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 第17节
  楼允:“因为他失去了一个最爱他的人。”
  柳银雪忽地愣住了,在她看来,这话本里最傻的就是糟糠之妻了,这种女人简直是又蠢又笨还拎不清,被男人利用之后一脚踹开,她竟然还选择默默地死,相反,书生是个聪明的,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在功成名就之后为了让他的妻子成全他而装可怜,卖悲惨。
  可楼允却说,书生才是最蠢的人。
  这答案简直太过别致,让柳银雪几乎有瞬间的心软,让她不得不去想,楼允他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柳银雪凝着楼允的眼神格外深沉。
  “你那什么眼神?”楼允皱眉。
  “我发现世子你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楼允扯了扯嘴角:“模样是别人望尘莫及的俊美吗?”
  他眼睑上挑,长睫毛在微弱的烛光下轻轻煽动,一张白而透明的俊脸轮廓分明,那桃花眼在昏暗的光影下好似藏着卷着旋涡的湖水,能将人的心都吸进去。
  柳银雪有片刻的失神。
  继而她淡笑:“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刚刚好像并没有说话,时辰不早了,世子快睡吧。”
  她躺回被窝里,默默地把脑袋埋进去,楼允有一张能蛊惑人心的脸和一双能勾引人的眼睛,她不能被那张脸和那双勾魂的眼睛给迷惑了。
  她埋下脑袋,将自己微生薄红的脸藏起来。
  楼允被她这矫情的模样逗笑了。
  次日,柳银雪收到大学士之女蓝文芳送来的请帖,邀她明日去碧溪湖赏春,到了第二日,柳银雪收拾好后便带上落雁出了门。
  蓝文芳乃是汴京有名的贵女,更是那闲不住的,每年的赏春和踏青都是她一手操办,就为了将汴京城与她交好的贵女邀在一起,热闹热闹。
  今年蓝文芳更是下了重笔,租了一艘画舫,贵女们乘画舫赏湖光春色,身边有丫鬟伺候美酒佳肴,间或请有才艺的贵女跳一段舞或者弹一曲琴,当真是人间美事。
  柳银雪到时,受邀请的贵女们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蓝文芳身为东道主,自然第一个上前迎客,彼此敛衽行了礼,蓝文芳笑道:“我还以为请不着世子妃了,今儿你能来,当是最稀客的,快里面请。”
  柳银雪笑容温婉:“稀客不敢当,往年你办春宴,我都是最积极的那个,今年自然也不能落下了。”
  说罢,让落雁将食盒里的梅花糕递给蓝文芳身边的丫鬟:“今早刚出炉的,正巧带过来给姐妹们尝尝。”
  画舫里其她的贵女们相继出来迎柳银雪。
  云浅浅冲在最前面,柳银雪一进来,云浅浅就拉住她的手,笑道:“表嫂,刚刚我们还在讨论您今年会不会来呢,您来春宴,允表哥知道吗?”
  第 28 章
  “他知道,你也是受邀来的?”往年的春宴上并不见云浅浅。
  “是啊,是蓝姐姐邀请我来的,”云浅浅拉着柳银雪的手腕往里走,柳银雪走进去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其她人,其中一人穿着烟水百花裙,头上戴着珍珠发簪,被好几个贵女围在中心。
  柳银雪更是意外,那被围在中心的女子竟然是太子妃洛音凡。
  洛音凡自当上太子妃后,便极少出席贵女们私下办的宴会,怎么今年太阳总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柳银雪上前行礼:“见过太子妃。”
  洛音凡身边的贵女们也起身朝柳银雪行礼。
  洛音凡唇角含笑,端得是温婉贤淑的模样,她起身虚抬了下柳银雪,温声道:“世子妃不必多礼,请坐吧。”
  蓝文芳笑道:“今年我这春宴可是请了两位贵客,可要多谢太子妃和世子妃赏我这个脸面,这春宴的名单若是传了出去,我今后在贵女圈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蓝文芳便是这种性情豪爽的姑娘,柳银雪十分喜欢她这点,所以接到她下的帖子,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要来。
  况且这几个月她不是在柳府就是在祁王府,要么就是在皇宫,已经数月没有出门散心,早就有出来遛弯儿的意思。
  柳银雪道:“就你小嘴最甜,今年的春宴怎么玩儿,你可都安排好了?”
  蓝文芳道:“自然是已经安排好了,这不就等人齐,请太子妃娘娘起头了。”
  洛音凡十分配合:“这头要如何起?”
  蓝文芳脸上堆笑:“听闻娘娘您写得一手好字,还请娘娘赐‘春宴’二字,拉开今日这春宴的序曲。”
  有丫鬟送上笔墨,雪白的宣纸在桌上铺开,洛音凡执笔却不着急落笔,温温地道:“你找我写这序可是找错人了,我的字再好,如何能及世子妃的字?”
  柳银雪却道:“娘娘别谦虚了,我的字可不及您,不过是外面传得厉害罢了,您身份最是贵重,这序自然是由您来写。”
  洛音凡凝着柳银雪娇美得胜过所有艳丽之色的脸,轻言道:“当能者居之。”
  “这还不简单,”有贵女开口道,“太子妃您写一副,世子妃也写一副,谁写得好就留谁的,这样就不必推来推去的了。”
  说话的乃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古梦舒,她这话落下,洛音凡含笑的表情凝了凝,在眨眼间恢复正常后,道:“这个主意好,那便这么办了。”
  这主意好个屁。
  谁不知道作序等于剪彩,都是地位最高的人干的事情,这里太子妃最尊贵,自然应当由太子妃来,而非柳银雪这个世子妃。
  蓝文芳暗暗叫苦,她是把大家聚在一起笼络感情的,可不是结仇的。
  这要是真用了柳银雪的字,岂不是伸手打了太子妃的脸?可若是不用,那便是承认柳银雪的字比不过太子妃的字,转头又得罪了柳银雪。
  蓝文芳在心中给无脑的古梦舒记了一笔,笑容便有些勉强起来,道:“既然太子妃都这般说了,自然应当遵照太子妃的意思。”
  又派人去另外取了笔墨来。
  洛音凡率先落了笔,写的“春宴”两个字额外规整,一笔一划都像是精雕细琢过的,可也正因如此,少了几分灵气与自然。
  洛音凡的字,无功无过。
  柳银雪有些犯难,她的字是早就流传了出去的,倘若她故意写差,显得太过刻意,别人只会说她有意相让,扫了太子妃的脸,可若是用自己的真实水平,那洛音凡更没脸。
  当丫鬟递上笔的时候,她忽然灵机一动,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娘娘的字,不如就照着娘娘的字临摹一副,也算是给自己长脸了。”
  说罢,像是生怕旁人阻止似的,便开始下笔。
  正如她所言,当真是临摹,但却又不及洛音凡的规整,而且还丝毫没有灵气与她自己的风骨,倒像是正在学写字的人所写的。
  柳银雪讪笑了下:“没学像,娘娘是如何把字写得这么工整的?为何我就不行?”
  洛音凡别有深意地看了柳银雪一眼,道:“多练习便是了。”
  柳银雪福了福身:“娘娘说得是。”
  蓝文芳长吁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柳银雪一眼,拿起洛音凡的字笑道:“今儿我可是真的长脸了,改明儿让人送去把这字裱起来,回头挂我堂屋里去。”
  洛音凡但笑不语。
  她想,传言都说柳家嫡长女聪明伶俐,今日得见,果然是个心思机敏的姑娘,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一场本该发生的风波,且不得罪任何人。
  楼允又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是不是也认为她机敏聪慧、倾国倾城?
  作序后,便到了表演才艺的时候,这是抽签决定的,蓝文芳准备了无数根竹签,上面写了灯谜,由每个贵女抽一根竹签,猜不出灯谜者便要表演才艺。
  她为了争取让每个贵女都有上台的机会,特地找了那些尤为艰涩难懂的灯谜,第一个猜不出来的是茂国公的嫡次女茂诗音。
  茂诗音擅长琵琶,弹了一首《别离》。
  琵琶声悠远绵长,配着这湖光春色,倒令人怡然自得,只是怡然自得之余,不免觉得有些哀婉,若是能换一首轻快的曲子,便完美了。
  第二个猜不出来的就是云浅浅。
  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小脸挤成了一坨,苦巴巴道:“我真的要表演才艺吗?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哎哟,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这番喊声惹得画舫里的人都在笑。
  云浅浅在哎哟声中拖延时间:“蓝姐姐,你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公平啊,你看,我允表嫂是有名的才女,你这灯谜根本难不住她,那她岂不是根本就不用表演才艺?”
  蓝文芳笑眯眯的:“若是你允表嫂想要献艺,她自然会猜不出灯谜的。”
  “若是她不想呢?”云浅浅追根究底。
  蓝文芳笑道:“她不想,那也是她的本事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浅浅被蓝文芳堵得无法反驳,唉声叹气道:“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啊,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我只会青蛙跳。”
  “青蛙跳?”古梦舒奇道,“那是什么?”
  云浅浅就蹲在地上,忽然跳了起来,然后又落到地上,恢复下蹲的姿势,朝众人扮了个鬼脸:“这就是青蛙跳!”
  众人:“……哈哈哈……”
  柳银雪也忍俊不禁,觉得云浅浅这小姑娘简直太有意思了。
  云浅浅见柳银雪笑得最欢,跑到柳银雪的身边拉住她的衣袖撒娇:“不行,不行,我听说表嫂您的琴最好了,我想听您弹琴,您就弹一曲吧!”
  “是啊,世子妃,往年您也最是含蓄,既不喜欢题字,也不喜欢作诗,更不喜欢绘画弹琴,您一身才华不显山不露水,岂不是浪费了。”有人附和道。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应和。
  柳银雪根本不想弹琴,出风头的事情她都不喜欢。
  但耐不住云浅浅的央求和众人的七嘴八舌,蓝文芳更是已经命人送来了琴,柳银雪已无法拒绝,只好坐到琴前,轻轻拨弄了下琴弦。
  一阵清越之声响起,云浅浅一脸期待,其余人也皆凝望着她。
  此刻碧溪湖上的另一艘画舫里,堪称歌舞升平,楼允懒散地靠在软座上,一边吃着来宝给他剥的瓜子,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上的舞姬们跳舞。
  今日柳银雪不在家,楼允在柳府闲得无聊,本想一觉从早睡到晚,来福却拿来了张乾的请帖,说请他去碧溪湖赏春,请贴上还特地注明,他们在万春楼请了歌姬舞姬,望楼允定要赏脸到场,与他们一同玩赏。
  楼允笑了笑,他与张乾等人已经许久不来往,但张乾这人好似特别喜欢什么都叫上他,这两年来被楼允推掉的张乾送来的帖子不知道有多少。
  他随手把帖子一扔,懒洋洋道:“不去,没兴趣。”
  来宝笑呵呵地弯腰将帖子捡起来,抖了抖帖子上沾染的灰尘,道:“奴才听说世子妃也是在碧溪湖赏春的,指不定还能遇见张二公子等人呢。”
  楼允眯了眯眼,猛地从软塌上跳了下来。
  第 29 章
  来了后才觉得,这歌舞着实没什么意思,既不如窝在家里惬意舒适,也不如杀个人来得痛快,楼允打了个哈欠,有点想睡了。
  张乾举着酒杯上前:“世子爷,您这才来就想睡了?您看见领舞的那个姑娘没有?那可是万春楼现在的头牌万娇娇,我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花了我好几千两银子呢。”
  楼允朝那头牌扫过去一眼,能为头牌,模样自然不在话下,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他看着,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多看几眼,便有些索然无味。
  来宝喂了颗葡萄给楼允。
  张乾见他兴致缺缺,以一脸“我懂”的表情望着楼允,眼里盛着几分不正经的笑意,他道:“世子爷这是有了最好的,再见别的,就入不了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