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路圆满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追击,“这位嫂子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自己也知道针对我的理由站不住脚?劝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免得像今天这样遇到一个不愿意忍受、迁就你的,这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是你妈!”
  江玉树媳妇被路圆满的诘问弄得慌了神,脑子乱得不行,绞尽脑汁地想反驳路圆满的话,上一句还没想好,路圆满的下一句就来了,江玉树媳妇灵机一动捂住肚子“哎呦”。
  江玉树一急,赶紧问他媳妇怎么了,江玉树媳妇便说自己肚子疼。江玉树连忙搀扶起媳妇,对着其他几个人说:“不好意思啊,我先带她回去,下次我请。”
  几人跟他拜拜手,等他俩的背影走远,温倦立刻嘻笑起来,说:“咱们接着吃,接着喝。”
  他又很是崇拜地看向路圆满,说:“你口才真好。”
  路圆满笑:“你们不嫌我搅合了这次聚会就行。”
  温倦:“不怪你,错不在你。”
  梁维力和管旌都纷纷附和。
  路圆满低头看了看程昱伸过来的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之后江玉树又打来电话替自己媳妇道歉,程昱笑着说没事,让他不用放在心上,之后江玉树又组局,邀请他和路圆满,程昱都以工作太忙为由没有去。
  那次的聚会不甚愉快,但路圆满对程昱这几位室友,包括江玉树印象都挺深刻的。
  “事后想想,你那位室友,江玉树,对她媳妇来说,绝对是个好丈夫,那么纵容她。”路圆满说。
  程昱站起来,将相机
  放在路家放贵重物品的柜子里,说:“可惜,只会一味的纵容,没有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能力。”
  路圆满点点头,想到那天江玉树媳妇的行为还觉不可思议,真是又蠢又贱!
  “她那样真是因为怀孕?她毕竟是华清大学毕业的,按照她的智商怎么也干不出这样没智商的事儿,跟弯弯偶像剧里的恶毒女配角似的。”
  程昱摇摇头,“对她不了解。”
  正认真看电视的何秀红忽地一只电视,有些激动地喊:“大满,大满快过来,看看是不是那个谁。”
  路圆满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程昱,迅速走过去,“谁啊?”
  她目光看向屏幕,那是燕市3频道的一个采访节目,访问的是最近崭露头角的选美比赛亚军,绮红小姐。
  绮红小姐穿着淡粉色的礼服,妆容精致,烫卷的头发梳到一侧,垂在肩头下,漂亮、妩媚,有种成熟女性的魅力,一口甜糯糯的港台腔在回答记者的问题,讲述自己在国外留学时的经历,讲述自己当初去参加选美的初衷,讲述自己正在拍的电视剧。
  “是她,就是她!她选美时自己介绍说是13号选手绮红!”
  何秀红立刻抚掌大笑,“妈呀,这什么社会,她都成偶像了!”
  随后跟过来的程昱一脸莫名,跟路志坚一左一右地看向母女俩,“你们认识?”
  路圆满笑:“何止认识,路家河村好多人都认识她。”她盯着屏幕上那张已经大不相同的脸,说:“现在面对面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要不是他们恰巧去看了那场选美比赛,要不是路圆满恰好在村里看见了她,也不会把那个自称条件优越的选手和城中村里的流莺联系在一起。
  不久之后,绮红主演的电视剧上映,她饰演民国时期一个为生活所迫沦为暗娼的女子,好多影评都夸赞她,说她演技好,是天生的演员,只有路圆满母女知道她是本色出演。!
  第41章 初吻
  这次的天气预报很准。周日,燕市迎来了一场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第一场雪来得无声无息,落地不久就化了,没引起大家都注意,而第二场雪却可以用“鹅毛般的大雪”来形容,飘飘洒洒只下了几分钟便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大雪是从上午开始下的,路志坚隔一段时间就去扫一次雪,扫院子里的,也扫外面街道的,他怕雪被踩实压成了冰,不好清理,也容易滑倒。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程昱在下雪之前就过来了,这会儿替了未来的老丈人的工作,在扫院子。
  路志坚在给锅炉添煤,路圆满在洗菜,准备中午吃火锅。北方冬天的自来水极凉,幸好翻修这栋房子时改了水电,从电热水器里接出了一条水管,使得冬天也有热水用。
  何秀红正准备调制蘸料,忽然发现麻酱只剩下一个底儿,路圆满便自告奋勇去香油店买麻酱。
  现磨出来的麻酱最好吃,放一段时间麻酱里面的香味会渐渐挥发,没以前那么香了。
  何秀红瞧着窗外的雪下得小了,把装麻酱的罐头瓶递给她,:“还用这个装吧,慢点走。”
  路圆满接了瓶子,只穿了羽绒服,没戴帽子、手套。下雪不冷化雪冷,况且香油店离得也不远。
  程昱正戴着路志坚的棉帽子、棉手套在院子里认真扫雪,路圆满一看他就笑个不停。
  程昱戴的是军绿色的有护耳的棉帽,也不是说难看,就是有点违和,就跟朱时茂演了坏人似的,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程昱支着竹扫帚笑看着路圆满:“干嘛去?”
  路圆满晃晃玻璃瓶子,说:“没麻酱了。”
  程昱将扫帚靠墙放好,说:“路上不好走,我跟你一块去。”说着便摘了帽子、手套放到院门下雪淋不到的地方,程昱露出的头发上积了一层冰碴,路圆满伸长手臂弹了弹,冰碴便都弹落下来。
  院子里的积雪随时在清扫,看不出雪到底有多大,但从墙头、房顶积雪的高度就可以知道,这会儿的雪起码已经没过脚踝,到小腿处了。
  程昱将落在脸上的冰碴抚掉,朝着路圆满伸出胳膊,路圆满笑着挎上程昱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院门。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刺
  目得很,洁白的积雪上残留着几道清晰的脚印。
  路圆满往右边一瞥,便看见小果子挨在拐角处墙边的位置低头玩雪,只他一个,陈大娘和陈大爷都不在身边。
  “奇怪,这孩子怎么自己在这里?”路圆满停驻脚步,自言自语地说。
  程昱也看过去,“有什么不对吗?”
  路圆满:“这是租咱门脸开菜门市那位陈大娘的孙子,被当成古代大家闺秀那么养着,特别精细,按理说陈大娘是不能放孩子自己出来,还让孩子玩冰凉的雪,走,咱们看一眼去。”
  程昱自然是跟着她,两人往小果子那边走过去。
  小果子正在团雪球,两只小手捧起一团白雪,将雪团成雪球后,靠着墙摞在一起,在墙边上均匀地摞了三排,每排都有三四个了,可见他也玩了有一会儿了,双手冻得通红。
  “小果子。”路圆满走到跟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玩儿,你奶奶呢?”
  尽管路圆满的声音已经尽量放轻柔,还是把这孩子吓了一跳,像是犯了错误似的连忙站起来,怯生生地看一眼路圆满,嘴巴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路圆满很无奈,说:“小果子别害怕,我不是在说你,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玩,你奶奶呢?”
  小果子揉搓着自己两只冻红的小手,抠着大拇指的指甲,抬头看了眼站在路圆满身后的程昱,连忙往路圆满的方向靠了靠,小声开口:“我,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想玩雪,奶奶不让玩。我,我奶奶在门市里……她,她以为我在里屋写作业。”
  以陈大娘对小果子“天热怕他热坏了,天冷怕他冻坏喽”的呵护程度,是肯定不允许孩子出来玩雪的,但玩雪是孩子的天性,天性战胜了对陈大娘的顺从,所以小果子偷偷溜出来了,但是小果子这样身体不好的孩子,双手玩雪久了确实容易生病。
  路圆满将胳膊从程昱的臂弯中伸出来,又将麻酱瓶递给他,用空出来的双手握住小果子的两只小手,帮他取暖,然后跟他平视着商量,“你也玩了有一会儿了,再玩容易生病,再说等下奶奶找不到你该着急了,现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果子瞪着两只因为瘦弱更显大的眼睛点点头。
  “真乖”
  ,路圆满揉揉他的头,拉着小手将他送到陈大娘的门市门口,见他上了台阶才又重新挎上程昱的胳膊。
  程昱却将胳膊抽出来,握住她的双手,她的手冰冰凉的,捂了一会儿没捂热,程昱就将她的双手夹在自己的腋下。
  “好暖和!”路圆满仰头对着程昱笑。
  他们要去的这家店叫曹二香油麻酱铺的,租住的是大娘张翠环家的门面房。几天没路过这边了,发现店门口又多了个鲁东麻酱烧饼的招牌,大雪天的依然开着售卖窗口,有人坐在窗口处看书,时不时地瞧一眼窗外,见了路圆满和程昱,警惕地看了一眼,大概是觉得眼熟,又赶忙低下头去。
  两人撩开厚厚的棉门帘进来,一大股子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呛得路圆满直咳嗽。被白雪照了一路,猛然间进到屋里来,觉得屋里特别昏暗,适应了几秒钟后,才渐渐看清屋里面的情景。
  屋子的最里面,堆满了芝麻、白面的布袋子前面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之上坐着六个人,每人握住一副扑克牌,桌子上放着些零钱,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这几人正在玩牌,还是带钱的。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看到是路圆满和程昱,明显地松了口气,店老板曹二将牌倒扣在桌子上,笑呵呵地迎上来,“买点啥,香油还是麻酱?”
  程昱笑着将玻璃瓶递上去,说:“麻酱。”
  路圆满眼睛适应了屋里的环境,目光转向牌桌旁,努力用扑克牌挡住脸的那个男子,“大哥,你今天没上班吗?”
  路松见被发现了,只好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讪笑着看向路圆满,又跟程昱点了下头,“真巧,你跟妹夫来买麻酱,中午吃火锅吧。不错,雪天吃火锅正合适。今儿下大雪,我就没去。那个,我就在这儿玩一会儿,你可别跟你大娘、嫂子说哈。”
  路圆满:“我肯定不给你打小报告。不过你们最好别带钱,带钱就算赌博,这会儿培树哥他们所正是年底抓业绩的时候,小心给逮进去,又丢脸又罚钱。”
  路松下巴点点烧饼窗口的位置,睁眼说瞎话说:“放心,咱就是闲着没事娱乐下,不带钱,赢玉米粒的,再说这大雪天的,公安也懒得出工。”
  程昱接过曹二递过来的塑料袋,朝着路松挥了下手:“大哥,走了。”
  路松站起来殷勤地往前走两步,也朝着程昱挥手,:“你俩慢走。”
  路圆满和程昱走了之后,路松旁边那个外号叫“耗子”,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跟他说:“听说你妹夫是西关村开公司的大老板,你干嘛不让他在公司给你安排个位置,离家近,活儿又轻松,你是大舅哥,肯定给你开高工资。”
  耗子是路松家的租户,初中没上完就跟着父母来燕市打工,现在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平时打打零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跟路松他们一块打牌聊天。
  路松“切”了一声,说:“我们家又不是没钱,我上班就是图有个事儿干。再说了,我一个技校毕业的,去人家高科技公司能干啥?扫厕所还是看大门?”
  耗子就嘿嘿笑着说:“您有两处楼房收房租肯定不缺工作,要不您把我介绍过去,让我扫厕所、看大门都行。”
  路松:“去,想得美,你可别给我妹丢脸了,去扫厕所都影响市容。”
  路圆满一语成谶,第二天晚上,断断续续,时大时小的雪还没彻底停,路松他们这一窝,一共六个人就被冲进来的民警们来了个人赃并获,快得放哨的小哥自己都被控制起来了还一脸懵。
  下雪天的大晚上没谁在外面瞎溜达,再加上雪落的声音能掩盖住很多的动静,除了被抓这几个竟然没有其他村人知道他们被抓的消息。
  大娘张翠环并不知道儿子在外面打牌、赌博的事儿。自从儿媳妇闹出了把她妈接过来的事情,她对儿子的心淡了不少,平时也不怎么管他们夫妻俩,觉得崔新红每天想法设法讨她开心的日子很舒心,就更加不肯轻易给这两口子好脸色。
  但是,接到西关村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她仍然是焦急不已。虽然电话里明确说明了路松涉嫌赌博,但是金额不大,只需要缴纳五百块的罚款就能将人带回去,但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张翠环还是麻了爪,她没有找丈夫路志刚,没有找崔新红,而是去找了她心目中最有能力也最信任的人,何秀红。
  何秀红一听这消息也被吓了一跳,但听说只要缴纳些罚款就能解决问题后,松了口气,宽慰张翠环几句,安抚住了她的情绪。心说这些警察们也太拼了,下雪天还出来执行公务,路松他们也是倒霉,本来以为下
  雪天是安全的,谁知道竟然被还是被警察们找来了。
  不对,何秀红想到这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跟张翠环确认:“你是说路松他们几个是被悄没声带走的,没听见什么动静,村里除了他们一块的打牌的这几个也没有别人被带走对吧?”
  警察在给张翠环打电话时,同时让张翠环给其他几个人的家属传信儿,所以张翠环很确定就抓了一起玩牌的这几个人。
  何秀红说出心中的疑问,“这么说来,警察是直奔着路松他们几个人来的,这属于是精准打击,警察咋知道的?肯定是有人告密的。”检举赌博,银灰都有赏金,被举报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张翠环立刻恨恨地说,“路松赌博被抓是他该得的,可是这个告密的更可恶,肯定是平时跟路松一起混的狐朋狗友!”
  何秀红:“行了,先不猜这个了,你是怎么打算的,是拿钱去赎人还是怎么样?”
  张翠环咬牙切齿:“我才不出这个钱,就让他在派出所多待几天。”
  何秀红:“派出所关押房里没暖气,给不给铺盖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住上两宿非得冻病不可。要不然这样,五百块钱算是你借给他的,等路松出来让他还你,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张翠环想了想,到底不忍心让儿子继续在派出所里待着,“行,听你的。”她临出来时是顺手带了钱出来的,何秀红便陪着她一起往派出所去。
  路圆满在一边听了全程,一句话没敢说,没敢让大娘知道自己撞见过路松赌博,更没敢说自己乌鸦嘴了。
  临近中午时,阴了几天的天空彻底放晴了,太阳出来了,气温却慢慢降下来。
  被羁押了一宿的路松被何秀红和张翠环带了回来。
  蔫头耷拉脑,浑身透着一股丧气。张翠环不停地数落着他,更是让路圆满给她找来纸笔,压着路松让他写借条。
  何秀红跟张翠环一块去派出所,先去找了路培树。倒不是找路培树求情或者什么的,纯粹是本着有熟人好办事的心态,免得被人刁难。路培树大方地带说,带他们去找办案民警,又解释说西关村派出所是大所,分成了好几个支队,昨天晚上的行动他确实是不知情。
  不管他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都怪不着人