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凤仪(一)
  第六百零八章:凤仪(一)
  安城的春,来的格外的早,北临这个时候,还在大雪纷飞,可是安城的杨柳就已经抽了新枝。
  安城比姑苏的地理位置还要靠南。
  这里的山水格外的优美,但是就是有一点,这比较闭塞。
  比如这山间,很少能瞧见什么人。
  但是在安城的一处深山之中,到是罕见的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人的身上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看起来素气的很,另外一个,身上穿了一身玄袍,头上戴着墨玉冠,在玉冠的上面,还镶嵌着一颗明晃晃的东珠。
  瞧那个头,不比当今圣上楚云倾头上的小。
  这玄衣男子正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却是:“喂,我说凤仪,你带着我往这深山老林钻做什么?莫不是想对我做什么事情吧?”
  这毒舌的玄衣男子,分明就是钱金宝。
  如今那金满楼,在楚云倾和宋蓉的有意放水之下,早就开满了整个大闵,钱金宝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是也着实算的上是一个土皇帝了。
  谁让人家有钱呢?
  如今已经是他和凤仪一起游历的第五个年头了,两个人这些年,一起从北临,走到了这安城,到是一起携手看过了不少风景。
  这一次,到这深山之中,钱金宝是万分不愿意的,这不,就想找一找前面那素色衣服的凤仪的不痛快。
  凤仪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那一张明艳的面容上,已经带起了几分冷意,他咬牙说道:“钱金宝!你要是不想跟着,就回到你的温柔乡去!”
  钱金宝如今日子过的舒心,府上可是有不少环肥燕瘦的美人呢。
  钱金宝笑嘻嘻的看着凤仪:“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央着我和你一起去?”
  大概谁也想不到,如今已经在整个大闵都艳名远扬的凤仪,竟然是一个十足十的路盲,当年在姑苏的时候还好,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
  可是如今到了陌生的地方,他是不分东西南北,便是给了他地图,他也是寻不到地方的。
  绕着绕着,十有八九就能把自己给绕昏。
  “凤仪啊,你说说,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最是怕风吹了,这春风凛冽的,要是把你的脸蛋吹破了怎么办?”钱金宝依旧在后面念叨着。
  凤仪顿住脚步,彻底的转身过来看着钱金宝。
  凤仪的这一身素色的衣服,竟然是一身僧袍,是了,在离开北临的时候,他就已经看破这红尘往事,遁入空门了。
  自然,便是和尚也有有头发和没有头发之分,凤仪便是属于带发修行的那种。
  其实凤仪也想过直接就把头发给剪了,烫上两个香疤,可是钱金宝不同意啊。
  笑话,他能同意么?
  两个人是约好一起游历的,这凤仪要是和以往一样风采出众自然是好,可若是成了光头,还有几个香疤,且不说太破坏美感,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金满楼的东家,想要怎么样春风十里的坊主,但是凤仪不同意,才会这样被逼出家当了和尚呢。
  此时钱金宝那一句:“如花似玉的脸蛋。”已经落入了凤仪的耳中。
  凤仪的脸色又是一黑,怒目看着钱金宝:“钱金宝!我自己能去!至于你,不用跟着你了。”
  说着凤仪就足尖一点,几个起落已经往远处掠去。
  凤仪是跟着武师父学过功夫的,他当年学功夫的时候,就是想着保护宋蓉,可是谁知道,如今功法越发的精进,但是却再也没有保护宋蓉的机会了。
  钱金宝在后面嘟囔了一句:“不是说出家人不会生气的么?”
  钱金宝感觉到一阵冷风吹到了自己的衣服里面,他哆嗦了一下,本想自己就回去喝酒听曲儿,可是一想到凤仪不怎么认路,就有一些心软了。
  在自己的心中琢磨着,算了,看在蓉妹妹的面子上,他跟着去吧。
  等着钱金宝往前走去的时候,面色古怪古怪了起来,接着就发出了一声狼哭鬼嚎的喊叫声:“凤仪!你丫的走错方向了!”
  钱金宝当下快步跑着去追凤仪。
  可是凤仪这厮,再走出一段路之后,已经不由自主走歪了,改变了方向。
  钱金宝在后面,哪里能追的上呀。
  本来钱金宝还是认路的,等着钱金宝在这山中转悠了一阵子,却发现,竟然也跟着寻不到路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嘟囔着:“这蠢也是会传染的。”
  钱金宝抬头看了看空中那飘荡的悠悠白云,又看了看四处的看不到来处,也瞧不见去处的荒野,叹息了一声,认命的站在那,尝试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了一个方向往上下走去。
  他自己是没有办法找到凤仪了,如今只能下去,想办法找几个人来山上寻人了。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到也算是临时起意,所以并没有带什么随从。
  而且两个大男人出游,又不是小娘们儿,也不至于带着多少人。
  更何况,凤仪还讨厌钱金宝身边的那些人,每次瞧见他,那目光都是灼热灼热的,甚至还会私下里说凤仪和钱金宝是不是有什么。
  不然为什么,他们家有银子又俊朗的主子,会一直都没有娶妻。
  再说凤仪,此时在这山中已经绕了起来。
  他会忽然间带着钱金宝进山,是因为他在瞧见这山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好像是记起来什么。
  他也不是生来就在那祝鹤荣的府上的,也是有家的。
  只不过,他不怎么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只是记得他被养父母……多半是人牙子的养父母,卖给了祝鹤荣。
  接着就开始了他那段不堪回首的生活。
  凤仪如今出家,到也不是闹着玩的,是他的确是看开了很多事情。
  他从最那肮脏如同地狱一样的祝府之中走出来,又去做了人人都要抛个白眼的戏子。
  到最后,又一点点的重新拾起活着的信心和尊严,以及喜欢上她。
  从喜欢上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从那最肮脏的地狱之中爬起来,在淤泥之中长出花枝,开出了一朵不俗不媚,但又傲世独立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