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裴衍舟回来后道:“看了,没东西。”
  “你再仔细看看。”卫琼枝眨了眨眼睛,“会不会漏下了。”
  裴衍舟直接没有理她,绕过她进去了。
  卫琼枝也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探出头张望了一会儿,嘴里喃喃道:“真的没有吗?”
  “这个院子那么小,藏什么都藏不住。”裴衍舟已经准备再次躺下。
  卫琼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又跑到窗边去,爬到琼叶的小床上半跪着往外面看,果真也没看见什么,便开始相信起裴衍舟了,他行军打仗一定是比她要机敏多了,有什么动静不会察觉不到。
  还是她胆子太小,被冯婶几句话就吓住了,那可能是冯婶夸张的说法也说不准。
  正低头要从琼叶那张小床上下去,却发现窗台上的小动物好像不对了。
  卫琼枝皱了皱眉,仔仔细细地点了一遍。
  这些陶土小动物是当初卫父专门找人捏给卫琼枝和卫琼叶玩的,因为卫家种花,所以和烧制花盆的常有来往,陶土就是那些花盆剩下的,被卫父托人做成了小动物,拿回家来给女儿们玩。
  也不是一次带来的,偶尔带个几只回来,卫琼枝和卫琼叶也不是不摔东西,除去不小心摔碎损耗的,到她们两个离家为止,手上还剩下三只鸡两只鹅一只鸭和一只兔子一只猪,卫琼枝本来是想带走的,但是这东西不好带,半路上就会碎完了,于是便留在家里。
  还是她亲手一个一个放到窗台上的,排列成一排。
  但是现在少了一只鸡。
  卫琼枝立刻看向裴衍舟,问:“你是不是动过窗台上的东西?”
  裴衍舟的后背一下子沁出冷汗,张了张嘴却脱口而出道:“没有。”
  “那怎么少了?”卫琼枝又数了一遍。
  裴衍舟只好继续道:“你记错了。”
  “不可能。”卫琼枝深深地看着他,“是不是你干的?”
  她又到处转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东西,最后裴衍舟受不了了,只能自己把碎片从床底下拿出来。
  卫琼枝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既然是重要的东西,本来也不该放在这里,而是要好好收起来,裴衍舟不知道,以为是普通的玩意儿碰了一下碎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有收好。
  只是她还是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衍舟思忖片刻后,才道:“不是我打碎的,是虎儿玩的时候不小心。”
  “你拿给他的?”
  裴衍舟“嗯”了一声,并不提起前因后果。
  “以后不要再给他玩这些,会碎的,而且容易伤到。”卫琼枝刚刚说完,却见裴衍舟忽然向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地打灭了烛火。
  裴衍舟上前先捂住她的嘴,轻轻说了一声:“有人。”
  卫琼枝登时身上一阵发寒。
  裴衍舟放开她,自己到了窗边去看,借着微弱的月色,有个黑影仿佛是从墙上跳下来了。
  裴衍舟这才发觉自己大意了,或许刚刚卫琼枝过来说有声音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听见了什么动静。
  或许那人一直徘徊在卫家的墙角外,等待着一个时机进来。
  方才他和卫琼枝说话的声音小,屋子里烛火又弱,便让那人以为里面的人都睡了,终于大着胆子从墙上跳下来。
  既已经看到了人,裴衍舟也不急着把人抓到,而是静静地先看着。
  那人先是看了看四周,辨认了一番,往卫琼枝睡的那间摸进去。
  许是早就听说了卫家的二女儿带了孩子回娘家,定是要住在稍大那一间屋子里的,所以最先摸过去的也就是那间。
  房门“吱呀”一声,卫琼枝等裴衍舟回头便急着道:“虎儿还在里面。”
  “他又不会对他怎么样,”裴衍舟反倒打趣一句,便对卫琼枝认真道,“你就待在这里,我过去堵他。”
  说罢不等卫琼枝答应,便一阵风似的出去了,悄无声息的。
  卫琼枝怕那人还有同伙,便只敢待在屋里,竖起耳朵听,结果也没听见什么,不多时便看见裴衍舟已经压了人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抓的。
  人已经被裴衍舟打晕过去,裴衍舟打算把他往外面一扔,卫琼枝却道:“慢着,就这么把他扔在外面反而便宜了他,其他人又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醒来后便走了,他以后还是祸害人去。”
  她与裴衍舟面面相觑。
  若此时喊起来说是采花贼抓住了,倒也没什么,反正卫琼枝就是人证,但如此一来,裴衍舟藏在这里又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卫琼枝凭自己抓到的。
  裴衍舟很快便道:“我把他丢到门外去,你赶紧喊几声,我再趁着人都过来混进去,就算是我先到的,然后先将他打晕的,一时发现不了。”
  卫琼枝连忙点了点头,这个办法算是很稳妥的。
  于是她悄悄打开了院门,等裴衍舟把人往地上一扔,便高声喊起来:“抓贼啦!”
  附近的寂静便被她这一声喊打破,周围住户最近本就警醒着,听到动静纷纷便将自己家中的灯点亮,在最早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住户出来之前,裴衍舟便先上前去,假装自己才是最早出来的,已经将采花贼抓住并且打晕了。
  因为天黑,大家又都只注意着这个捉了好久的采花贼,果真没顾得上裴衍舟,只以为也是附近的人。
  卫琼枝给人堆里的裴衍舟使了个眼色,他便偷偷溜进了家里去,卫琼枝见他没被人发现,竟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围过来的人们已经纷纷道:“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对,一定要去见官!”
  “若是就这么放过他,下次一定还会来,咱们这块儿,包括利县都不得安生!”
  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往官府去了。
  卫琼枝便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她回去时见到裴衍舟房里的烛火还没熄,便知道他还没睡,思及那只陶土小鸡的事,卫琼枝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和裴衍舟继续计较了,虽然她很心疼但是究竟不是裴衍舟摔破的,也不好过于苛责他,只是他不该给孩子玩这种易碎的东西,只要没有把全部的陶土小动物都摔碎,那也就揭过去算了。
  她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虎儿还在床上安然睡着,明显一点都未察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裴衍舟抓人的手脚都轻,屋子里什么陈设都没被破坏,只有床边那块的被褥掀起了一个角,怕是采花贼正要摸到床上去,便被进来的裴衍舟抓住了。
  卫琼枝过去轻手轻脚地把那个地方重新铺好,虎儿在梦中嘤咛了一声,她便坐在床沿边看他。
  最后虎儿翻了个身,卫琼枝便不由浅笑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小坏蛋,把我的陶土小鸡都摔碎了。”
  接着熄了灯安然躺下,她搂着虎儿安心睡了过去。
  另一边屋子里,裴衍舟倒是等了半晌,却没见卫琼枝再来,心内有一丝侥幸,又有些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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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奸夫
  ◎裴衍舟少见地懵了◎
  第二日早起, 卫琼枝一早出了门,便听见巷子口三三两两都是聊天说话的人。
  见她出门了,便连忙拉她过来, 问:“昨日那声是你叫的吧?”
  卫琼枝点了点头, 她只想把裴衍舟瞒着, 没想着要瞒自己。
  冯婶也在里面,便道:“还是你这傻孩子,你以为别人都没看见过, 不过是怕传出去坏了名声,只是人抓住了倒也好, 大伙儿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闻言,卫琼枝失笑。
  怪不得明明都看见过人了, 这采花贼还一直抓不到,原来根源在这里, 谁家都不愿是在自家抓到的采花贼, 否则对家里的女眷名声有损, 虽然市井人家也不大讲究这个,但传来传去的终究不好听, 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冯婶又问:“他轻薄你了?”
  “没有,”卫琼枝连忙否认, 要是眼下支支吾吾的,关于她的谣言就会一下子传开了,“我起夜看见院子里有人, 这才喊出来的, 他自己马上逃了出去, 然后就被抓住了。”
  对于她的这番说辞, 冯婶等也没有过于深究, 只是道:“不知道谁最先抓住他的,一问谁都不是,只知后面大家把人押去了官府。”
  卫琼枝自然知道是谁,她呵呵笑了几声,便接自己要上街去买菜,就这么离开了。
  后头便听说官府判了那人打二十板子,因没有捉到他的切实证据,再加上如今官府里的老爷不大管事,便再没有下文了,这人也是利县人,并非是外来流动到这里的,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很大年纪了也没有成家,是附近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只是离着卫琼枝他们这块地方有一段距离,所以并无往来,也互相不认识。
  这事出了以后,他家里人嫌丢人,也不让他在利县待了,把他远远地送走了。
  此后便是几日的风平浪静,卫琼枝和裴衍舟两个人相安无事,互不干涉,外人也不知道卫琼枝这里藏了一个男子,只以为她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娘家,当然卫琼枝的借口是给爹娘修墓,她也不闲着,果真花了钱开始筹备给卫家父母修墓的事情,一来是不让人看出蹊跷,二来是既然回来了,便也给父母的坟茔修整得好一些,也不枉他们这么多年待卫琼枝犹如亲生一般的照顾。
  而裴衍舟似乎已经与他留在京城的人取得了联系,卫琼枝有几次看见他放了信鸽出去,反正卫家没有信鸽,那就必定是裴衍舟自己的。
  她也没去问裴衍舟京城如何了,若是裴衍舟觉得自己想说,自然会说出来告诉她,既然不说大概也是因为情况未明,或者事态不妙。
  卫琼枝心里也清楚,在蒋端玉的清洗之下,庆王府是已经覆灭了的,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呢?
  现在她唯一希望的便是家人没事,蒋端玉不要将庆王府的人赶尽杀绝,至少留一条命圈禁着也行。
  每每想起这桩事情,卫琼枝心口都堵得慌,想找人说又不知找谁,找裴衍舟又不知说什么,说了又怕他告诉她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便像一只鹌鹑一样缩着头。
  除去庆王,庆王妃也不知道怎么样,还有宋锦,她被送去了舅舅家,不知道有没有被牵连,另一个最让卫琼枝放不下的就是卫琼叶,当时匆匆和江恪离开,也带不走她,卫琼枝只好让人告诉了她一声,又怕吓着琼叶,让她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先躲出去,也不知道她如今有事没有。
  就在卫琼枝背地里默默唉声叹气,纠结要不要把裴衍舟找过来问一问的时候,竟发生了一件她意料之外的事,卫家那几个远房亲戚又来了。
  卫琼枝的养父是自小跟随父母来的利县,祖籍并不在此,后来便在利县落地生根,娶了原配生下卫芳儿,原配死了后又续弦了卫琼枝的养母,一同收养了卫琼枝,生下卫琼叶。
  所以卫家的远房亲戚是在别的地方,离利县倒是不远,但连逢年过节都很少见到,卫父只在利县做自己的养花贩花生意,已几乎不大和那边来往。
  也是卫家父母突然出意外死亡的时候,卫家的人才出了一回面,当然也没干什么好事,差不多等于逼走了卫琼枝姐妹俩,不敢继续待在利县。
  卫琼枝原本以为她和琼叶已经离开利县有几年了,那边应该早忘记他们了,没想到她一回来风声还是传到了那边卫家人的耳朵里。
  她当然不会认为那些远房亲戚是来和她团聚的,肯定是来者不善。
  来的是一个卫琼枝不大认得的隔了很远的婶娘,也不知道排行第几,她只在爹娘办丧事那会儿见过一次,这个婶娘当初一来就进了卫家夫妇的房里,如果不是卫琼枝跟进去了,她就要趁着卫琼枝手忙脚乱来不及收拾遗物,借着替她收拾的名义把卫母的首饰都搂了。
  饶是如此,卫琼枝那会儿不是很机灵,还是被这个婶娘指使得团团转,让她得了不少好处。
  卫琼枝一想起就恨得牙痒痒,钱财倒是不重要,但有些是父母留下的东西,她不想平白给人拿去,自己留作念想才好。
  婶娘已经听说了卫琼枝在外面嫁人了,但当她看见卫琼枝挽上去的头发时,还是装模作样惊讶道:“原来已经嫁了人了,怎么都不和家里说一声呢?”
  卫琼枝讪笑:“我在京城,听我姐姐的。”
  因为素日不来往,所以那边也不知道卫芳儿的事,早知道她嫁去京城了,后来还是邻居说卫芳儿嫁给了显贵,那边这才退了一步,把房子留给了卫琼枝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