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穿书] 第31节
  容见烦不胜烦,决意彻底解决这件事。
  之后的几日里,容见应付着徐耀,也从他口中得知许多消息,慢慢猜出个大概。
  比如太后并不看中他,已派人去往山禾,再接几个堂兄弟过来。
  徐耀感觉到威胁,便求了太后也允许他一同上学,才有现下的局面。
  容见头痛地想,太后到底有完没完,趁着疯马案的余波未尽,得寸进尺,只想一鼓作气达成目的。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
  十月廿一,晴,天光大好,容见约徐耀于拙园见面。
  拙园风光很好,不仅后宫嫔妃,连皇帝也喜欢游览此园,倒是容见由于学业繁忙,是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来这个离长乐殿很远的园子。
  容见差人备好了美酒佳肴,宴饮设在临水湖畔的中空阁楼上,下面是堆砌的假山石。
  拾级而上,迎风吹面的时候,容见看到阁楼中坐着的徐耀。
  *
  那日明野休沐,出了宫,诸事繁忙。
  按照周照清的意思是,掌柜已经进京。但掌柜还未露面,吩咐下来的消息是要先查账。
  上京,守林,汾川三地有万来商会的数百家店铺,由八个大掌柜分头掌管。账上的流水以三月为一期,送到掌柜手中,但总账不能轻易送出,万一丢在路上,兹事体大。是以掌柜每次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要查账。
  上京的管事中知道除了掌柜以外,商会中还有一人在京中,但身份隐秘,一般只隔着帘子说话,平常并不出现,但掌握整个商会在三地的金银库房的钥匙。
  人人都称呼他为“二掌柜”,这个“二”字是比对着那位唯一的掌柜而言的。
  所以明野今日是替掌柜收账来的。
  周照清是大掌柜中唯一知道明野真实姓名长相的人,来的很早,掀开帘子,明野已经坐在窗边饮茶,他便也一同坐了过去。
  他打量了明野一眼,略有些不解:“今日又不太冷,公子何必穿这样厚的披风?”
  明野搭着眼帘,没理会他。
  周照清觉得奇怪,他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宫里的手艺,公子哪来的?如果要穿,咱们商会里的东西,也不比宫中的差,这不是您不乐意穿这些吗?”
  明野饮着热茶,神情却越发冷淡。
  周照清浑然不觉,一拍大腿:“别的也就算了,就是这个珠子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丫头缝的,简直是糟蹋了这件披风。真是的,公子不如交给我,我叫个绣娘……”
  明野放下茶盏,偏过头,脸衬在灰白的领子上,红宝石泛着冷冷的光泽。
  他眯了眯眼,心情似乎极差:“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周照清be like:踩雷,踩,继续踩,轰,雷炸了。
  内心os:嗯?怎么就炸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徐光宗可以准备杀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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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反常
  周照清最会看人脸色, 果然闭了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他今日是来打下手的,外面的那些大掌柜不知道明野的真实身份, 也不能同他见面, 他就负责递账本、查验真假等琐事。
  堂堂一个大掌柜,竟成了明野的贴身小厮。周照清倒也看得开, 这栋闹中取静的小楼是他名下的产业, 伺候的人也都是他拨来的, 便早早令人买了青意坊的糕点送了上来, 一边喝茶吃点心, 一边等人。
  今日来的都是贵客,阁楼之上,垂帘之中的更是贵中之贵, 烧的是最好的银骨炭,屋子里暖如春昼,明野解开披风,搭在桌子的另一边, 红宝石堆在毛领上, 不由令周照清多看了一眼。
  又等了片刻, 大掌柜们携着账本, 纷纷到了此处。
  账本也随之送到明野的桌案前, 外头的大掌柜寻常是何等威风, 此时也在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报账,生怕二掌柜挑出什么毛病。
  周照清在掌柜中身份特殊,倒不用经历这等折磨, 就在一旁看戏。
  明野查账与一般人不同, 先是打开账本, 浏览一个月的账目,然后就不再时时看着,而是让外面的大掌柜报账。听出不对之处,就直接指出,翻到账目所在的地方,令对方心服口服。
  周照清留心听着,发现竟分毫不差,有些吃惊。
  上次报账还是半年前,明野还没有这么做过。没料到不过几个月,竟已如此熟练了。
  大约是账目听得无聊,明野拿出些别的小玩意。
  是锉刀和贝壳。
  那贝壳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形状大小都很适宜,稍加打磨,样子就很漂亮了,可以当做普通女子簪子上的装饰了。
  然而明野将贝壳磨的极轻极薄也极小,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
  因查的是总账,不是细则,没有出现大的纰漏、对不上的地方也不会深究,所以查的倒很快。
  但看完三人的账目时已经午时过半。
  明野的时间很紧,不能时常出宫,所以中午也不可能休息,只继续下一个人。
  周照清吃腻了甜的,但这么多人在场,又不好叫酒菜,只能又叫人买了桃花楼的咸味点心,边吃边打发时间,还问明野吃不吃来着,被拒绝后还多加了句,让他别把点心掉到账本上。
  这人的账目太不清楚,含糊甚多,最开始的两个月,明野还提点出来,到了后面,他便直接不开口了,只让对方一直往下说。
  周照清看着明野平淡的神色,也瞧不出他打算对这个张掌柜有什么处置。
  从他开始与明野接触时,对方才十六岁,他连个少年人的心意都揣摩不出来,此时更是难以猜测。
  阁楼另一侧的暗门突然有了响动,有人顺着小楼梯走了上来。
  是暗探。
  暗门就在明野旁边,他的身形没动,依旧端坐着,左手拿着锉刀,低着头,一点一点打磨着手中那块极漂亮的贝壳。
  那暗探藏在隔间暗门后,掀开一个小窗户,打眼看了阁楼里坐着的人,认出要禀告的那个来,便压低声音,向明野讲出这件着急的消息来。
  掌柜将周照清和明野同时留在京中,除了让他们相辅相成,另一件事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互制约。明野知晓的宫外消息,全是从周照清处得来的,而宫内消息,则只禀告给明野。周照清是从别的途径打听来的。
  所以此时的消息是宫内来的,且一定非常紧急,否则暗探不会连查账的日子都要来打扰,而是会先递到道观中,等明野自行去查看。
  外头的张掌柜声音洪亮,假装镇定地报着账目,一旁坐着的其他几个掌柜都听出不对来,正窃窃私语,还有喝茶声、敲茶盏声、咳嗽声,全混在一起,吵闹至极。
  周照清聚精会神地想要听那暗探讲得是什么,可外面太过嘈杂,经过长久训练的暗探又熟知该如何向一人禀告,他就是听不出来。
  “锵——”
  很轻的一声,像是金属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周照清一愣,反应过来,是贝壳。
  明野一时没拿稳手中的刀,撞到另一只手中的贝壳。那贝壳被磨成薄片,透着亮光,十分轻薄锋利,一时不察,竟就那么划破了明野的指腹。鲜血顺着伤口淌出来,将那枚贝壳也染成红的,又滴滴塔塔地落在账本上,留下痕迹。
  周照清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明野半垂着眼,似乎不很在意,慢条斯理地接住刀,继续打磨着那片染了血的贝壳,示意让暗探下去。
  暗探悄无声息地消失。
  周照清咽了口吐沫,他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有几分紧张地问:“公子,要不把伤口包扎一下?”
  明野没回答他。
  那伤口不深,只是狭长,片刻就止住了血。
  明野终于放下东西,用没受伤的左手捞起披风,站起身。
  外面的张掌柜见他起身,吓得两腿颤颤,以为是要处置自己。
  明野抬了抬下颌,冷淡道:“先拿给周掌柜看,等我来日再查。”
  周照清本来今天来是吃茶看戏的,突然被安排了这么个任务,但只得不情不愿地走马上任。
  明野从另一条暗道离开,周照清过去瞧了一眼,搁在桌案上的贝壳已经四分五裂了。
  果然……很反常啊。
  从那抹若有若无的桂香开始,到口脂、眉黛,还有今日的披风。
  一个人频繁做出以前不可能有的举动,就是有了在意之人、在意之事。
  周照清自认欲望很多。
  他爱美酒,爱佳肴,爱珍宝,爱金银,爱香车,爱宝马,失去其中一样也不会过分追究,反正还有下一样等着他去享用。
  没有欲望的人没有弱点,而一旦有了所求之物,就会变得有软肋和缺憾。
  而在此之前,明野是一个没有欲望之人,此时却突然多了在意之人,之后又会如何,真令他好奇。
  周照清这么想着,掀开帘子,施施然走到外头,如笑面虎般开口:“张掌柜,这会儿可栽倒在了小周手里了。”
  他年纪还不足眼前张掌柜的一半大,才进万来商会时曾在这人那吃过亏,现在可算是要讨回来了。
  *
  拙园的阁楼秀丽典雅,假山叠翠,绿水环抱。
  在山清水秀的景色中,两人用完了膳。
  容见笑着问:“拙园秀美,本宫却很少来,徐公子是否愿意陪本宫游览一番?”
  徐耀求之不得。
  下去的时候,楼梯太高,徐耀体贴地凑了上来:“不如由我扶着表妹吧,楼梯这么陡,只怕表妹摔着了。”
  容见:“……不必麻烦徐公子了。”
  不是什么人都能扶他的,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靠近的。
  他们俩靠得很近,走入拙园的山水中,无论长乐殿还是慈宁殿的人都没有跟上去。太后存心撮合,他们两个表兄妹之间又似乎郎情妾意,只等着私定终身,喜结良缘了。
  沿着小径,一路往深处行,容见在前,徐耀则跟着他。
  在此之前的几日,容见也曾邀过徐耀出游。对方才开始言行还算得上谨慎,到了后面,只觉得驸马人选非自己莫属,言语也轻佻散漫了起来。
  此时四下无人,他便笑着问:“表妹,我与你日后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容见看起来十分茫然天真:“什么怎么想的?”
  徐耀的笑容满是哄骗:“既然马上就要定亲,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表妹身份尊贵,我只怕日后薄待了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