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王座 第68节
  死灵王闪躲不及,胸口被轰出镂空的大洞,超高的温度令他不由得尖声惨叫,却也激起了他的战意。灵巧地避开对方一记横砍,他摆动长尾,往敌人头顶劈下。扎姆卡特以长剑格挡,却听得咯一声钝响,剑锋竟从中断成两截。
  “啧!矮人王做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嘛,才用过一次就坏了。”血龙王忘了这把剑在海里泡了一千多年,啐了声,撤剑后退。
  死灵王一击有效,信心大增,口一张,喷出紫黑色的光柱。
  扎姆卡特不敢怠慢,同为龙的他深知龙之吐息的厉害。右臂高举,左手捏住右腕,他全身冒出血红色的波动,宛如实质的火焰,瞬间汇聚于掌心,化作一道宏伟的鲜红能量瀑布:“深红潮汐!”
  紫黑色的光柱与血红色的光潮在半空狭路相逢,产生惊人的冲击,爆音简直要震裂人的耳膜,两股能量疯狂地彼此啮咬、冲撞,最后化为一朵直冲云宵的蘑菇云,正下方的地表被轰穿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比拼结果,不相上下。
  死灵王愣了半晌,放声大笑,末了收起笑,狠狠瞪视红发青年,一字一字道:『果然!你无法变成龙!』
  “……”
  『我就奇怪,你为什么不用龙身来见我,刚才试探了一下,果然就露底了!还有你的力量也大不如前!换作以前的你,一招深红潮汐就让我去见冥王了,现在居然只能勉强挡下我的吐息——果然是在和魔界宰相的战斗中发生了什么事吧!哈哈,你也有今天啊,扎姆卡特!』死灵王愈笑愈大声。
  “别笑了!你这个笨蛋!”
  抖得快散架的圣炎兽古拉迪乌斯嘶吼,它已经感到了主人身上散发出的鲜红鬼气,“再说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不理会发呆的死灵王,古拉迪乌斯跪在血龙王身旁死命磕头:“萨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理睬这种有眼无珠的笨蛋,求您……”一言未毕,它的脖子被一只手掐住,硬生生吞下后面的话。
  “限你十秒内,带着那两个人离开这座山,不许让他们掉一根头发,不然后果自负。”
  红发青年的细语有如死神的呢喃,全身上下散发出鬼气,一股让人心脏痉挛的气氛弥漫在周遭,发白的唇挤出濒临爆发的破碎声音:“一……”
  古拉迪乌斯识相地不再劝说,以光速背起晕倒的杨阳和史列兰,在主人数到“五”之前就逃离了危险区域,闪得要多快有多快。
  “……十。”
  扎姆卡特还是尽责地数完,露出充满杀伐之意的笑容,转向已经陷入失神状态的死灵王,“这次,得说永别了,古柏·奥尔塔罗。”
  『不……』
  遥望远方直奔天际的火龙卷,魔兽悠悠一声叹息,自言自语:
  “为什么人类总是犯相同的错误呢?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生物。”
  ******
  【后记】
  死灵王死了,读者们大概又目瞪口呆了吧?哈哈,抱歉,这个角色本来就是我设定给史列兰展现实力用的,这位是目前的最强者。基于详略得当的写作原则,既然前面有了那么多打斗场面,最后的就只能省了。再者,以扎姆卡特的能力(魔界宰相和血龙王合体后的水平),解决区区一个死灵王也要费大段篇幅,就太没用了,所以……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要请读者自己看下去了。
  扎姆卡特为什么会顾惜杨阳和诺因的性命,后面也会揭露,他也是因此一开始没用全力。还有,古拉迪乌斯的确是魔兽,不是圣兽。
  ps:亚利安族的来历后文也会有。
  第八十章 梦
  最初的记忆是永恒的梦魇。
  仿佛失去另一半自己,最重要存在的失落感,纠缠着他。
  接着是黑暗,完全的黑暗。他听见一个人的说话声,似乎是很重要的话,可他总想不起来,也记不起那人的长相。他唯一记得的,是那人用某种冰凉的东西拷住他,在他耳畔低喃了几句。
  然后,他发觉自我的存在感逐渐稀薄。
  想不起自己的名,想不起自己的来历,想不起失去的半身……他遗忘了一切一切。
  他直觉是那个人剥夺了他的记忆,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也许他连「思考」的能力也被剥夺了吧。
  但是,他仍渴望回想起失去的一切,尤其是他的半身。
  有一天,一阵脚步声闯入他的天地,随即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慢:
  「魔封,遵照圣贤者的手谕,我来取得继位的许可。」
  魔封是谁?
  正错愕间,他感到一样奇怪的东西抚上自己。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东西叫作「手」。可是那双手,虽然不可思议的柔软,却异常的冰凉,就和拷住他,使他不能动弹的东西一样,他直觉地排斥。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涌出体外,然后那只手不见了,那个声音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人的尖叫和忙乱的脚步声:「啊啊——殿下!!」
  「魔剑!它果然是魔剑!快叫右权机神官来!」
  「把它封印起来!不能让它再作乱!唉,可怜的殿下……」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理解那些人的话语,只奇怪那个刚刚还抚摸自己的东西怎么突然不见了,虽然他不喜欢它的低温,却喜欢那种柔软的触感。
  最重要的是,那个软软的东西告诉他原来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事物存在于这个世界,原来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
  太好了。生平头一次,他体会到所谓的“快乐”。
  可是,那个「殿下」再也没出现过。
  只有一群叫作「神官」的人围住他,把一些薄薄的怪东西贴在他身上,后来他才知道这东西叫作「符咒」。
  他没理会他们,专心等着那个「殿下」,期盼他再来触碰自己,再和自己说上几句话,顺便问他魔封是谁。
  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
  不管他怎么等,怎么盼,围绕他的只有一如即往的空旷黑暗。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世界再度剩下他一个。
  最后,他甚至开始后悔,当日不该拒绝那个人,如果接受他,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他发誓,等那个“殿下”再来时,他一定不会再拒绝,虽然他不懂什么是「继位」。
  终于有一天,脚步声又来到他面前,他马上做好说是的准备。
  「魔封剑,我是米尔希·肯迪·德修普,「神官王」利希特的孙子,我来要求你的认同。」
  不对!不是他的声音!他的内心闪过困惑,听见那人道:「它怎么没反应?」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殿下,它没反应,就是默认了。」
  殿下?那些人的确这么叫那个人,那么他们是同一个人——
  疑惑一消,他冲口道:『我同意你继位。』
  「啊!我听到了!它说同意!」
  他感到米尔希似乎很「高兴」,不知为何,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恭喜殿下!殿下果然是天之骄子!」那苍老的声音急忙奉承,可魔封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不自然的味道,至于不自然在哪儿他就说不清楚了。
  米尔希没有理睬老者的吹牛拍马,用感兴趣的口吻道:「这声音非常好听啊,可惜像个男孩子,喂,我们聊聊可好?」
  『好!』他就是等这句话。
  「哈哈,说什么魔剑,其实和人类没两样嘛。」米尔希爽朗大笑,走向他。
  老者见状连忙劝阻:「不可,殿下!虽然右权机神官张了结界,又有圣贤者的锁链拷住,但它毕竟是魔王的剑,很危险的!别忘了您的叔父是怎么死的!」
  「这……」米尔希略一犹豫,道,「喂,你会伤害我吗?」
  「什么是伤害?」他不懂。
  米尔希放声大笑:「天!他连什么是伤害也不晓得,路得威尔,你听见没?」
  「殿下!你千万别上当!这正是魔剑的狡猾……」
  「行了,你给我出去。」
  从那以后,米尔希就常常来,找他聊天,他们也总是聊得很快乐。
  魔封十分喜欢米尔希。本来他不知道「喜欢」这个词,是一天米尔希告诉他,他喜欢上一个叫蕾拉的女孩,他一问之下,才知道。
  『我喜欢米尔希。』他立刻宣布,现学现用的典范。
  「唉,如果蕾拉也对我这么说就好了。」米尔希叹息,魔封有点不高兴。
  结果米尔希还是把蕾拉“追上手”了,结婚那天,他把她介绍给魔封。
  「你好,我叫蕾拉。」美丽的少女深鞠一躬,活像叩见丈母娘的小媳妇,但魔封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感觉比米尔希细好多,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异吗?
  「小封啊(米尔希总是称呼魔封为小封,说是亲热),我就要结婚了,咱们哥们一场,我绝不能亏待你,明天我就找把漂亮的‘母剑’和你配。不过,像你这么旷世难逢的大帅哥,恐怕也没有剑配得上你吧,哇哈哈哈!」
  魔封没有理会,他清楚米尔希一高兴就喜欢胡言乱语,这时候搭茬只会自讨苦吃,倒是蕾拉帮了他一把:「没正经!怎么可以戏弄好朋友!」
  对了!「好朋友」……他怎么会忘了朋友这个词?米尔希就是他第一个朋友啊。
  但是,也是米尔希教会了他什么叫「死亡」和「分离」。
  记不起是哪一天,他正无聊地照米尔希教的「入睡大法」数羊,准备睡觉。因为米尔希「出征」去了,说要剿灭为害王国的魔兽。
  以前米尔希提到,他祖父利希特陛下的姐姐,很多杰出的长辈、法师和将领都是死在名为“魔灾”的恐怖灾难下,还有无数的百姓。米尔希说着这个话题的语气有着魔封不熟悉的严肃,充斥着他不能理解的感情,鲜明,炽热,仿佛捶打着某种决心的刚烈,如此义无反顾,甚至让不知人事的魔封隐隐感到一丝害怕。
  但是米尔希出征前,向他保证马上回来,而且回来后第一个来看他,所以他打算睡到米尔希“来看他”为止。
  这时他听见一串熟悉的轻柔步声,吹走了他的睡意。
  『蕾拉?』他听出来人是谁,有点奇怪。自从上次米尔希说她「怀孕」后,她就有一段时间不来了,连带使米尔希来访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今天怎么突然过来?
  「对不起。」
  蕾拉劈头就是一句道歉,随即掩住脸,痛哭,「他要我对你说这句话……」
  这话什么意思?
  他惊觉她话中的含意,却不愿深想:「米尔希呢?」
  「米尔希……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愤怒——都是这个枷锁的错!
  他激烈地挣扎——若不是这个枷锁,我就能用我的力量,我的力量……
  可是他挣不开,只能挫败地停止挣扎。
  「对不起。」蕾拉重复着最初的话,「今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蕾拉没有食言,但因为怀孕难产导致的虚弱,她来的次数没有米尔希在的时候多,取而代之的是奥罗。
  她和米尔希的孩子。
  魔封对奥罗的印象不深,因为这个孩子和米尔希的性格完全不同,稳重无趣,成天就是读书学习,稍大些背诵魔法书,还是个喜欢腻着妈妈的孩子,虽然他的解释是:「父亲去世了,母后不说,但是我知道她非常难过,我要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