定出来,就没打算让别人找到他。
  突然间挺想放纵一把的,体会一下自私的滋味到底有多销魂。
  九年了,他需要找个驿站歇一歇。
  找一个地方,不用去想那些所谓的责任,不用担心触犯纪律被扣分,可以肆无忌惮地耍浑,不再担心有一双眼睛总在暗处盯着自己……
  他是如何从一个不畏惧任何人目光的轻狂少年变成一个忍辱负重的老兵的?他是如何从一个淡薄钱势的浪荡才子变成一个追名逐利的庸夫俗子的?他是如何从一个亲情至上的孝子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畜生的?……
  这一切的转变,仅仅是为了捍卫一段感情。
  白洛因寻觅着当初解救顾海的路线,一路向南飞,最后,他开到了当初降落的那片空地上。那只小驴竟然还躺在那,不知道被多少人踢过,践踏过,早已经满身泥泞。白洛因把小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依稀可见当初的风采。
  白洛因又把儿子捡了回去。
  再次启程,这一次,一路向西。
  家里早就炸开锅了,所有人都在找白洛因,部队的领导在找,士兵在找,白洛因的家人在找,顾海的家人也在找……
  顾威霆自从白洛因离开,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白洛因那张绝望的面孔。起初他会暗示自个,白洛因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他就范,就是为了让他落得一个千夫所指的下场。但是后来,这种想法越来越站不住脚,他开始强烈地担心白洛因。
  他想起五年前,白洛因去部队看他,站在他面前低声恳求。
  “叔,你能让我进地道里待一会儿么?就一会儿。”
  那一天的夜里,顾威霆的耳旁总是响着白天隐隐间听到的呜呜哭声。
  第二卷:烈焰浓情 94开直升机放羊。
  又是一个无眠夜,清晨,顾威霆刚要洗漱,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不用转过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只不过没料到顾海这么沉得住气,竟然现在才来。
  “您到底和因子说了什么?”
  顾威霆最讨厌顾海这种当面质问他的语气,纵使他老到瘫痪在床,他的儿子也不该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就是告诉他,我不同意你们俩人在一起。”顾威霆语气很生硬。
  顾海眸中含着彻骨的寒意,“理由呢?”
  “理由?”顾威霆将脸打湿,轻描淡写地说:“你让他给我生个孙子,我立马接受他。”
  顾海紧握的拳头不可控制地发抖,绷了许久过后,终于爆发而出。
  “从明天开始,我就去征集代孕母亲,争取一年之内给您造出百八十个!然后我就彻彻底底从您眼皮底下消失,省得碍了您的眼!”
  九年了,顾威霆以为顾海已经过了朝他大吼大叫的年龄,但是他发现,人的成熟不是针对于年龄的,而是针对于事件。这些年他之所以沉稳豁达,并不是因为他心智成熟了,只是因为没找到让他继续走极端的动力。
  一旦这个动力有了,他立马会撕下伪善的面具,继续和他唇枪舌战,甚至不惜恶口伤人,丝毫不顾及他父亲的身份,不顾及他这些年来的良苦用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威霆说出的话更加不留情面。
  “你放心,别说百八十个,就是造出来一个,我顾威霆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顾海眼中透着深深的绝望,倒不是因为顾威霆的不理解,仅仅是因为他这个儿子的幸福在他父亲眼中的卑贱。
  “他为我舍弃了八年的青春,付出了痛失亲人的代价,而您又为我舍弃了什么?舍弃了被您负了十几年的女人?付出了一段让我深恶痛绝的婚姻?如果您认为您给了我一条命,供养我十多年就是无私的爱,那我可以变本加厉地还给您。我也让您尝尝被人忽视十多年,扔一个保姆,扔一叠钱的滋味!”
  “在您眼里,我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具有完整人格的人,仅仅是您的私属物品。您可以在年轻力壮的时候,为了您的梦乡而放弃家庭,而我却不能选择我想要的职业;您可以在事业有成的时候,为了娶一个漂亮的女人而让自己的孩子流离在外,而我却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在您眼里,您做什么都有理的,而我做什么都是荒唐的。”
  “说白了,您就是打着父亲的幌子对我进行道德绑架!您是在借着父亲的权利对我为所欲为!我挨打受骂我认了,谁让我是您儿子呢?谁让您恩赐了我一条命呢?”
  “可白洛因他欠了您什么?他凭什么为了稳固您的地位而跑到战场上冲锋陷阵?他凭什么为了维护您的名声而死守着那几分荣誉?他是别人的种!他没吃过你顾威霆家里的一口饭!他没沾过你顾威霆的一点儿光!他要是想让我顾海背叛亲人,只需要一句话,我立马会跟着他走!”
  “为什么您的心就这么难以被撬开呢?”
  说完这番话,顾海头也不回地走了,像是一种告别仪式,悲壮而凄凉。
  顾威霆的心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
  他开车来到墓地,将一束鲜花恭敬地献到前妻的墓碑前。
  鲜花衬托着那张年轻温柔的脸颊,久久凝视过后,心终于静了下来。
  外界的喧嚣都已远去,剩下的只有二十多年前那些美好的回忆。
  顾海的降生是一件始料不及的事,顾威霆还记得他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并没有清晰的父子概念,仅仅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没想到,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到了视儿子为命的地步。
  “我真的做错了么?”
  顾威霆静静问道。
  白洛因的直升机在西藏广袤的大草原缓缓降落,走出机舱,空气立刻就不一样了。时隔九年再次来到这,时光仿佛倒流,蓝天碧水,美景如旧,仿佛一下找到了当初不畏艰险,跋山涉水的心境。
  放眼望去,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房子稀稀落落的,牧民驱赶羊群的吆喝声消散在袅袅炊烟里。白洛因拿起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耳旁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白洛因回过头,顿时吓了一跳,身后全是羊,一个脸蛋粗糙的少年站在羊群中,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他。
  白洛因以为他挡住了人家的羊群,便往旁边挪了几大步,结果那个少年朝他走了过来,那些羊也成群结队地围了上来。
  “你有事么?”白洛因先开口。
  少年羞赧地笑笑,指指旁边的直升机,清澈的嗓音问道:“那是你的么?”
  白洛因点头。
  “哇!”少年脸上流露出淳朴的钦佩和羡慕。
  白洛因不由的笑笑,“你想上去坐坐么?”
  少年猛点头。
  “跟我来吧!”
  结果到了机舱门口,少年反而踌躇不前了,小脸上透着几分谨慎。也许是发现这架飞机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也许是担心飞机会掉下来,总之他害怕了。
  “没事,特稳。”白洛因拍拍少年的肩膀。
  在白洛因的鼓励下,少年总算哆嗦着腿爬上了飞机,坐到副驾驶位上,神色紧张。白洛因熟练地启动飞机,机身震动一阵,开始缓缓地上升。
  “啊”
  飞了不到五米高,少年就开始惊天狂吼,足足持续了二十几秒钟,白洛因的耳朵都给震麻了。不愧是高原土生土长的娃,嗓门真亮,肺活量真大。
  渐渐的,少年不再喊了,趴在机窗前好奇地朝下望,他的羊群已经变成了一个点。
  “你不怕你的羊让别人偷了么?”白洛因问。
  少年摇头,“没有人会偷,只有狼会偷。”
  飞了一会儿,白洛因缓缓地将飞机降落,少年显然还没坐够,待在机舱里不愿意出去,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一脸好奇的表情。
  “要不我把飞机送你吧。”白洛因说。
  少年大吃一惊,“送我?”
  “嗯。”白洛因挺认真的,“我把飞机送你,你把羊送我,怎么样?”
  不料,这么便宜的买卖,少年想也不想便摇头了。
  “不换。”
  白洛因纳闷,“为什么?我这飞机比你这些羊值钱多了,你可以拿去卖了,够你买几千只羊了。”
  少年还是摇摇头,“卖不出去。”
  白洛因噗嗤一声笑了,“你丫可真实诚。”
  “我没养鸭子。”少年说。
  白洛因又笑了,笑得肋叉子都快折了。
  少年也跟着笑了,还夸了白洛因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走!”白洛因把手搭在少年肩膀上,“咱俩去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