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禁轨 第63节
  苏从意无脑入之前, 真没想过自己会被虐成这样。剧情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有点扛不住,结局回忆杀一放, 她的眼泪跟闸门泄洪似的。
  坐在旁边的陈听晏见她一边往嘴里丢爆米花,一边稀里哗啦掉眼泪。
  哭得很惨烈,吃也没耽误。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
  后座大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拍拍陈听晏的肩, 递来一张纸巾:“哄哄你女朋友吧, 哭的比人家女主都悲伤, 不知道的得以为ost是她唱的。”
  陈听晏:“……”
  余光里某人还在真情实感难受, 陈听晏没纠正身份, 默认地接过来。
  犹豫了下, 他微侧过身, 凑近苏从意, 低声问:“要我哄你吗?”
  清浅的气息如羽毛般扫过耳畔,苏从意眼泪汪汪地啊了声,转头。
  对上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情绪平静到没有丝毫起伏。
  “你不觉得虐吗?”她哽咽着问。
  陈听晏闻言,想了想,慢慢开口:“其实这种悲剧手法很常见,伏笔埋得也不深,稍微推测一下就能猜出那些信不是男主人公寄的。”
  “虐点也不合理,火车不是单反玻璃,不该出现一个人看不见另一个人的情况,到这里就有点强行be了。”
  苏从意:“……”
  好好的一部电影,被他剖析的好像道证明题。
  “可是女主当时在哭啊。”苏从意忍不住小声反驳,“她低头的时候看不见车里的男主也说得通吧。”
  陈听晏:“但造成两人分开的原因,从逻辑上推,也挺单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人真的太煞风景,苏从意一把抢走他手里的抽纸,胡乱擦擦眼泪,瓮声瓮气地嘟囔,“电影不就是要艺术效果和戏剧效果吗,为什么要追求完美逻辑?这样显得你好冷血哦。”
  她只是随口吐槽,却没注意到话音一落,旁边的人整个僵了下。
  搭在椅背上的手指骨蜷缩起来,陈听晏抿直嘴角,沉默地收回视线。
  be美学后劲太大,直到出了电影院,苏从意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天色深了,影院附近的小广场被各种商贩小摊占满。榕树底下有个卖透明塑胶气球的,缠绕着小灯线,按开光就会亮出一串串细碎的光。
  苏从意路过时多看了两眼。
  安静跟在她后面的人停下脚步。
  “老板,一只要多少钱?”
  老板摆摊很少女,长得却很壮汉,摇着大蒲扇乐呵呵道:“二十五。”
  陈听晏付完钱,从摇摇晃晃的气球堆里抽出一只,转身看向苏从意。
  苏从意眨眨眼:“给我的吗?”
  陈听晏没说话,找到开关,按下。
  啪声轻响,透明软壳变成一颗盈盈发光的小星球。
  他把星球交接到她手里,嗯了一声,说:“给你的。”
  苏从意已经很久没有买过这种东西了。她有点惊喜地捏住气球杆,闭上一只眼凑近气球,观察里面的灯线。
  看起来比刚刚开心不少。
  这应该算是完成了哄人的任务。
  陈听晏沿着小路穿过广场,想问问苏从意是直接回家还是怎样,扭头却发现跟在身后的人不见了。
  他一愣,心脏顿时高高悬起。
  慌乱和不安一同涌出,他转身分开人群往回走:“苏从意?”
  密集的人流从身边穿梭而过,世界开始褪色,静音。陈听晏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窒息感正在将他裹挟。
  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在耳膜里无限放大,他原地停下,去拿手机。
  没等他翻出苏从意的微信,后背突然被尖尖又钝钝的东西戳了一下。
  他猛地转身。
  “陈听晏。”
  消失的人重新出现在他身后,白色棉布裙,杏眼弯弯,“你看!”
  她指向发间戴着的浅棕色麋鹿角发箍,“我在那边见到了卖这个的。”
  “……”
  少年紧紧绷着下颌骨,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眶似乎泛了点红。
  “你怎么了?”苏从意感觉到不对劲,牵着气球在他跟前晃了晃。
  胖墩墩的气球被人拨开,陈听晏走近一步,按住她的背将她扣到怀里。
  “你走之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她听见他的声线微微发抖,“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
  没想到这人反应会这么大,苏从意懵逼道:“……我就买个东西。”
  不是很快又回来了吗。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仰头观察他几秒,惊讶地发现什么:“哇。”
  “你眼睛怎么红了?”她不可思议又想笑,“就因为没有找到我吗?”
  陈听晏不吭声,别过头。
  他看着心情确实不太好,苏从意没再逗他,牵着发光的气球对他晃晃脑袋:“看这个发箍,是不是很可爱?”
  陈听晏平复好情绪,低低地嗯了下。
  “所以我给你也挑了一个。”苏从意话锋一转,拿出藏在背后的猫耳朵发箍,踮起脚,“我们一起可爱。”
  陈听晏仰头错开。
  苏从意脸上的笑一秒垮下来。
  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两人对视不到半分钟,陈听晏先妥协,又把头低下来。
  “这样就好嘛。”苏从意又开心起来,将猫耳朵发箍戴在他头上。
  和想象中一样,适配度超高。
  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顺手撸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陈猫猫。”
  她指尖触到的皮肤开始发烫,喉结顶着脖颈缓慢地滚动了下,陈听晏低声道:“也可能是单向玻璃。”
  “啊?”苏从意没听懂。
  “火车的窗户,也可能是单向玻璃。”陈听晏垂下眼,带着点鼻音重复,“不排除男主人公计划非常周密,所以到死还把他的爱人蒙在鼓里。”
  “我确实不该忽视这部电影原本的戏剧效果,也不该说它强行be。”
  他推翻了自己在放映厅里的所有验证,“我也有觉得难过的地方。”
  这话题转移的没头没尾,苏从意顺着他问了句:“什么时候?”
  猫耳朵发箍质量不好,粗糙的质感磨得耳后生疼。
  陈听晏抬手将发箍拨正,白皙耳根透出血色:“就你,哭的时候。”
  “……”
  苏从意愣住。
  “所以。”他停了一下,接着问,“我也没有那么冷血的,对吧?”
  塑胶气球明亮的灯线印在少年清亮的虹膜上,像墨水中撞出两轮银河。
  苏从意在银河里见到一分忐忑。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有的猫太笨。
  会当真。
  –
  周末过去,高三补课还要继续。
  八月末最后一周,补完放两天假,等到九月初和高一高二一同返校。
  已经到了第二轮复习,各科老师在查漏补缺知识点,考试成了常事,基本保持一天三小测,三天一大测。
  苏从意的语文和英语在平行校区算是名列前茅,数学在陈听晏的抢救下也起死回生,就是理综仍然拉跨。
  理化生三门分开,都将将及格。
  尤其是物理,三门之中拖后腿之最,小测结束的隔天晚上,直接被物理老师叫到办公室单独开了个小灶。
  “你这姑娘平时怪机灵,怎么碰到交流电直流电就转不过弯呢?”
  老周拎着红叉遍布的卷子,痛心疾首,“这题我是不是上课讲过?”
  苏从意:“是……吧。”
  瞧见她眼神乱瞟的心虚样子,就知道上课准又走神了。
  老周恨铁不成钢地卷起卷子在她胳膊上敲了一下:“我再讲一遍,你给我掰碎听清楚了,都是送分题。”
  正说着,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
  隔壁七班物理老师带着一个学生走进来:“你先坐这里等一会儿。”
  少年应声:“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苏从意条件反射扭头去看,果然看见陈听晏。
  她颇为意外。
  如果不是周四纪检和提前约好,她很少在学校碰见陈听晏。毕竟两个校区离得远,他也没必要往这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