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患难见真情
  no.162
  走出医院的大门口,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小晴的身子又不自觉的缩了一下。
  她翻了翻钱包,发觉昨天搭计程车时不小心把最后一张钞票花掉了,夹层里整剩下几枚铜板以及一张悠游卡。
  于是只好拖着疲惫的步伐,踱步走向离这里最近的公车站牌。由于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路面的积水还未全然散去,泥泞不堪的人行道也有些湿滑。
  她仰着头望向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语的说,「冬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过去啊……。」那种惆悵而感慨的心情,大概只有贬謫时的苏东坡可以体会吧。
  当她走到公车站牌底下等车时,忽然在骑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而且似乎也在等公车。蓬松的头发外加一米八的大长腿,让她很难不联想到欧以城。
  这时欧以城刚好回过头,一眼就和小晴的眼神对上,小晴下意识的瞥开视线。儘管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然而自从休业式那天晚上起,她和欧以城的关係好像就不如从前了。
  此时小晴默默在心中祈祷着,「拜託不要让他发现我、拜託不要让他发现我、拜託不要让他发现我……」
  然而身后的一股热气却缓缓靠近,接着冰凉的手指在她肩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那让小晴的背脊一阵发凉,剎那间睡意全消。
  「顏佑晴,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闻言,小晴乾笑着回过头,「啊……好巧啊,原来你也是来搭公车的呀。」她过于僵硬的四肢,看上去像个不协调的木乃伊。
  欧以城用眼神全身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她手臂上的血渍。他伸手握住了小晴的手腕,担忧的问道,「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没……没有啦。」她慌张的否认,并不着痕跡的把手收回腰际。
  欧以城察觉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因此进一步的问道,「那你手上怎么会有血渍,而且看起来挺吓人的。」
  正当小晴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告诉欧以城关于小雨的事,馀光瞥见公车从远方缓缓的进站了。「公……公车来了,我们上车再说吧。」
  语落,她把飘忽不定的眼神收了回来,紧盯着公车不放。从车身能清楚见到自己身后的景象,包括欧以城的一举一动。
  小晴快步的上了公车,并选择了一个最后方且靠窗的位置。而欧以城也紧跟着在后方,并自然而然的在小晴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过了良久,小晴见欧以城没有动静,于是断然的打破了沉默。
  「你……你刚才也是去医院吗?」她随口的挑起了一个话题。
  然而欧以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在看玩笑。
  这让小晴感到很惊讶,「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小雨受伤的事?那我怎么刚才没有发现他?而且他刚才还问我手上的血渍是怎么一回事。」
  无数个问题从小晴的内心冒了出来,于是她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歪着头望向身旁的欧以城。
  好在欧以城及时的一句话,打断了方才小晴脑海小剧场的一切胡思乱想。
  「我妈妈因为过劳昏倒,现在还在住院。」
  闻言,小晴的神情顿时有些担忧,「那你妈妈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她?」她彷彿找到了一个跟她患难与共的兄弟。
  「我离开前交代过护理师了,请他们多帮忙照顾一下妈妈。」他两手一摊,无奈的说,「早知道我就不让她那么累,每天一个人在麵馆从早忙到晚的,这样身体迟早会出问题的。」
  语落,他把目光缓缓地停留在小晴身上,「换你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晴仍旧是犹豫了很久,毕竟她想着小雨应该也不希望这件事有更多外人知晓,然而眼前的人不是外人,而是欧以城。
  欧以城似乎发现了她挣扎的表情,「没关係,你不想说也没有关係。」
  半晌,小晴才缓缓张口,「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不过这件事不要对外人说就是了。」她顿了顿,接着把嘴悄悄地靠近欧以城的耳畔,「小雨的爸爸昨天把小雨打伤了,而且还是伤到头部,看起来很严重。」
  欧以城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小雨的爸爸不是已经离开很久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小晴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前因后果也不甚了解。
  「那你明天还去医院吗?」
  小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车辆。
  「那我们一起去吧。」
  「嗯。」小晴勾起弯弯的嘴角,绽放了这两天来罕见的微笑。
  「明早七点,社区前的公车站牌。」
  小晴偷偷的用馀光瞄了一眼欧以城,突然发现他们其实并不生疏。只不过每当他看见欧以城,总会想起那个曖昧不明的夜晚,她不晓得、也不敢去问,那天的吻究竟有多少个意思。
  公车行驶在傍晚的大马路上,而小晴也沉沉的睡去了。
  她不经意地把头靠在欧以城宽大的肩膀上,并顺势的揽住欧以城的左手手臂,就像她揽着小雨那样的分毫不差,唯独身旁的人不同罢了。
  「……小雨、小雨,你不能死,说好了永远不离开我的。」她嘴里不时的呼喊着小雨的名字,就如同昨晚衝进急诊室那般焦虑且恐惧。
  欧以城隐约的听见了她在口中唸唸有词,额角还不时的渗出几滴汗珠。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细緻的脸庞,为她抹去那些不好的记忆。
  「顏佑晴,我们还能回到过去的我们吗?」
  欧以城后悔过,他恨自己那天的衝动、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渴望被爱的私心,他甚至恨不得回到那天,用尽一切的改变过去的种种。
  偏偏休业式那天正好欧母昏倒的夜晚,上天彷彿在那一刻夺走了他被爱的最后一丝权利。他不甘心只有这样的结果,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情感尚未殞落。
  于是他拖着乾瘪的躯体从医院回到社区,在十一点半拨出了那通电话。
  那通再也无法挽回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